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朗拿着大刀的手微微收緊,路一凡的眼神也變得緊張起來,但是他現在擔心的就是,方天朗會忽然出手,一刀將他砍死了,別的他倒是不擔心。
“方少爺,您這有什麼話好好說啊,千萬別下我啊。”
劉掌櫃看他臉上的情緒不太對,心裡泛着嘀咕,看方天朗手中拿着大刀,但半天沒有出手,懸着的心也稍稍放下。
可誰知道,就在這時,他手中的大刀忽然放在地上,兵器落地發出聲音,劉掌櫃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方天朗已經一把抓起他的額衣襟,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劉掌櫃被這忽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喘不過來氣。
“你說,你究竟把季秋弄倒哪裡去了,別告訴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方天朗的聲音忽然提高一分,劉掌櫃被他嚇得臉色血色盡失,一雙眼睛此時正無助的盯着方天朗,方天朗看他這幅樣子,心中越想越氣。
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捏碎他的喉嚨一樣,劉掌櫃求助的看着路一凡,路一凡嘖嘖笑了兩聲:“劉掌櫃,你要是再不說,真的會被捏碎喉嚨,你是不是還不瞭解方少爺的爲人啊?”
他的笑聲就在劉掌櫃耳邊迴盪,就在劉掌櫃以爲自己撐不住的時候,心中的防線也忽然崩塌。
“我說……方少爺,我求求你,放開我吧。”
他的咳嗽聲越來越大,方天朗聽到之後,將他放在地上,一雙眼睛此時正盯着他,好像如果他說的是黃花,隨時能將他在舉起來一樣。
劉掌櫃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面前的兩個人正在盯着自己,生怕惹惱了他們,趕忙開口。
“我……季掌櫃是被土匪給抓走的,她現在應該在城郊。”
劉掌櫃隱藏了一些對自己不利的內容,將季秋被抓的事情告訴方天朗,方天朗還沒等他說完,只聽了地址之後,就趕忙離開了醉仙樓。
路一凡跟在他的身後,方天朗聽完這一番後,甚至都不敢想,這兩天季秋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季秋的日子過得的確不好,她一開始躺在山崖底下,因爲小腿的劇痛她不想從地上起來,但她看着越來越陰的天氣,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掉進深山的時候,她只能依靠自己,因爲這個時候,她想指望別人也是指望不上的。
如果她不起來,那她和喜鵲就只能在地上等死了,她這麼想着,在努力了幾次之後,終於從地上起來。
她從身上撕下了一塊布料,將壞掉的皮肉包好,雖然不知道這樣有什麼用處,但包上可能會好一些。
這裡連個破茅屋都沒有,還好現在是初春,天氣比較冷,還沒有什麼雷電之類的,她和喜鵲找了一顆粗壯點的樹木,現在她們兩個人就躲在樹底下避雨,身上的衣服不記得被雨打溼了幾次。
身上的衣服好像就沒有幹過,喜鵲因爲受傷的緣故,現在發起了高燒。
季秋現在甚至有些憎恨自己,如果當初不是她慫恿喜鵲也一起跳下來,也許喜鵲就不會有事了,她心裡越想越愧疚,也因爲這個原因,她要好好的照顧喜鵲。
方天朗知道了大概位置之後,就帶着人去尋找這裡,他們已經找到了那間破茅屋,他差點將那個茅屋給翻過來,那茅屋裡的每一寸土地他都沒有放過,甚至想掘地三尺將人挖出來,最後還是路一凡攔住了他。
一共就那麼大快地方,已經搜過了沒有就是沒有,哪裡有那麼多的可能呢?
方天朗坐在茅屋中,他命人去附近尋找,可就是找不到季秋。
路一凡生怕他出什麼事就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外面雨點越來越大,天色陰沉沉的,好像隨時都會有一場大雨。
方天朗因爲急躁,雙手不停的揉搓,路一凡也在一旁嘆氣。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這麼辦?”
路一凡看着外面的景色,聲音中盡是哀愁。
“以後?我不能在留在京城了,在這樣下去,秋兒非得丟了性命。”
他現在甚至有些後悔,如果今年沒有回到京城,就一直躲在甘沛縣,是不是季秋也不會受這樣的磨難了?
