現在,傅明暉只能咬着牙,硬板出羅昭的撲克臉,在殺氣上加強一點。
然後她發現名聲這東西,本身就是實力。
羅昭在邊界的靈體眼中,是個大煞神,大殺神。
除非找死的或者自不量力要報仇的,基本沒誰會主動攻擊他。
於是她努力板出冷冰冰、壓迫感十足的撲克臉,只是把光劍舉起來,根本沒有真正動手,對方就尖叫着做鳥獸散了。
“快跑!這人要出手了。”
“他能殺鬼。”
“我不想再死一次。”
隨着雜亂的心聲,整個世界忽然清靜了。
其實應該說,陷入死寂。
傅明暉瞬間感覺茫然失措。
沒了敵人,也沒有保護者,她不知道要做什麼,憑自己也退不出去。
冷靜!
她告誡自己,然後努力回想如果是羅昭的話要怎麼辦。
十之八九,應該是找到她,解救她。
他那個人百折不撓,目標明確,拼盡全力。
所以她應該也要這麼做,才能繼續僞裝成邊界裡令靈體聞風喪膽的羅昭。
分辨不出方向沒關係,她不是有鬼的讀心術嗎?
集中了精神傾聽,好半天后,只覺得遠處有隱約的聲音傳來。
不是外部的動靜,而是雜亂的心語。
鼓足了勇氣,傅明暉向着那黑暗的深處而去。
她目前這具身體是假的,光劍自然也沒有威力。
但那光芒卻存在,而且忽長忽短的變化着,像是她黑夜裡的路燈。
護着她,也令諸邪辟易。
近了,近了。
慢慢的,她離得那聲音越來越近,終於來到近前。
卻,一腳踏入某倉庫之中。
外面的夜色很深,有無聲的小雨綿密的飄下,把一切都沾得溼溼的。
包括倉庫中那盞孤冷的燈火,還有瀰漫着的、帶點腐爛氣味的空氣。
倉庫四面的窗都被封死了,隨着吱呀一聲響,唯一的大門被打開了。
雨意中摻雜着寒意,一下撲了進來。
傅明暉本能的閃身,躲在一處貨架的後面。
無意中瞄了眼,只覺得眼熟,之後連眼睛都刺痛了。
貨架上,擺着放糖果的箱子。
就在她眼前的這隻,已經被從側而掏出了一個洞,露出的糖塊正是魏童特別喜歡,又用來做引子和介質,把她拉入邊界的那種。
現在已經不再生產,是那個年代所特有的。
糖果無罪,可做爲魏童的犯罪工具之一,傅明暉打心底就產生的牴觸。
下意識就想換個地方,卻又硬生生停住。
因爲,倉庫裡已經進了“人”。
魏童扛着假的傅明暉,大搖大擺的進來。
也沒見他回手,倉庫又吱吱呀呀的關上。
整個過程相當緩慢,那聲音讓人的牙都酸倒,心都沉底,好像一點一點,把生命都斷絕在外面。
一出一進,一道門,卻是隔着地獄與人間。
事到如今,傅明暉只好更緊地縮起來,大氣也不敢喘。
燈盞只有一個,就掛在門邊。
那虛弱潮溼的光線有氣無力的向前伸展,頂多就照到了倉庫的中間部分。
其餘四周的貨架,還有堆放的雜物都變成黑色的起伏,完全看不真切。
但,這也完美的遮擋了傅明暉。
她看到魏童把“傅明暉”放到地上,自己則一蹦一跳的來到中間地帶,燈火的邊緣。
倉庫裡的東西擺放得一點也不整齊,甚至是隨意亂放的。
就在魏童的腳下,是幾塊破木板,隨意扔在地上。
魏童在那木板上站定,轉身往門邊看,帶着一種可憐兮兮的語氣說,“小姐姐你快來呀,到這裡來。”
傅明暉看到那個“小姐姐”,也是是羅昭扮演的她,神情呆滯,好像被治住了,又好像被什麼鎖住的魂魄那樣,呈現出魏氏夫婦纔有的姿態。
扮演魏氏夫婦的李漁和張建輝,根本就不在。
這樣的情形令傅明暉心頭一緊。
雖然理智上覺得羅昭不會這麼差勁,輕鬆被控制,對方還是手下敗將,但終究還是擔心不已。
就好像看書或者影視劇時,明知道會HE,卻也是同樣提心吊膽的。
“過來啊,和我一起玩。記得嗎?從前我們就是在這幾塊板子上玩遊戲來着。”
“我覺得很好玩啊。”
“可惜姐姐不動了,不能跟我一起高興。”
死變態!
傅明暉只是聽着這話,想到那伴娘的遭遇,就已經從腳底生出雞皮疙瘩,一直一直,滿滿的竄遍全身。
她明白了,這間倉庫,那起伴娘的案件,就是魏童最得意的事情,所以他的幻境,自然而然就會構建成這個樣子。
因爲他想把這個“遊戲”繼續。
羅昭不動,像個木偶。
魏童卻忽然失去耐心,吼叫道,“叫你過來,聽到沒有?當時你不就是這樣的嗎?心地好的姐姐!”
他似乎把擄來的“傅明暉”和伴娘混淆了。
然後他又長長的“哦”了聲,好像想到什麼似的,“我記起來了,當時姐姐送我進來後就想離開的。”
“都說女人有什麼第六感,是你感覺到危險了嗎?”
“可是怎麼會危險呢?那種遊戲不是男人女人都喜歡嗎?”
“有一次我在我家附近的樹林裡看到過,那臭表子美得渾身哆嗦呢。”
“哦,你是不是莫名頭皮發麻,渾身發涼。”
“人好奇怪,經常會這樣。我不同,我最高興的時候纔會這樣,我從來不怕任何東西。”
他的聲音和語氣,在成年罪犯和幼小孩童之間不斷轉換,無縫連續,時而猥瑣得讓人頭皮發麻,時而又清脆天真,怪異莫名。
這讓傅明暉更加堅信,魏童確實是在陰暗的鬼蜮裡“成長”了三十年。
於是,天生的壞了加上後天修煉出的惡。
必須除掉!
就見魏童不僅說話,同時向旁邊挪了兩步,並使勁跳了幾下。
咔的一聲,破木條旁邊出現一個老鼠夾子,一下夾住了他的腳。
有血,流了出來。
卻是黑血。
魏童又秒變孩童的一面,登時哭了起來,“疼,我好疼啊,姐姐快來救我。”
忽然,傅明暉只覺得眼前好像出了虛影。
羅昭僞裝的、呆滯的她並沒有動,但另有一道女子的身影斜斜走了過來。
哪怕面目不清,傅明暉也立即知道:是那個伴娘。
其實這個故意的創意,始於新聞中的小孩子犯罪。
真的讓大人都心頭髮毛。
孩子,我覺得絕大部分可愛又善良,哪怕時常很熊很淘氣。
但真正學壞的孩子,哪怕只有百萬千萬分之一,也真的很可怕。
因爲在善良者的心中,總覺得孩子不會做出太過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