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簾是打起的,透過門口,華如初眼尖的看到祁佑就站在門內一步,彷彿在迎接她一般。
這在南朝不說是獨一份,也絕不會多到哪裡去。
祁家人若是知道祁佑如此待她,那些個大大小小的主子不知會是個怎樣的臉色。
想到此,她就有些忍不住笑。
帶着點得意的那種笑。
夫妻關起門來的事關別人屁事,不知道怎麼就有那麼多人吃飽了撐的不想讓人過得舒坦。
“回來很久了?”
“剛回。”看她單薄的衣裳,祁佑心下有些不高興,“怎麼不多穿點,太原的天氣不比揚州,現在的風就已經涼了。”
“早上出去的時候覺得日頭還挺厲害,雲書倒是替我拿了,回來的時候我給忘了。”
握了下她的手,不太涼,祁佑拉着她往裡走,邊道:“現在的太陽也就看起來厲害,下次出門多穿點。”
“恩。”
幾個貼身丫頭都各自在忙,華如初吩咐跟在身後的小丫頭,“燕兒,去催催廚房,讓她們快點上菜。”
“是。”
坐下喝了口茶,華如初隨意起了個話頭和祁佑聊,她現在已經能把着這個男人的脈了。
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會認真聽,認真接話,要讓他主動起個話頭,除非是有什麼事需要她幫着聽聽提提建議。
兩人要想處得好,溝通很重要,她也不想兩人之間總是沉默,那太尷尬了,陌生得都不像夫妻。
“江雨的師傅來了,江伯和我家的關係非常近,你要是哪天有時間了和我去見見他。”
“好。”
“我試着說服他,看能不能讓他留在太原,我真巴不得把所有在揚州的親朋戚友都搬來太原陪我。”說到這,華如初爲自己的妄想嘆了口氣,還是她以後琢磨琢磨怎麼去揚州定居吧。
她實在是喜歡揚州那個地方。
當然,家鄉在每個人心裡都是最好的。
飯菜很快陸陸續續上來,平時能近她身的都是雲書等人,小丫頭們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的,放盤子時都是試探着放下去,生怕聲音大了惹得小姐不悅。
“這裡不用人侍候了,都下去用飯吧。”
“是。”
祁佑現在已經很習慣揚州菜,並且極爲喜歡。
桌上的菜大半進了他的肚子。
他倒是想讓如初多吃些,可如初從來都是一碗半的飯,菜適量。
因爲掛心馬柏那邊,今天她吃飯的速度比往常還更慢了些。
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祁佑終於忍不住說了話,“先吃飯,別多想。”
“恩?恩,好。”
飯後,兩人進了裡屋,漫不經心的梳着頭髮,華如初琢磨着明日一早一定要出府。
反正今日她就已經在老太太那裡報備過了。
視線驀然被攔住,眨了眨眼,認出來是衣服。
順着往上擡頭,看向頭頂的男人,“你晚上要出去嗎?”
“一起出去。”
消化完這句話,華如初猛的回過身抱住男人的腰狂蹭,“祁佑你最好了。”
軟軟的彷彿撒嬌的話聽得祁佑心底都直癢癢,撫了撫她披散的長髮,道:“換衣服,束髮。”
“好,很快。”
看到祁佑拿出來的是男裝,華如初哪還不明白他打的是什麼主意,迅速去屏風後換了,頭髮高高束起,重新坐回到梳妝檯前道:“我先稍微做下遮掩,祁佑,你衣服要不要換?”
低頭看了下自己這身,祁佑自己去了櫃子裡翻找,“不能穿太起眼的顏色。”
側頭看了他一眼,華如初沒好氣的嗔他,“你有哪一件衣服的顏色是起眼的?灰黑紫藍,要不是你好歹還有個身份襯着,不起眼的都要成路人了。”
翻出一件灰色的打算穿,聽她這麼說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件深藍的換上。
他也不想在如初身邊太過失色。
將眉毛畫粗,描了描眼線,杏眼成了丹鳳眼,再在臉上撲了點東西變黑了些,好好一個美嬌娘瞬間變成了個帥小夥。
看着鏡中的自己,她有些嫌自己的眼神太有風情了些,成親了果然就是不一樣,以前也這麼扮過,正常得很。
祁佑已經在她身後看了一會了,“我要扮嗎?”
從鏡中看他一眼,“你想跟去看文興傑?”
祁佑毫不猶豫的點頭,他自然是想去的,只是白天如初說了會有的麻煩他才歇了心思,現在聽着,像是有迴旋的餘地?
