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這話說的可真好笑,我三房當年被大房二房擠兌出季家,分家的時候除了兩牀破舊的被褥,什麼都沒有,就連阿孃的嫁妝都被你們給吞的一乾二淨。”
“可是這些年來,哪怕是自家不開鍋,也會準時將養老的糧食送到季家庒去,每次過年過節的,家裡有點兒東西就往老宅送,這些難道就不做數了嗎?”
季冬伸手抹了一把眼淚,站到了父親的身邊,直視着季二伯母,“各位鄉親父老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咱們可以叫人過來評評理。”
“哼,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裝窮酸呢,或者說你們原本就有錢,只不過是想要博取大家夥兒的同情,所以將銀子給藏了起來,不然的話,這短短一年的功夫,你們哪有這麼些銀子又是搞作坊又是買大山的,你當大傢伙都瞎嗎?”
季二伯母冷哼一聲,絲毫沒將衆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再說了,如今你家有了錢,難道不該多孝敬孝敬家中長輩?”
“家中長輩我們自然會孝敬,卻也輪不到你個外人在這裡指手畫腳。”
季山這時候也終於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了,冷眼看着自家二嫂子,面色平靜如水,“更何況我季山早就被分出了季家,按理說給足了每年的養老糧食也就行了,沒人能說在這上面說三道四的,更何況我三房這一年拿過去的東西,足夠交十年的養老了,我季山無愧於心。”
“外人?我可是你二嫂!你竟然說我是外人?”季二伯母再次被季山一句話氣的暴跳如雷,如果不是礙於他手中拿着東西,她都想直接衝過去了。
今兒她兩個兄長可都在這,還能怕了季山一個人不成。
就在這個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出聲了,“哎喲喂,我今兒算是長見識了,早就聽說季家的兩個嫂子是厲害的,卻沒想到厲害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叫人嘖嘖嘖嘖。”
後面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接連的幾個嘖字,卻讓在場所有的人浮想連天,一個個看着季二伯母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一條毒蛇似的。
“我說姓季的,你幾個意思,一家老小欺負我妹妹,當我們兄弟不存在是吧?”
眼見着妹妹要被人‘圍攻’,楊安再也忍不住了,甩開大兄的手,便衝到了妹妹的前頭,有意無意的將妹妹擋在身後。
楊平嘆了口氣,緊追兩步擋在了弟弟與妹妹的面前,“你們鬧夠了沒有,二弟你也真是的,就這麼任由二妹胡鬧麼?還不快跟我回去?”
楊平看向季秋兩姐妹相偎在一起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愧疚,暗罵自己剛纔怎麼不堅持自己的想法,攔住二妹了,卻只是因爲被胞弟阻攔着,便沒有再上前了。
可是事情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原本他就覺得這事兒是不可能的,所以並不想過來,可是看到興趣高漲的弟弟妹妹,也知道勸阻不了,只好跟了過來,也只是想要看着他們不要鬧出什麼事情來,沒想到還是出事兒了。
當他聽到對面兩個女孩的聲聲控訴時,他恨不能挖個地縫鑽進去,雖然他不相信二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無風不起浪,看這小姑娘義憤填膺的哭訴,就連他也不得不相信,這些事情多半是真的。
看着暴怒的兄長,季二伯母面色一怔,她長這麼大,大兄什麼都順着她,還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兇過自己。
楊安卻是不怕兄長的,當即便不滿的嚷嚷了起來,“我說楊平,你這胳膊肘怎麼老是往外拐呢?是他們欺負二妹,你不跟我一起幫二妹討個公道也就算了,竟然還有臉在這裡指手畫腳?”
楊安楊平本就是雙胞胎,兩人的出生也就相差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平日在家的時候,他對自己是弟弟也是不太服氣的,所以一般都是叫名字,只有在外頭的時候,才勉強叫一聲大兄這會兒見他老是護着對方的人,心裡就更加的不爽了,楊平兩個字脫口而出。
再怎麼說二妹也是自己人,更何況她還是因爲想替自己兄弟謀福利,所以纔會這麼做的,他就更不能坐視妹妹被欺負了。
“大兄,你這是在怪我嗎?我這麼忙進忙出的爲了你們着想,你不知感恩就罷了,竟然還反過來怪我?你有什麼資格責備我?”
季二伯母在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當即委屈的直抹眼淚,最後竟是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
“二妹!二妹!”楊安一見妹妹哭着跑出去了,衝着楊平重重的哼了一聲,趕緊追了出去。
楊平看着兩人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語,直到看不到兩人的身影了,這才轉過頭來,衝季山的方向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追着前面兩人走了。
季秋目瞪口呆的看着大門的方向,到現在她還沒回過神來呢,剛纔還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這會兒人怎麼就不見了?