他現在好歹也有個爵位,在京城中也是有自己府邸的,但是他爲了季秋,寧願留在那個小小的甘沛縣裡,路一凡聽到這話都覺得惋惜,若是他沒有喜歡上一個村姑,迎娶公主,日後在朝堂上可謂是一帆風順。
可他偏偏選了這樣一條路,爲了女人放棄了大好的前程。
派出去的回來了一波又一波,可都沒有帶回任何的消息。
李明浩身上穿着蓑衣,頭上帶着草帽,他的蓑衣此時不停的往下滴落着水珠,因爲焦急,他現在大口的喘着粗氣。
“方少爺,能找的地方我們都找了,現在就只剩下山崖下面了,那是唯一沒有搜尋的地方,不過近日一直在下雨,路會很滑,兄弟們也不敢下去找。”
現在外面的雨很大,別說是下山去找了,就算是在平地走路,都很容易摔倒。
方天朗一聽到這話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管不顧的朝着外面走去。
這一次路一凡沒有攔着他,他盯着方天朗那堅定的額背影,好似明白了什麼道理一樣,方天朗都這麼拼命了,底下的人也沒有休息的理由,他們都跟着相去了山崖下面,在下山的過程中,已經不記得摔了多少跟頭。
身上的衣服已經染上了泥巴,不過他們總算到了山崖下面,這底下的面積很大,他們都分開尋找。
喜鵲的病越來越嚴重,季秋的腿也發炎感染了,她看着一直在下雨的天,心裡有種絕望,她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小姐……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也許是燒的太辛苦了,喜鵲在這時居然睜開了眼睛,嘴脣起了一層的幹皮,雙眼也是無神的。
季秋低頭看着她,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們是一同跳下來的,要死的話,也應該死在一起,我怎麼能單獨拋下你呢?”
也許這一次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喜鵲不在多言,她真的沒有力氣了,現在全身的峨眉一根申精都在痛着,這種疼痛就要將她身上的力氣全部抽乾。
方天朗一直在四周尋找,在不經意間,他撇到了一顆老樹,在樹下他與季秋眼神相對。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以爲是連日來的疲倦出現幻覺,他咬着自己的舌頭,直到嘴裡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他才知道,這不是做夢,一切都是真的。
他朝着季秋的方向衝了過去,也許是之前太過於絕望了,季秋現在都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方天朗。
方天朗在看到她的時候,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她的身上都是溼漉漉的,就連頭髮都已經被雨水打溼。
“我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方天朗居然帶着哭腔,季秋也在這種時候哭了出來,之前的她一直撐着,現在她一直繃着的弦好似斷了,她在他的懷裡有種安心的感覺。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過來的,你一定會過來的。”
她雙手放在他的身後,此時靠在他的懷裡放聲大哭,方天朗捧着她的小臉。
季秋在哭過之後就昏了過去,季秋和喜鵲也被他們帶到山上去,回到方家的時候,就連方老爺子的臉色都變得難看,這些人未免太過狠毒了,就算要巴結公主,怎麼能這樣對待一個無辜的姑娘呢?
武神醫被請到方家的時候,本來還在抱怨,都已經是半夜了,還將他叫過來。
可在他看到季秋腿上的傷,卻生生將抱怨聲給壓了回去,這道傷痕真的夠深,而且受傷之後沒有好好的處理,現在小腿上的肉都已經流膿發臭了,在這樣下去,她這條腿都容易保不住了。
還好現在沒那麼嚴重,但這塊兒爛肉是保不住了,還是需要將這塊兒肉給剔除乾淨,這樣才能好的快一些。
方天朗在聽到這裡的時候,用眼睛瞪着武神醫:“你就不能在想想別的辦法?那可是人肉啊,你真的要剃下去?”
武神醫也懶得和他解釋,沒好氣的道:“咱們倆誰是大夫?現在知道心疼了,知道心疼當初就不應該讓她受傷,現在過來裝什麼好男人,你要是不想讓她喪命,就讓開,別再這裡礙事。”
他脾氣一向不好,方天朗左右權衡了一下,還是讓開一些。
現在季秋已經進入了重度昏迷,就算是武神醫沒有給她服用麻沸散,她也是不會醒過來的。
方天朗最後還是將路讓開,武神醫拿出刀子,將她腿上的壞肉剔了下去。
季秋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這三天三夜的功夫裡,方天朗一直坐在她的牀邊陪着她,不過幾天的功夫,他就已經憔悴的不行。
她睜開眼睛看到他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隨後臉上露出笑容:“你做了什麼?怎麼臉色變得這麼難看呢?”
她的聲音很輕,方天朗見她醒了過來,就覺得一顆心終於落地了,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
“我以爲,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應該感謝上天,讓我在得到你,我保證,不會在出現這次的事了,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