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狐漂亮的首級跌落在地,骨碌碌滾動。無頭的屍身搖晃兩下,砰然仆地。
就在她倒下的同時,她身後的虛空,無聲裂開一條寬大的縫隙。白衣女屍面無表情,眼神死寂,自裂隙中一步邁出,凌虛步空,向着青銅大鼎走去。
很明顯,白衣女屍的目標,正是那青銅大鼎。
眼看白衣女屍就要走到青銅大鼎前,一道似欲將天地一分爲二的璀璨刀光驟然斜衝而起,向白衣女屍斬去。
羽衣狐當然沒有死。
她有九條狐尾,每一條都能替死一次。
在前次的戰鬥中,小龍女曾斬殺她一次,但那也只是廢掉了她一條狐尾而已。
之前爲了儘快收回混沌元胎,羽衣狐又主動燃燒一條性命,換得瞬間恢復完滿狀態,然而即便如此,她仍有七條狐尾替死。
現在,白衣女屍又斬了她一次,可這還是不足以令羽衣狐殞落——或許,在白衣女屍生前,她有足夠的能力,無視替死之能,一擊就滅掉羽衣狐。可已經死亡的神祇,已然不再具備追溯真靈的能力,縱能輕鬆將羽衣狐一擊斬首,卻制裁不了她的替死之能。
羽衣狐仆倒在地的無頭屍身,化成了一條失去生機的雪白狐尾。在狐尾之側,身着黑色水手服的羽衣狐虛空顯形,提劍在手,對白衣女屍揮出了一道斬裂天地的刀芒。
當這道刀芒沖天而起,斬向白衣女屍時,一方朦朦朧朧的小世界,亦隨之出現在白衣女屍頭頂上方。
正是羽衣狐掠奪而來的“劍界”!
無盡劍氣自劍界中洶涌而出,彷彿一掛自九天之上飛流直下的雪白瀑布,向着白衣女屍當頭衝擊。
瀑布般的劍氣長龍中,每一道細如絲縷的劍氣,皆有分金裂鐵的鋒芒。無盡劍氣組成的這一掛瀑布,足以將一座大城刷成白地!
沖天而起的刀芒,自天而降的瀑布,兩記崩山毀城的強勢攻擊,上下交攻,夾擊白衣女屍!
白衣女屍攻擊犀利,幾乎無可抵擋,但畢竟已經死去,只餘一具無智無識的屍身,反應總是慢上一拍。面對羽衣狐這暴起突襲,她沒有作出任何閃避或是抵擋的姿態,被裂天刀芒、劍氣瀑布同時命中。
嗤……
刺耳的撕裂聲中,那雪亮刀芒先是斬中白衣女屍小腹,接着沖天而起,飛掠而上,沿身體中線依次劃過她心口、脖頸、面龐、眉心,在她身上斬出一串耀眼的火星。
與此同時,劍氣瀑布亦轟然降臨,自上方一衝而下,將白衣女屍淹沒在內,數以億萬計如絲如縷的劍氣,瘋狂絞殺着白衣女屍,尋找她身上每一處破綻,欲尋隙而入,殺進她體內,將她絞成齏粉。
倘若是一般的六星強者,劍氣瀑布一衝之下,絲絲縷縷的劍氣,早循着全身毛孔滲入體內,將其五臟六腑統統摧毀。
然而白衣女屍身上白衣“天衣無縫”,晶瑩肌膚亦是無隙可循,乃是真正的無漏神體。
先前那道自她身軀中線斬過的刀光,除了斬出一串火花,卻連她身上白衣都未曾斬破,此刻那無窮無盡的劍氣狂潮,亦未能找到任何破綻,只徒勞無功地在她身周不斷盤旋絞殺、往復擊刺,斬出連綿不絕的金鐵交擊聲,飛濺出火樹銀花般耀眼的焰火。
被那九天銀河般的劍氣瀑布淹沒沖刷的白衣女屍,連眼都未曾眨上一下。她淡漠無神的雙眼透過白茫茫的劍氣狂潮,沒有任何情緒地瞥了鼎前的羽衣狐一眼,隨後擡手,一指。
嗡!
懸於白衣女屍頭頂,在劍氣瀑布沖刷之下,同樣巍然不動的殘破明珠,微微一震,彈射出一枚淡銀色月牙,視包裹周身的劍氣如無物,輕鬆破開劍氣瀑布,再一次激射至羽衣狐身前。
即使是擁有“神之眼”這等BUG能力的小龍女,面對白衣女屍發出的淡銀月牙,亦要竭盡全力,付出巨大代價,方能勉強擋下一擊。羽衣狐儘管實力比小龍女還要略勝一籌,一身能力也近乎開掛,卻偏偏沒有合適的能力,抵擋白衣女屍的攻擊。
所以她又一次被淡銀月牙擊中。
小小月牙穿心而過,將她心臟徹底粉碎。殘勁更在她體內瘋狂肆虐,攪碎她五臟六腑,乃至衝入腦海,襲向靈臺。
羽衣狐又死一次。
又一條狐尾跌落在地,失去生機。
再斬羽衣狐一次後,白衣女屍沒有追究羽衣狐是生是死,一步邁出劍氣瀑布,一掌拍向青銅大鼎。
瞧她的架勢,竟似要摧毀青銅大鼎。
羽衣狐再次顯形,俏面含霜,眼噴怒火,銀牙緊咬,厲嘯一聲:“劍界,爆!”
