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的隊伍從皇宮綿延至元帥府,周圍的商鋪和行人已經被肅清。在這皇帝難得出宮的日子,不少百姓爭先恐後的準備迎接聖駕,皇帝儀仗所到之處從開始的喧鬧到後來的分外安靜,無處不彰顯着皇帝的威儀。
兩旁行人跪地接駕,侍衛個個目光炯炯,似是能看穿周圍的一切。稍有異動便會被幾個侍衛紛紛按住,動彈不得。
藍筱秋隨若素、紅雨一同跪在大門口,這跪地的差事還是頭一次,觸着那灼熱的大地卻經不起一炷香的時間。藍筱秋佩服古代的小姐們居然將跪地當做家常便飯,這衣服可以不會洗,這針線可以不曾拿,可這跪地倒是順手拈來,說跪就跪,還面不改色心不慌,一副從容的模樣。
“哎呦,哎呦。”藍筱秋左右換着膝蓋上的重量,尤其夏天,這衣服單薄,骨頭隔得生疼。
若素見儀仗緩緩而來,轉頭輕聲道:“再堅持一會兒。”
藍筱秋咬咬牙、點點頭,臉上的汗已經不經意的掉了下來,順勢要去擦,若素道:“不要動。”
藍筱秋苦笑一聲,任憑汗水留在臉上,如蟲蟻攀爬,甚是難受。
聖駕已經到了門口,元帥、將軍等衆人抱拳道:“恭迎聖駕。”
轎子緩緩下落,藍筱秋看着從轎子裡出來的一雙腳,那腳上的黃緞鞋果真繡着騰雲龍,甚是貴氣十足。
“愛卿平身。”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藍筱秋斷定這皇帝必定三十歲以上,看來不是個毛頭小子,心思便截取半分。
衆人平身,藍筱秋卻平不了身,她的膝蓋已經痠麻,試了幾次才緩緩將屁股撅起。
若素忙扶起藍筱秋,藍筱秋想趁機偷瞄皇上一眼,卻只看到皇帝背影,隨即又被若素唸叨:“快低頭。”
偷窺天子的計劃失敗,衆人都要退下,藍筱秋卻一瘸一拐準備跟着下人離開時,卻撲通一聲跌在地上,瞬間五六隻長矛直指自己的鼻尖。
若素慌忙解釋:“姐姐今日腿腳不太好,皇上不要責怪。”
藍筱秋拍着麻腿,哭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已經鬥雞眼的藍筱秋聽到一聲尖酸刻薄的娘娘腔,只見挽着蘭花指兒的太監怒喝藍筱秋:“大膽,你是何人,敢如此造次。”
元帥見狀忙跪地求情:“此女乃家廚藍筱秋,手藝極好,只是少遜端莊。”
“哦?手藝極好,從元帥口中說出,那朕真是要見識見識。罷了,放開她。”皇帝發了話,瞬間長矛撤去,藍筱秋感到空氣異常清新,卻不知已經嚇出了滿頭的汗:“謝皇上。”
藍筱秋這點禮貌還是懂的的,她不顧一切的決心偷瞄了皇帝,這一瞧卻將整個心瞧成了冰塊,如空中墜落的大鐵錘將它碎成了冰渣。這皇帝真的不是黃毛小子,卻是跟元帥一般的年紀,都可以做自己大爺了。
“藍筱秋,快下去爲皇上準備糕點。”元帥吩咐道。
這皇帝的吃食本是由專門的廚子烹製,而且出宮時也已經計劃完整,乃至喝什麼茶、吃什麼果,都有詳細的規劃。皇帝突發興致,只得讓
宮裡的廚子們暫時休息。
皇帝又走入一道門,便是方年一家,見方年腿腳不靈便,連忙上前去扶,方年受寵若驚,方夫人更是心理得意洋洋。
“這是拙荊,這是兩個犬子。”方老爺一一介紹。
皇帝看着方老爺身後的兩個兒子,個個威猛英挺,至於方旭,皇帝已經見過多次並不陌生。轉而對方浩念出名字:“方浩。”
對於皇帝叫出方浩的名字,大家都愣住了,方老爺笑道:“之前跟皇上提過,沒想到皇上還記得犬子的名字。”
皇帝似是愣了一會兒,也笑道:“方家有一對虎子,方浩、方旭,誰人不知呢?”
聽到這裡,方夫人心裡咯噔一下,皇上把方浩放在首要,十分不悅。
將軍將皇上與衆人引入大堂,侍衛散佈四周,把守甚是嚴密。
藍筱秋平日裡接待市裡的大人物不在少數,但給皇上做糕點還是頭一次。藍筱秋並不想一舉成名,成爲世人的焦點,若是留下什麼芳名,那日後的糕點師們還不罵死自己?就比如那雙皮奶,藍筱秋硬生生的給人家的出現提前了幾百年。
思來想去,藍筱秋還是決定找若素商量,商量一個怎樣讓元帥府不丟面子,還讓自己不被皇帝欽點御廚的法子。
“噓噓。”藍筱秋趴在窗臺上想引起若素的注意,喊着若素,可身後兩柄大刀已經橫在藍筱秋的後脖上,藍筱秋苦笑着轉頭搖手道:“侍衛大哥,我只是來找我們家小姐的。”
若素似是發現了藍筱秋,便悄悄退了出去:“藍姐姐,你不是應該在廚房麼?”
