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華清爲頭的一干武林中人確實是被雨給阻住了。
他們運氣不好,直到雨落下來的時候也沒能找到一個適合這麼多人躲雨的地方,最後雨下來了只得零零散散的分開了各自去想辦法。
幸好他們都不是普通人,一身功力護身倒也沒人病倒。
但是就算如此,當天黑前趕到山壁面前時,沒有誰還能保住出發前的風範。
好面子的老老少少對於自己的出場皆不甚滿意。
他們一出現便被上面正輪值把風的人發現了。
齊南一邊動作敏捷的往小姐姑爺的洞窟跑一邊扯着嗓子喊,“小姐,老爺來了!”
華如初一年多未見父親,聽得這聲喊猛的站起來連招呼都沒和祁佑打便奔了出去。
看着下面黑呼呼的一堆人,眼睛瞬間就紅了。
這纔是她的家人,在看到真正的家人時才覺得自己委屈,纔會想要告狀。
祁家算什麼,狗屎。
聽到聲響的人幾乎都出來了,實在沒地方站的也探出個腦袋。
誰都知道,這些人才是他們安全撤退的保證。
華如初也不管現在有多少人在看着,幾個縱躍便來到父兄面前,撲到父親懷裡痛哭失聲。
哭她未來得及見這花花世界的孩子,哭她的不孝,都嫁入別家了卻還得累老父操心奔波。
華清被嚇到了。
他這個小女兒從小便沒個孩子樣,別的孩子還只會哇哇大哭的時候,她就會露出嫌棄的表情了。
一學會說話便將一家人支使得團團轉。
大了就更不得了,什麼事都敢幹,十天關月不見人是常事。
華家能形成現如今的氣候,且在揚州稱霸,一直極少露面的女兒纔是最大的功臣。
他能那麼大方的養這個顧那個沒有一點後顧之憂也是因爲後頭有小女兒爲他操持,要銀子給銀子,要幫助給人手。
在妻子嘮叨他敗家連累女兒時,女兒卻笑眯眯的說爹爹這事做得好極了,幫了好多人。
女人並不是多心慈的一個人,可她做的事,卻比那些吃齋唸佛整天把慈悲掛在嘴上的人好一萬倍。
這纔是真正的善。
可是他那個連出生時被穩婆拍了屁股都只叫了一聲的女兒這會卻哭得聲嘶力竭的……
華清都慌了。
小心的抱着女兒語不成句的安慰,“沒事啊,乖囡,沒事,爹在,爹來了,什麼事都沒有了,爹保護你,這事完了跟爹回去,你母親一聽說這事就急了,要不是她知道會要脫後腿肯定要跟來,不過她說了要把你帶回去,不然不讓我進屋。”
華家有多寵女兒,平日裡只是聽說過沒見過的人這回都漲見識了,嫁了人的女人當着人家夫君的面就說要帶回去,這得是護短到了什麼程度。
華如逸更乾脆,直接動了手,一拳頭就揍翻了祁佑。
祁佑生生受下來,沒有一點防備。
是祁家虧待了華家的女兒,是他沒有保護好如初,舅兄怎麼對他都是應該的。
“我早和你說過,如初是我們華家的寶貝,要你好好對她,你就是這麼對她好的?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啊,現在又都做了些什麼?”
華如初擡起沾滿淚水的臉提醒她哥,“他身上有傷,再裂開了就別想好了。”
狠狠瞪了沒出息的妹妹一眼,瘦了一圈鬍子拉茬的華如逸到底還是沒有再動手。
——打個不還手的他也下不去手。
在來的路上就聽晴好說了她落胎的事,這時候也是擔心佔了上風,“身體怎麼樣?現在我們來了,你趕緊和該走的人一起走,好好將身體調養好。”
華如初搖了搖頭,“先不說這個,我們……”
本想說上去再談,後面的響動令得她一回頭,就看到聞昱丹帶着幾位將軍迎了過來。
臨到近了,聞昱丹不由得多看了華氏好幾眼,原來她不是一點不傷心的。
只是太過好強,不會在他們面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可在面對至親時,還是難忍傷心。
“本宮多謝各位千里奔波來馳援,不甚感激。”
不顧家裡人反對一定要跟來的夏以見看到如初的樣子心裡本來就難受,聽他打官腔厭煩得緊,張嘴就想頂,被早有預料的華如初狠狠一掐,話頭斷在喉嚨口。
惱怒的瞪她一眼,還不讓他說話了?
華如初比他更怒,動了動嘴脣無聲說出一個地名,夏以見這才記起自己忘了什麼事。
他和太子可是‘認識’的,在兗州。
要是頂了可不就和以前的夏以見相沖突了?
