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坐在樹幹前,脊背依靠着樹幹,靜靜的看着面前的這場好戲。
“這怎麼能和你沒有關係呢?是你的父親讓我失去了兒子,我今天也要讓他失去他最疼愛的女兒。”
霍將軍說到這裡,剛纔那張慈祥忠厚的臉忽然變得冷漠,變得可怕,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就似冬天的冰刀子一樣,讓人冷在心裡,季秋看着他的眼睛,在深夜中甚至有些害怕。
“霍將軍啊,你兒子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你怎麼現在纔想起來報仇啊?當年在想什麼呢?”
季秋看霍將軍要朝靜雅下手,在情急之下才說出這話的,霍將軍的眼神那麼可怕,如果真的讓他動手的話,那靜雅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她畢竟是公主,就算對她下過手,可她現在幫了靜雅,以後就算驚訝找茬的時候,不也能手下留情嗎?
“你閉嘴,當年我是沒本事,纔沒幫我兒子報仇,現在我有本事了,我要殺了他們,爲我兒子報仇。”
深夜中,就看到霍將軍仰天長嘯,整個樹林中都回蕩着他的吼聲,季秋被震得耳朵疼,如果不是雙手被綁住的話,她一定會用手捂住耳朵。
她打量着霍將軍,看他那近乎瘋狂的樣子,忽然有了答案,這人是不是因爲心裡太陰暗了?所以時間長了就有了心理疾病,那在這晚上他要是真的變態想要發泄怎麼辦?季秋想着,大不了就狠狠的在刺激他一番吧。
“喲,你這說的還真高尚啊,你這職位不低吧,就連聖上最寵愛的公主有事都會找你幫忙,看看你剛纔那樣將這小公主給嚇得,你這平時對她有多好啊?你說你披着一張狼皮不覺得累嗎?”
季秋坐在樹幹旁邊動着嘴,每說一句話都讓霍將軍崩潰。
在這黑夜中,能聽到的就只有那寒風聲,亦或者是在寒風聲中夾裹着季秋那不大不小的諷刺聲,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可就能讓他心煩的抱着頭,他腦海中好像想起了兒子死之前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要將兒子送到宮裡做人質,可他的媳婦說什麼都不讓,那個時候他的兒子還那麼小。
可他要是不這麼做,聖上是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他爲了取得聖上的信任,就心甘情願的讓兒子進宮做人質,後來他回來的時候,是大原的功臣,他本來以爲可以見到兒子了,可見到的卻是兒子的屍體。
在他回來的那一天,在他進宮之前,他的兒子就掉到河裡被淹死了。
在他見到兒子被淹死的時候,他的內心是絕望的,也曾經後悔過,可他卻從沒有想過,如果當初不讓兒子去皇宮做人質,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你兒子死了這麼多年,聖上對你的信任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深啊,你說說你沒有報仇的機會嗎?還是不想幫你兒子報仇啊。、”
季秋繼續用言語刺激着霍將軍,霍將軍現在十分激動,雙眼空洞的盯着黑漆漆的天,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他喜歡被萬人追捧的感覺,喜歡別人用言語讚美他,可在別人說出真話的時候,他卻接受不了。
“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他聽到季秋的話就忍不住想起當年的事兒,覺得頭疼欲裂,痛苦的捂着腦袋。
季秋趁着這個功夫對靜雅小聲的開口:“你的繩子能不能解開,要是能的話,咱們快點跑吧。”
她纔不會蠢到,安心在這裡做人質呢!先不說她那生意才只做了一半,那整個村子的人指望着她養活呢,就算誰都不需要依靠她,可她也犯不上留在這裡吧,她和一個不太正常的人待在一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丟了性命。
靜雅被嚇得不輕,鼻涕眼淚流了一臉,聽到季秋的話,有一串淚珠順着臉頰滑落。
“我的手被綁着,現在已經沒有知覺了,我動不了。”
她這個人有個習慣,就是害怕的時候喜歡愣神,霍將軍的話本來就讓她嚇得不輕,現在霍將軍朝着天空發泄,他的吼聲沒把她嚇暈了就已經是有本事了,她現在呆滯在那,動彈不得。
季秋撇了撇嘴,原本以爲這小公主有點本事,現在看來也是繡花枕頭一個,她只能將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那你幫我看着點,如果他發現我不對勁的時候,你就和他說話分散他注意力,等我將繩子解開之後,我再來幫你。”
季秋看那護衛站在很遠的地方,而且現在霍將軍脾氣陰晴不定的,他們都不敢靠近,她現在將銀子割開,之後找機會逃跑,這樣就行了。
“我跟他說什麼啊?我和他能有什麼好說的?”
