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朗現在已經傷心到了極點，可臉上卻能壓制下來，冥盞本來不將他放在眼裡，不過看到這裡的時候都忍不住佩服他了。
一個不過弱冠之年的少年，他能在聽到這件大事的時候，還能忍住自己情緒，這樣的人才能是做大事的，冥盞對他的反應非常的滿意，在說完這段往事之後，就準備留下來，和他繼續談談這事兒。
“我們做個交易吧，絕對的公平，怎麼樣？”
冥盞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並不急着催促方天朗，反正他早晚都會恢復過來的，全家幾百口的人命，他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
“你說，你能給我什麼，我需要做什麼？”
方天朗咬着牙關開口，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他的眼中已經佈滿了紅血絲，他就像是從地獄歸來的人一樣，現在的目光恐怖至極。
“你得到你想要的，我要得到，大釗的皇位。”
她說到最後特意壓低了聲音，看她這幅神情，就知道對於那大釗的皇位她早就已經是勢在必得了，看着她這幅態度，方天朗有些驚訝。
“皇位？大釗雖然有女子繼位的先例，不過那是因爲，國主沒有子嗣，你有兄長，這皇位怎麼能輪到你的手裡呢？”
方天朗輕聲一笑，那神色中留出的輕視，就已經夠讓冥盞發火的了，冥盞心裡已經惱火了，不過爲了合作，她還是在忍着。
“我既然這麼說了，就是有這個把握的。你現在連面見你們皇帝的機會都沒有，就別說是翻案了。我能給你這個機會，當年的事情是怎麼樣的，我最清楚了，而且我還能給你一個功勞，讓你們皇帝不聽你說話都不行。”
冥盞身上最迷人的地方，不是她那出挑的長相或者是高挑的身材，她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她眼中流露出的自信。
哪怕是在困難的一件事，甚至是不可能發生的，只要她想做，她就會想盡辦法去做，就好比這事兒，她謀劃的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方天朗當時沒有來到大釗，她也會想把那去大原認識方天朗，一切就是爲了今天。
“好，我可以答應和你合作。”
方天朗在對上她雙眼的那一瞬間，就脫口答應了，不爲別的，就爲了她眼中的自信。
冥盞看他答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分，比剛纔少了幾分的凌厲，算計，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溫柔。
好，你答應我了就不能反悔。你明天就可以離開大釗了，除了你自己回去，將剛纔那個黑衣男也一起帶回去，就說他是大釗的密探，還是兄長身邊的人，至於別的，就不用你在操心了。”
方天朗看冥盞早就已經安排完一切，心裡也漸漸的開始明白了，原來今天的一切都不過是冥盞的詭計罷了，至於他自己，不過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這麼做就是想引發國主對皇長子的懷疑罷了，只要國主懷疑了幾位皇子，對他們失去信任，就一定不會在將皇位交給他們了，那個時候冥盞就來了機會。
方天朗沒有多問，因爲這是大釗皇室的事情與他無關，他真正好奇的是，這人人說無情的冥盞到底有多無情。
“你既然沒有意見，明天就回大原吧，記住，那人就是你不小心救回的密探，然後呢，他會牽扯出當年的事情來，至於別的嗎，你就別操心了。對了，爲了表示誠意，我連大釗的地圖都給了你給了大原，不過你可別因爲這誰人就挑撥你們皇帝發起戰爭，那地圖呢，可以以假亂真，不過大原的兵力還是沒辦法和大原相比的。”
她說到這裡臉上笑的輕快，方天朗也沒留意她說的是什麼。
回去的路總是要比來的時候快一些，因爲對這條路都已經熟悉了，方天朗騎在馬上，想了很多的問題，不過越想越亂，最後乾脆不想了，拉緊馬繮繩就讓馬兒跑了起來，那個所謂的暗探，明知道去大原後悔經歷什麼，不過仍然心情愉快。
從大釗到大原的路程遙遠，要是慢走的話怎麼也要走一個月，不過他們加快了速度，倒是也沒有浪費多少的時間。
回到大原的時候已經是中秋了，方天朗想回甘沛縣看看，可想着現在還有大事兒呢，就只能壓制住對季秋的想念，他回到京城之後先是回了趟家去見方老爺子。
他離開並沒有多久，可方家卻好像繁盛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明明還是一樣的庭院，一樣的場景，可他卻覺得，方家比之前荒蕪衰落了不少。
可能是因爲他那幾個兄長都不回來了吧，當時他揭穿了鳳映秀的姦情之後，方老爺子氣得連孫子都不認了，將他們送到偏遠的縣城，之後就不再過問了。就連他一直寵愛的方燕兒在前段日子都嫁了人，嫁的人也是在偏遠地方的，這一去恐怕一輩子也回不來幾次了。