季秋轉頭看姐姐,季冬也正好轉頭看她,一臉的懵懂,衝着她搖搖頭,再看老爹,他至始至終都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一動未動,但是季秋彷彿能看到他周圍瀰漫的怒火。
季秋知道,這時候的老爹怕是不能再繼續收樹了,於是她讓姐姐扶着老爹回屋休息,自己則是調整了一下情緒,對院子裡的人說道,“實在是對不住各位鄉親了,讓你們久等了,咱們繼續吧。”
院子裡的人原本還以爲季家要準備趕人了,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情,誰也不好受,他要真說今兒不收樹苗了,自己等人也沒有辦法,只是這些被挖出來半天的樹苗,都不太好處理了,誰知道等到明日還能不能活呢。
這會兒聽到季秋說可以繼續,大家夥兒也高興了起來,不過這個時候,誰也沒有不開眼的去提這件事情,只不過心裡頭在想些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
一院子的人此時都很安靜,一個個都是賣了樹便拿了銀子就走人,也不跟人閒聊了。
“哎,沒想到啊,這季家的身世竟然這麼慘。”
那些過來賣樹的村民中,不知情況的都是一臉的唏噓,紛紛大搖其頭,而對這些知道一些的,便開始各種猜測起來,並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傳聞,加上自己貼加的一些東西串聯在一起,竟是繪聲繪色的將季家的故事編成一個個的狗血劇情。
於是各種版本的當今富戶季山家的,以前在祖宅的時候被各種欺負各種虐的故事便傳播開了。
這些就不是季秋所關心的了,不過,當她在陸大娘她們那邊聽到這各種版本的傳言時,也是被衆人的想象力給折服了,這些版本出來之後,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季山懦弱無能,保護不好妻兒的,也有說季山家爲人老實忠厚,又是個懂得孝順的,所以纔會混得那麼慘,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說法不計其數,褒貶不一。
季秋搖頭笑笑,並沒有放在心上,這些都是老掉牙的黃曆了,現在翻出來也沒什麼好不好的,對自家現在來說,能有這樣的局面,也是利大於弊的。
畢竟,從此之後,不管自家對那邊是好是壞,都會有人主動爲自己找出上萬個該這樣做的理由,這也就不用她費心了。
這樣又忙碌了一個月的時間,當這十里八鄉的樹苗都被收的差不多了之後,除了離自家最近的五個山頭被特意空出來了之外,其他二十個山頭總算是差不多種好了,其中有十二個山頭種的各種普通的樹木,只有八個山頭種的是果樹。
將所有的樹都種下去之後,季秋又親自去山上查看了一番,發現老爹辦事還真是挺靠譜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嚴格按照自己當初的要求安排的,當然,季秋指的是這八座果樹林的雛形。
每一座山頭上面,大多都是種的同一種果樹,除非這種樹實在不夠,這纔會種上一部分其他的果樹,卻也是區分開來的。
這些基本上都是這裡的山頭上常見的果樹,其中收的最多的便是棗樹和桃樹,其次就是板栗樹和柿子樹,不過這些只是夠勉強的種上一個山頭的。
至於其他的樹,比如說核桃、梨樹、杏樹、李子樹等等的,都是兩種或者三種果樹湊成一個山頭,有些山頭甚至種了四種以上的果樹。
不過這對季秋來說倒是也沒什麼,畢竟能一次性收到這麼多的樹苗已經大大的出乎季秋的意料了,要知道,整個無名村附近的山頭,可就只有迷霧山上還有樹,不過季秋倒也知道,這裡的村子雖然都差不多,卻也沒哪裡有無名村這麼糟糕,到處被砍的光禿禿的。
最讓季秋喜歡的,卻是後面收上來的山楂樹的樹苗,這還是她特意求老爹多收的,因爲赤瓜樹原本就長不太大,所以她也在每次收樹苗的時候,都特意聲明她可以以每棵十五文錢的價格收購一些赤瓜成樹。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這樣的高額懸賞下,自然收穫不小,她足足收齊了三百棵的山楂樹,其中成年的山楂樹就有兩百多棵,種的稀一點,剛好能夠佔據一個山頭的。
其實這也是她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的,山楂的收穫時間短,哪怕是樹苗,種個兩三年也能結果了,買成樹的話,說不定今年就能有所收穫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