靜雅被嚇懵了,但在季秋面前時還是清醒的,季秋聽他問完這話就差點暈倒在地上,讓她暗中割開繩子不行,讓她拖延時間也不行?
她看了靜雅一眼,也不說話,就用粗擦的樹幹摸着手邊的繩子,她這個辦法並不好,她爲了不讓人發現,所以摩繩子的時候動作很輕,她不用力,那粗糙的樹幹對繩子就沒什麼影響,她磨了半天,手腕都快磨破皮了,可繩子也沒壞什麼。
“我沒有害死我兒子,是你們害死我兒子的,尤其是你,我要讓你們陪葬。”
他似瘋了一般的吼出來,靜雅被嚇得朝後面退了兩步,她和季秋坐在一起,一起依靠在樹幹上,季秋磨了半天也沒有將繩子弄開,就只能暫時認命了。
“你準備怎麼辦啊?用她威脅聖上?還是準備謀反啊?”
季秋見沒有辦法隔開繩子就只能繼續拖延時間,她換了一個話題,霍將軍也從剛纔的瘋癲中恢復過來。
霍將軍恢復了以往的樣子,眼神中甚至還帶着幾分的慈祥,如果不是知道的話,真的很難將她和征戰沙場的大將軍聯合在一起,更加難以和剛纔的他聯想到一起,季秋感嘆了兩聲,果然真正變態的人,都長了一張善良慈祥的臉。
“我能怎麼辦啊?我要將你們交給大釗的人,你不是聖上最寵愛的女兒嗎?我也要看看,你那父親能爲你付出多少?”
他眯了眯眼睛,剛纔臉上的那點慈祥,好像在忽然間消失不見。
“你早就和大釗的人有聯繫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季秋反正也走不了,就坐在這裡和他聊起來往事,他也不拒絕,有時候有些事憋在心裡是挺難受的,有一個人聽傾訴也挺好的。
“什麼時候?這個時間太久了,就連我自己都忘了,好像是當初幫助我兄長陷害王家的時候吧,要說那王家還真是冤枉的,就是想要一位藥材救人罷了,最後卻成爲勾結大釗的主謀,落得個全家被殺的下場,真是可惜了。”
他說到這裡臉上真的多了幾分的愧疚,可季秋知道他這並不是愧疚,只是在以這種方式來炫耀自己的戰績罷了。
王家?季秋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眉頭猛地擰在一起,方天朗不就是王家的後人嗎?
原來當初害死王家的人不只是霍丞相,還有這一直逍遙在外的霍將軍,如果不是他露出狐狸尾巴,這樣的人鎮守邊關,大原接下來會出什麼樣的事兒?這簡直都不敢想象。
“你們還真是厲害啊,不過霍丞相已經被斬首了,你還想怎麼樣?”
季秋趁着他不注意,繼續用手在後面樹幹上摩挲,她想將繩子弄鬆一些,這樣也能讓雙手出去。
“我兄長都被斬首了,老皇帝應該很快就查到我身上來了吧?而且他一直重用定遠侯,想培植定遠侯取代我們邊關大軍,我要是被取代了,就只有死路一條,現在就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季秋隔着他這麼遠,都能感覺到他的緊張來。
“看好他們兩個,我馬上就能和大釗的人見面了,以後,我就是大釗的人了。”
他得意滿滿的說着以後,留給季秋和靜雅的就只有他那抹驕傲的背影,等他走遠一些,身邊的隨從纔敢靠近她們兩個,他們只是隨從,平時聽命於霍將軍,也許是因爲被抓住把柄,在他面前的時候,做事認真,一絲不苟。
可等到他走了,大家卻又缺少了熱情,就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就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兩個人,就算季秋用後摩挲樹幹,他們也不會提醒,更加不會管。
“他準備和大釗合作,那我們豈不是都變成籌碼了?”
這一次靜雅的反應倒是不慢,就算霍將軍不可以去說,她也明白這個公主的身份意味着什麼。
大釗的人拿住了她,就是抓住了大原的把柄。還有季秋,雖然她只是個鄉下丫頭,可她的未婚夫是方天朗,方天朗不但是聖上剛剛冊封的小侯爺,還有當年王家的那件案子,當年聖上判錯了案,冤死了人。
這就是他一輩子都抹不去的污點,如果有人用這件事可以去抹黑聖上,那後果也是非常嚴重的。
“你終於看明白了,所以我們必須逃跑。”
季秋趴在她的耳邊輕聲開口,靜雅收起之前的恐懼用力的點了點頭。,
不管她多麼嫉妒、憎恨季秋,她都是大原的公主,在國家利益面前,她願意將自己的喜好拋到腦後,而且現在不僅關係到國家利益,還有她的這條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