一衆武林同道又疲又餓,話都懶得說,華清雖然剛卸任盟主之位,威望卻是無人可及的。
再說又是他女兒送來的消息,由他接話更爲合適。
華清只能硬着頭皮上,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說文縐縐的話,和欺文人扯皮,他更喜歡和人用拳頭來拉交情。
不過這時候怎麼着都得硬着頭皮上。
將小女兒推到兒子身邊,華清一抱拳,朗聲道:“我們都是南朝人,爲南朝盡一份心力是我們的本份,只是我們都是粗人,不懂那些個禮節,若有得罪之處請太子見諒。”
“你們比那些知書達禮的有心多了,他們說得再多再好聽也比不得你們做的讓我安心。”
這太子會說話,一衆人心裡都舒坦許多,雖然他們來都是有小小私心的,可他們也確實能幫到太子不是?
華如初看了沉默的祁佑一眼,心疼他破了的嘴角,卻也不好這時去安慰他。
——兄長大人正生氣呢!
可現在,確實不是站在這裡說話的好時候。
幾乎中午才停的雨,他們這時候就到了,也不知道是在哪裡避的雨,就算地方好,可下過雨的林子到處都是溼的,樹枝上也掛了水時不時的往下滴,一路走來身上哪能幹得了。
摸着哥哥和父親的衣服就感覺很潮。
上去趕緊烤烤火纔是上策。
正想自己開這個口,就聽到太子後頭傳來個大大咧咧的聲音,“華老哥,來得有點遲啊!”
華清眼睛瞪成了銅鈴,“你這傢伙怎麼在這?”
“三姑娘都讓人去請我了,我要不來,你不得去端了我老窩還揍得我滿身包?”雖然這麼說,唐虎眼裡卻是實實在在的高興,他有兩年沒去揚州了,本來打算過一陣去的,現在倒好,提前給見着人了,今年揚州這趟都可以不跑了。
“唐叔。”華如逸自然識得這位沒有血緣,卻被老爹常掛在嘴上的好漢,忙上前行禮。
唐虎笑眯了眼,“你這麼着緊妹妹,我猜着你也會來。”
華如逸瞟了妹妹一眼,道:“她難得讓**心一次,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華如初心下着急,你們這麼晾着太子算怎麼回事啊?
想將人得罪死?
果然還是得她來提這個醒。
“太……”
“太子殿下,大家一路來都累了,有什麼事今兒就不說了,好好歇上一晚,明日再商議如何?”
搶了話的是唐虎。
太急着將後面的話吞下去,華如初嗆得捂着嘴猛咳,夏以見就站在邊上,哪會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活該。”低聲說了這麼一句,卻伸出手輕拍她的背,感覺到有視線掃過來,夏以見擡頭看過去,毫不意外的對上祁佑的眼神。
彷彿沒看到一般,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兩人站在一起,親近得親暱。
華如初一直都把比她還要大上幾個月的夏以見當成弟弟,從小親暱慣了,一時間也沒注意那麼多。
等她咳完了,那邊也達成了共識,太子已經轉身往回走。
雖然沒聽到他們談得如何,至少太子是笑着的,華如初稍微放下心來。
她最擔心的一直都不是安全問題,而是要怎麼當好太子和武林同道之間的潤滑油。
爲了安全計,山壁上經過修葺已經非常好爬了。
太子很快就爬上去消失在其中一個洞窟。
華清回頭問女兒,“哪些山洞是空的?你讓人領個路。”
“爹,左邊除了最下面兩個基本都滿了,右邊的全空着,我派人去收拾過了,都能住人,吃的一會我讓人送來。”
“大家夥兒都聽到我女兒說的了吧,隨便挑去,今天別的不管,先吃飽休息好了再說。”
“華盟主說了算。”
“滾蛋,我已經不是盟主了,別挑事,要讓那心眼小的知道你們還叫我盟主他又得來和我叫板。”
“那也是你願意讓着他,換成我早將他打趴下了。”
“滾滾滾,不想和你們說。”
一夥人高高興興的散了找窩去了,只留下華家人,夏以見,以及祁佑。
華清對着祁佑毫不掩飾他的不高興。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女婿。
當時他沒親自來迎親就已經是落了華家的臉面,他對這女婿就不甚喜歡。
後來聽兒子說他對女兒也就拋棄那點成見了。
可這次,他正和一幫老兄弟話當年,一個個都舉着酒罈牛飲。
武林終於不再青黃不接的現狀讓他們心裡頭都高興。
中途被逸兒叫回去時還以爲是什麼事,沒想到卻聽來一個這樣的消息,他瞬間就醒了酒。
女婿上了戰場生死不知。
祁家人不理會,有着兩個月身孕的女兒上戰場尋夫去了。
他是個糙漢子,可他也知道女人懷了孩子有多危險,就是走平路都有可能落胎,女兒騎馬跑這麼遠能安全才是有鬼。
這會見着祁佑,哪怕第一眼看着覺得這個男人沉穩可靠,心裡也喜歡不起來。
他的女人在家是寵着的,到了祁家卻要被你們糟蹋?
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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