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一眼看穿了肖恩心中的疑惑。
“神佑星河醫院有一個變種人研究中心,你可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小可想勾起肖恩的興趣。
但是肖恩靠着椅背,手指在椅背上輕輕敲擊,一副悠閒和放鬆的姿態,似乎對這個話題完全不關心,“他們還能做什麼?研究變種人中基因中優秀的部分?加以利用進一步改善地球人的基因?又或者在研究如何治癒變種人?”
“除了研究如何治癒變種人,我猜想他們還不停操縱和壓榨這些變種人的腦力和智慧,讓他們在幻影世界工作,賺錢。”小可低聲道。
“毫不奇怪,地球人的醫院也不是什麼慈善機構。他們也需要金錢和財富維持研究所需的正常開銷。”肖恩對此看看得透徹。
“他們收治的變種人被稱爲第二代和第三代變種人。而他們把我們這樣的星奴稱之爲第一代變種人。他們一直在千方百計尋找你我這樣的第一代變種人。他們認爲像我們這樣的第一代變種人纔是解開變種人謎團的鑰匙,纔是拯救和治癒第二代、第三代變種人的希望。”小可一臉凝重。
“方向沒錯。說到底,能真正治癒變種人的只有我們ARF星人。他們想找到我們這樣的第一代變種人,無非是因爲我們的血液可以用來給第二代、第三代變種人療傷。”肖恩似乎已經把地球人的心理看透了,“這是一種非常自私的心理。”
“你知道麼?變種人發病的時候太痛苦了。”小可靠在沙發上,縮成一團,她腦中回想起了那些變種人發病時痛苦掙扎的畫面,耳邊似乎聽到了變種人淒厲的嘶鳴。
他擡眸看到了小可眼睛亮晶晶的,目光中飽含對變種人的同情和憐憫。似乎她內心對ARF星當局出手救治變種人寄託着某種期待和希望。他必須打消她意識中的這種想法,將之扼殺在搖籃裡。
他必須提醒她千萬別多管閒事,有時候,同情心氾濫會帶來災難和麻煩。
肖恩無奈的搖搖頭,直截了當的說,“變種人是很痛苦,但他們的痛苦本質就是一種懲罰和警示。爲了禁止地球人和AMIX星奴進行基因融合,我們採用自然基因變異的方式來懲戒。一旦違反,就要品嚐懲罰的苦果。我們不被允許去幹涉並修復這類懲罰後果。”
“如果第二代、第三代變種人的問題無法得到解決,他們就會一直尋找並想抓捕你我這樣的第一代變種人,進行研究。”小可提醒他。
“你對地球人不夠了解,就算沒有第二代、第三代變種人出現。地球人也會想尋找並抓捕我們進行研究。這就是爲什麼派到這裡的AMIX星奴都需要一副地球人的僞裝。我剛剛也告訴過你,也許這些第二代、第三代變種人就是地球人實驗室中合成的產物。”肖恩試圖糾正她的錯誤想法。
“也許你說的對。”小可甘拜下風,“我的確不瞭解地球人。”
“昨晚那兩個狩獵者設下圈套對付你就是想獲取你的血液,從而驗證你是不是第一代變種人,我沒猜錯吧?而你卻以另一種方式暴露了自己。”
聊天聊到這兒,肖恩恍然大悟小可爲什麼招致了昨晚的麻煩,都是這些變種人惹的禍。
“是的,我已經大概猜到究竟是誰在幻影世界暗夜森林下單,派狩獵者前來抽我的血了。”小可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答案。
她在神佑星河醫院的變種人研究中心偷聽到的翊風和休格的談話暴露了翊風有抽她血的動機。
但是那天晚上翊風和達倫·尤南正在和艾爾莎·芭芭拉開會,況且翊風和達倫的智商也不像會是做這種蠢事的人。
那麼想積極幫忙卻又做了蠢事兒,在幻影世界暗影森林下單的人就很可能是那個有錢但腦子卻不怎麼好使的花花公子尼克·格雷。
在她拒絕他去酒吧喝一杯的邀請之後,他惱羞成怒,於是就採取了某種愚蠢的方式,用錢解決問題,讓狩獵者代勞。這麼一想,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所以你應該明白我讓你喝藥水是對的。一旦你被他們列爲懷疑對象,他們會像對待實驗室裡的小白鼠那樣對待你。甚至會逼迫你說出更多的他們口中所謂的第一代變種人的下落。這就加速了我們這些星奴在地球上暴露的可能性。”肖恩危言聳聽的說。
“肖恩,難道ARF星當局就打算這樣袖手旁觀?什麼也不做?看着變種人越來越多引起地球人的廣泛關注。任由變種人研究中心或類似的機構開始認真探究和挖掘變種人產生的來源?追根溯源?然後發現我們這些異星客的存在?”小可目光中充滿疑惑。
“我們並非袖手旁觀。ARF星地球基地也在地球上設立了一些研究變種人的機構。我們收容一些變種人病人,以醫治他們爲名,研究他們的基因。研究這些瘋狂的基因混雜過程中是否會變魔術般誕生出來新的優質基因,也研究這些變種人能否只經過低成本的改造就能變成新的奴隸爲我們所用。這樣我們就不用千里迢迢穿越漫長的黑暗宇宙到ARF星上生產新的奴隸了。”肖恩諱莫如深的說。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把他知道的情況毫無保留告訴了小可。誰讓她是他的死黨呢?誰讓她同情心氾濫,對治癒變種人還是心懷某種希望呢?