“我……”藍筱秋還未說完,便聽一聲‘皇后駕到’,衆人連忙跪地迎接皇后,藍筱秋又被若素按下,只聽膝蓋處嘎嘣一聲,藍筱秋五官不由的擠到了一起。
當朝皇后娘娘叫若粉喬,是母儀天下、掌管後宮的第一人,除了皇帝之外,皇后乃最大。
皇帝似乎有些驚訝,見皇后隨着宮女的扶手緩緩步入大堂,先是欠身一禮:“臣妾參見皇上。”
“皇后怎麼來了?”
“皇上贖罪,因今日是哥哥家中喜日,臣妾就善做主張來與哥哥相聚了,臣妾與哥哥已經多年不見,甚是想念。還請皇上不要怪罪。”若皇后溫文爾雅,似是思親若切。
“是朕不好,朕忘記你跟元帥是兄妹之情了,理所應當叫你來的。”皇上並不生氣,此時衆人拜見皇后,便被免禮。
若皇后卻不見若素:“我的好侄女呢?”若皇后四處尋覓,卻聽若素從外面興奮喊道:“皇后娘娘千歲。”
若素激動萬分,連忙上前跪地,藍筱秋只得在屋外望着裡面的情景,嘆道:“這若素小姐真是不淺的福分,原來皇帝是她姑父,皇后是她姑姑,元帥是她父親,將軍是她未來夫婿,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若皇后張開雙臂,抱住若素將她扶起:“我的好侄女,都在自己家了,見面還叫皇后?”
若素甜甜的喊了一聲‘姑姑’便撲進若皇后的懷中,藍筱秋覺得那畫面甚是溫馨,想來若素沒有了母親
的寵愛,父愛不曾少過,又有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撐腰,真的是要富貴一生了,藍筱秋十分羨慕。
“快快上茶。”元帥連忙吩咐下去。
與藍筱秋擦肩而過的丫鬟端着兩杯茶慢慢走了進去,藍筱秋只瞧那人的側臉,便覺得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直到那人走到皇上面前,藍筱秋才認出:“李真。”
還未等藍筱秋喊出聲來,李真便從茶盤底下抽出匕首,準備行刺皇帝。
離皇帝最近的卻是皇后身邊的宮女如雲,她眼疾手快,替皇上擋了一刀,瞬間手臂流出鮮血,藍筱秋驚嚇過度,竟不敢走動。兩旁的侍衛紛紛攜刀涌入,左右將藍筱秋撞成了陀螺。
李真扔掉匕首換了腰間藏着的兩隻短刀,拼命左右砍殺。藍筱秋很想救李真,可她卻動不了、說不出,又是一道身影蹭着藍筱秋身邊劃過,那是一道黑色的弧線,雖然蒙面,但藍筱秋認出,那是李達。
李達跟李真的後背緊緊貼在一起,準備對付侍衛。
若素和如雲執劍護着皇后,皇后被護到柱子後面,若素瞥見如雲傷口不停的流血,衣服也破了一節,可她的眼睛沒有頂住李真和李達而是死死地盯着如雲的手臂。如雲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將受傷的手臂掩到長劍後面。
李達、李真被團團包圍,藍筱秋全身都在冒汗,她要眼睜睜的看着這對兄妹刺殺失敗,眼睜睜的看着兩人的身首異處麼?
藍筱秋想求他們,卻不知道怎麼救。如今方旭、方浩也執劍上前,再加上元帥和衆多大內高手,這兄妹二人,真是有去無回了。
那一刻藍筱秋求了十八路神仙,希望他們顯靈,將兩人遁地帶走。而元帥府門口已經砍殺聲不斷,想來那衆多莊主也都來助陣。
李真、李達聽到外面的喊殺,似是又滿了血,雙雙如兩隻猛獸一般嘶吼着。上前的侍衛一個個的應聲倒地,藍筱秋爲兄妹二人叫好,方年緊張道:“保護皇上,不要讓他們跑了。”
方旭、方浩聽命揮劍上前,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剛剛輝煌的元帥府瞬間變成人間煉獄,那些斷手斷腳砍頭的士兵就此殞命在兄妹二人手下。方夫人已經嚇的躲在桌子底下,方年則用身體擋住皇帝,慢慢退後。
方旭見皇帝、皇后已不在視線範圍,便對方浩小聲道:“放他們走。”
似乎這也是方浩的想法,兩兄弟第一次達成一致,與李真、李達二人只是表面對打,並未置之死地。
方旭假意上前拼劍,雙方交劍咫尺,方旭道:“快走。”
李達似乎愣了一下,便拉着妹妹就要離開。可李真卻十分戀戰,並不知道是兄弟二人故意放自己走,還一個勁兒的拼命廝殺。
被李達拽到門口,本可以脫身。李真卻鬆開李達的手又殺了過去,李真殺紅了眼,死死逼着一個士兵,竟硬生生的將他手臂劈下。李達還想衝進去的時候,自己又被門口的士兵包圍,李真不知什麼時候後背中了一刀,李達衝開侍衛想要去救,可李真卻道:“快走,爲我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