方天朗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方老爺子在廊下坐着，暖陽照在他的臉上，他那雪白的鬍鬚，在陽光下散發出銀光來。
“我離開也不是很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方天朗走到老爺子的身邊，一幅興師問罪的樣子，方老爺子看到他並沒有驚訝，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就只是淡淡的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之後撐着坐了起來，臉上露出了幾分的疲憊。
“你這是怎麼了？我離開也不是很久，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方天朗的眼中多了幾分的緊張，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方老爺子拍了拍他的手，以前，方老爺子從來不會這樣，可能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真的是累了吧。
“你又去番邦了？這次又去做什麼啊？”
方老爺子長長的嘆了一聲，一雙渾濁的眼睛早就已經沒了昔日的光彩，如果他還是當年的那個人該有多好，現在年紀大了，看一切事情都覺得力不從心了。
聽到他的話，方天朗擡起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寫滿了堅定。方老爺子和他四目相對的時候，忽然就像明白了。
“你現在有什麼證據嗎？現在聖上對霍丞相最是看中，前幾天，還讓霍丞相的兒子去了刑部。”
方老爺子說到這裡總有一種很深的無力感，霍家在朝堂上的勢力越來越強，而方家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方家了，現在的方家甚至可以用千瘡百孔來形容，那幾個孫子顯然已經指望不上了，唯一能指望上的就只有方天朗了。
先不說他的真實身份，就算是他那些年惹的禍，霍家就不會輕易放過他。
“賞官？你怎麼知道聖上不似故意這麼做的？就因爲不想留着了，纔會讓他們繼續招搖啊，這樣要收拾他們不是更簡單嗎？”
都說天子的心思是最難猜的，隔着宮門，隔着那層層的屏障，有誰能真正猜出聖上心裡想的是什麼呢？他們都猜不出皇帝的心思，所以沒有誰能弄明白他對霍家究竟是怎麼看的，霍家這些年在朝堂上也算是風光夠了。
霍丞相又是一個大貪官，聽說他和番邦的人有過勾結，不過怎麼回事就沒人能弄清楚了。
“我去番邦，現在已經掌握了證據，只要這一次能見到聖上，就什麼都好說了。”
方天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像離成功越緊他反倒越開始緊張起來，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是不是能一帆風順，如果中途遇到了什麼意外應該怎麼辦？他倒是不怕死，就怕連累了方家，還有季秋，要是季秋失去了他要怎麼辦？
“面見聖上？你以爲聖上是什麼人都能見到的嗎？你可別再異想天開了，你想見聖上也沒那麼容易啊。”
如果說是以前，方老爺子帶着他進宮面聖那是很容易的，可現在老爺子已經離開朝堂很多年了，當年的戰功隨着歲月的流逝，能讓人記住能讓人稱讚的也漸漸變少了，方家這些年來沒有衰落，還是因爲他這老頭子在呢。
要是他沒了，方家在京城裡，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對了，我聽說那聖上最喜歡的女兒靜雅公主明天會去護國寺上香，也許你從她那能想想辦法。”
方老爺子想起最近聽到的消息，幫着方天朗出着主意。
要說這當今聖上的軟肋是什麼？那肯定就是靜雅公主了，靜雅公主是聖上最寵愛的女兒，當年大釗派人來說要與清雅公主和親，可都被聖上拒絕了，寧可拒絕番邦使者，也要讓女兒自己選擇夫婿。
靜雅公主因爲身份尊貴，在及笄之前就有很多人來找聖上求親，不過最後都被聖上拒絕。
現在公主已經二八年華了，就算聖上在心疼女兒，也不能在留了，這次公主去護國寺上香，就是去尋求姻緣的。聖上之所以將這個消息放出去，就是鼓勵各位公子，看看哪位公子能用盡辦法討得公主歡心。
方天朗聽到這話忽然間就來了希望，利用那靜雅公主，一定可以見到聖上的。
他想到這裡覺得心情都好了不少，如果能成功的見到聖上，在按照之前和冥盞商量好的，這一次霍家就算不死也是不能好好活着了，還與當年的真相，也會公之於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