“將變種人低成本改造成新的星奴,如何改造?”小可好奇的問。
聽了肖恩的話,小可突然覺得那些可憐的變種人似乎也存在一線生機。
“我們收治了一些變種人。如果他們擁有瑕疵的高級基因,我們就用我們的基因修復技術,治癒他們,把他們變成我們我們的二級星奴,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地球上的線人,爲我們所用。或者將他們也變成特殊人才,就像原生星奴一樣出租給地球人僱主完成各種任務。但如果他們更多擁有的是地球人的低級基因,或者治癒成本太高,我們就擯棄,不予醫治,把他們放逐回地球人的世界,讓他們自生自滅。”
肖恩所說再次刷新了小可的認知。
“二級星奴?”她難以置信的問,“還有這種操作?也就是說,治癒他們的代價是他們同意成爲ARF星的二級星奴?”小可內心猛然一抽搐。
治癒了病痛,但卻失去了自由,變成了星奴,這代價真的值得麼?
“沒錯。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肖恩神秘兮兮的說,“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知道阿門特老先生怎麼有能力擺脫奴隸身份的?就是因爲他的這些創新型的舉措,大大擴充了二級星奴的人數,也擴充了驚奇人才公司的特殊人才儲備,給驚奇人才公司創造了更多營收,所以ARF星當局纔對他另眼相看。”
“肖恩,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說來聽聽。”小可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她剛到地球還沒過訓練期就被送出來爲地球人僱主執行任務了,她深深體會到了自己的單純、淺薄和無知。
肖恩告訴她的信息實在是讓她大開眼界。
“收起你那種像在看奴隸販子或者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我。記住,我們ARF星不是救世主,任何事情都要付出成本代價。我們拯救不了那麼多的變種人。對於有能力有價值的變種人,我們對他們的基因稍加改造,通過驚奇人才公司把他們推銷出去,從而實現他們的能力和價值,這沒什麼不妥的。其他的低等基因的變種人,自然有像神佑星河醫院的地方收留他們,研究怎麼治癒他們。你也就不必操心了。”
小可的大腦變得遲緩,覺得肖恩說得有些道理,但又覺得哪裡不對,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反駁肖恩。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從項鍊裡面拿出一隻機械蜜蜂,遞給肖恩,“對了,肖恩,你幫我研究一下,這個程序究竟有什麼功能。這是我在神佑星河醫院的變種人研究中心變種人的幻具中拷貝的。”
肖恩的手快如閃電把機械蜜蜂攥在手裡,然後塞進口袋,調侃道,“好,遵命。”
而小可的手卻仍遲滯的懸浮在空中,尚未落下。
她無奈的看看自己無法快速反應和移動的雙手,皮膚的光澤在她手上逐漸收斂,變得暗淡。她收起她的鋒芒,眼眸低垂,憂傷再次爬上心頭。
一陣睏意襲來,一方面剛纔肖恩在不斷刷新他的認知,讓她的精神受到了震撼,讓她感到疲憊;另一方面是藥劑起了作用,這該死的藥劑讓她的頭腦和身體都變得遲鈍和緩慢,如同一臺生鏽的機器。她就像生病了似的,一切行動都變成了慢動作。
晚上還要入侵艾爾莎·芭芭拉的府邸,她必須要養精蓄銳。
於是她把自己裹在毯子裡,蜷縮在沙發上,不再說話,懶洋洋的曬着太陽,像一隻慵懶的貓咪眯上眼睛。
晚上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喝了肖恩給的神奇藥劑之後,無論是體能和智商驟然降低。她不知道晚上能否支撐下去?等待她的又是怎樣的命運?她不禁內心一陣惶恐。
肖恩則十分善解人意,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一時間也沉默了。他只是坐在椅子上,遠遠觀察她的狀態,目光中流露淡淡的憂慮,陷入了沉思。
小可過於天真了,她根本不知道一旦地球人的僞裝被識破,對她來說意味着後續會有怎樣的麻煩和可怕後果。
也罷,就先讓她好好休息吧,以後出現的麻煩以後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總之,不管怎樣,他都會不遺餘力,想盡一切辦法幫她的。
小可只休息了一小會兒,就突然睜開眼睛。果真,腦子變得遲鈍了,她差點忘了一件要緊事兒。
她連忙開口道,“肖恩。有件事兒……”
“嗯, 你說。”
“我想告訴你,地球人已經發現了ARF星的飛船了,就是庫里爾船長駕駛的那艘。地球人的飛船天馬號在宇宙中變成了殘骸,天馬號飛船傳回地球視頻拍攝到了庫里爾船長的飛船。於是地球人先入爲主認爲是庫里爾船長那艘飛船毀滅了地球人的天馬號。這就是我想對阿門特老人說的事兒。他們也許不會善罷甘休,會一直尋找答案的。”
這就是她在巫師會第二次考試的後半場遇到的那場考驗所見場景。
“他們到底是誰?說具體一點。”肖恩眉頭擰作一團。
“幻影世界元老多米尼克及其控制的科技異度空間。元老多米尼克似乎先入爲主,對我們這些異星客心懷敵意,認爲我們對地球人充滿威脅。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
她的語氣漫不經心,故作輕鬆,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痛癢、平淡無奇的事情。她想引起肖恩的注意,提醒阿門特提防地球人的敵意,特別是元老多米尼克的敵意。但又生怕自己過於嚴肅,憂心忡忡,給出的誤導性的情報。萬一自己的推測是錯的呢?
肖恩那雙在厚厚鏡片後的銳利的眼睛正安靜的審視着她。
小可從她已經降低了色彩感知的視野中,看到自己提供的捕風捉影的消息產生的重磅效果——肖恩擰成一團的眉頭和深沉面孔之下掩蓋不住的不安和憂慮。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似的,就好像這個消息背後掩藏着某種更可怕的事情,某種難以啓齒的隱情。
而所有這些,都在她的認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