青銅大鼎對羽衣狐至關重要,豈容白衣女屍摧毀?
爲阻止白衣女屍,羽衣狐甚至願意付出“劍界”!
與萬劍道君不同。萬劍道君元神坐鎮劍界,劍界與元神融爲一體,一旦劍界自爆,則元神亦會隨之自毀,身死道消。因此劍界自爆,乃是萬劍道君於敵偕亡的禁招。
但羽衣狐通過奇異手段掠奪而來的“劍界”,總體威力比萬劍道君稍遜,卻並不與元神關聯。即使劍界自爆,亦無法對羽衣狐的生命造成影響。只是劍界自爆之後,會令她失去這門強大神通罷了。
不過對羽衣狐來說,劍界神通固然珍貴,青銅大鼎更是絕對不容有失。爲保大鼎,寧失劍界!
羽衣狐意念一動,空中那似真似幻的朦朧劍界,驟然收縮、坍陷,瞬間凝成一個極細微,卻蘊含着極恐怖能量的小點。
當劍界坍縮凝聚時,四周的空間,都似被吸納進入,凝聚成點。
隨後,劍界凝縮而成的小點猛然膨脹、爆發,恐怖的能量彷彿超新星爆發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噴涌橫掃!
轟!
足以將人震成粉末的劇爆聲中,五莊觀遺址上空,仿升起了一輪熾白的太陽。“地書”覆蓋下方圓數千裡的空間,剎那間失去了一切色彩,盡被劍界爆發時噴涌而出的白光染成純白!
在這一剎,白衣女屍停下了拍向青銅大鼎的手掌,以前所未有的敏銳反應,飛快地轉身,朝向劍界爆發的方向,雙手同時擡起,兩隻長袖瘋狂膨脹,化作一方雪白幕布,擋在她身前。
懸於她頭頂的那枚殘破明珠,亦飛快變大,化成一顆屋宇般大小的殘破星球,於幕布之後,組成了第二道防線。
就在防線堪堪形成時,無堅不摧的狂暴衝擊波,已轟然擊在她長袖化成的雪白幕布上。
以最接近七星層次的,頂尖六星高階輪迴者實力催發的劍界自爆,威力已然跨越了七星門檻,達到了七星神魔放手一擊的程度。
正因此,能在草薙劍芒、劍氣瀑布下毫髮無傷的白衣女屍,才作出了防禦應對。
倘若在她生前,這種層次的攻擊,自然不會被她放在眼裡。
但作爲已經死亡不知多少萬年,神力近乎徹底消散,只是“死而不僵”的一具神軀,白衣女屍已不再具備無視這種層次攻擊的資格。
不但白衣女屍必須防禦,就連催發了劍界自爆的羽衣狐,亦不敢暴露在劍界自爆的威力之中。
劍界自爆,不分敵我。倘若羽衣狐被劍界爆發的衝擊波掃到,她同樣會瞬間化爲齏粉。
所以,在催發劍界自爆後,羽衣狐第一時間發動輪迴寫輪眼的瞳術,穿梭虛空,躲進了她之前以天之御中製造出來,試圖困住白衣女屍的小型異空間中。
剛剛進入一方冰天雪地的異空間,一道犀利劍氣便已氣勢洶洶激射而來。
羽衣狐揮劍擋住這道劍氣,定睛一看,只見前方天際中,一位白衣如雪的倩影,正佇立虛空之中,一臉清冷地瞧着自己。
正是與白衣女屍一起,被她放逐進天之御中空間中的小龍女!
“你怎麼還沒死?”羽衣狐愕然。
她將小龍女與白衣女屍一起放逐進異空間中,本以爲白衣女屍會優先斬殺小龍女,卻沒有想到,小龍女竟好端端地呆在空間之中,一副毫髮無傷的模樣。
“是啊,我沒死。”小龍女嘴角微翹,浮出一抹清冷笑意:“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不。”羽衣狐面沉如水,擡起草薙,凌空一斬:“無非親自動手罷了!”
錚!
雪亮刀芒疾射而出,若一道驚天白虹,撕天裂地,斬向小龍女。
小龍女擡手一抓,一杆天青長槍平空現於掌中,背後亦展開一對紫晶羽翼。隨後紫翼一振,閃現消失,輕鬆避開那道刀芒之時,又現身於羽衣狐身後,一槍刺向羽衣狐背心。
天之御中製造的異空間,受羽衣狐掌控,普通的空間位移,在這裡無法生效。
不過小龍女背上那對紫晶羽翼,乃是歐陽靖借給她使用的次神器,可無視一切七星以下的空間禁法,隨意施展閃現。
有這對紫晶羽翼,即便身處羽衣狐主場,小龍女亦能隨意穿空位移,神出鬼沒。
羽衣狐背後驀然彈出五條雪白狐尾,一條狐尾格擋天青長槍,四條狐尾或刺擊,或鞭打,劈頭蓋臉打向小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