華如初這次沒有回絕他,微一沉吟便道:“那先過去別院,我讓春玉給你易容。”
“恩。”
晚上偷溜華如初不是第一次幹,祁家護衛的路線她都是摸熟了的,領着祁佑順順當當的就出了府。
看着她嘴角得意的笑,祁佑有些無奈,要是她有心走的話,祁府,真的關不住她。
“走吧,已經宵禁了,別碰上巡夜的士兵。”
“恩,走。”
江軒看着一身男裝打扮的華如初出現在他面前有些傻眼,雖然知道這丫頭在哪裡都不會吃虧,可居然能讓她男人半夜領着她出來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說丫頭,你這日子過得也不比揚州差啊!”
在長輩面前這麼放肆沒規矩,華如初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今天的事很大,我必須得出來一趟親眼看着了才能安心,江伯,這是我的夫君祁佑,祁佑,叫江伯。”
“江伯。”淡淡的,沒有一句多餘客套的話,換成氣性稍微小點的都可能會不喜。
可江軒畢竟不是一般人,華三的眼光有多高他清楚得很,能讓她放鬆戒心允許靠近的男人,差不到哪裡去。
“祁佑的性子有點像您,您別怪他。”
“你都說他性子像我了,怪他不就是怪我自己?都嫁人了還喜歡挖坑等着人跳。”
……她這次真的是無心的,雖然以前有過那麼幾次的語言陷阱,可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怎麼還記在心上,真小氣。
祁佑幾乎可以想像如初在揚州時過得有多滋潤,以她的性子,使個壞實在太正常了。
來了祁府後她雖然儘量壓制了,可有時候她眼中那種看戲的神采瞞不過他。
“不和您扯這個,江雨他們還沒回來?”
“沒有,我正想問你,你讓他們幹什麼去了?都這時候了還沒看到人。”
“我沒讓他們去幹壞事,真是救人,一個很重要的人。”喊了聲冤,華如初腦子轉得飛快,“江伯,你的功夫沒丟下吧。”
江軒瞪她一眼,“你又想幹什麼?我老頭子今天才來,你就想讓我爲你幹活?”
“江伯,我雖然不在揚州了,可好藥材還是能弄到的,葛榔頭只賣我的帳,您知道的。”
“壞丫頭。”不是很真心的罵了一聲,江軒起身,“帶路吧,別把我賣了。”
“哪敢啊!江雨和冬菲還不得找我拼命,我爹也得趕我出家門。”
“你已經是別家的人了,還用趕?”
“……”華如初又被噎着了,她倒是不想承認這句話,可在南朝,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句話同樣通用。
祁佑牽了她的手,安撫般的按了按,華如初心不甘情不願的閉了嘴。
祁佑帶着兩人踩着屋頂到的地方。
看着那處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民房,華如初用眼神詢問,‘就這?’
祁佑點頭,牽着她上前敲門。
四短一長,門應聲而開。
華如初定睛一看,居然是祁安守在這裡。
“她們回來沒有?”
“回來了。”祁安規矩的見了禮,低聲稟報,“那人情況好像不太好,一直沒醒過來。”
門在身後重新關上,一行人往裡走。
華如初四處觀察,心裡隱隱有了結論。
這裡,應該是個障眼法。
果然,進到最裡間後祁安上前掀了牀板,露裡黑色的梯道。
祁佑率先跳進去,先給江軒搭了一把手後纔將如初牽進來,回頭吩咐道:“守好。”
“是。”
一梯梯的往下走,估算了一下位置,華如初忍不住有些黑線,“是我算錯了嗎?我怎麼覺得這裡已經到了街道底下?”
祁佑點頭,“差不多。”
這可真是……沒有水泥的世界真可怕,就是挖到別人牀底下恐怕別人也防不住。
又走了一會,華如初聽到了人聲,是馬柏。
再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光線,聲音更加清晰。
“到了。”
“誰。”
“是我,夏言,情況怎麼樣?”
“小姐!晚上您怎麼……”待看到小姐身邊的姑爺,夏言明白了,原來姑爺是同夥。
“別廢話,情況怎麼樣。”邊往裡走,華如初邊問。
“一直沒醒,就是那口氣還吊着,剛纔冬菲不知道用了什麼藥,他吐了口血,看着倒是好些了。”
華如初回頭看了江伯一眼,在心裡默默爲自己的好運氣鼓掌,江伯這來的實在太是時候了。
江雨和冬菲頭碰頭的在商量要怎麼樣才能讓人醒過來,“你剛纔那藥還不夠霸道,後勁不足,要是能將他堵在心口的污血都吐出來就好了……師傅!”
江雨正對着門,瞪大眼睛看着走進來的人。
旋即又看向華三小姐,這位主子也太會使喚人了,讓他和冬菲忙活還不夠,他師傅纔到就把他也拉來了。
冬菲回頭看了一眼,往後一個仰躺就倒了下去,連忙站起來嘶嘶艾艾的喊了聲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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