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忙推辭道:“當不起先生,這位纔是先生。”他退後一步,朝居先生讓了讓,道:“這是居先生,乃是我家少爺的西席。這位,便是我家的少爺了。”他又頂着畢恭畢敬的神色,給容明介紹了黎君。
容明看着他們一身衣裳雖不是綾羅綢緞,更不華麗,料子卻都是顯而易見的好,且個個氣度非凡,尤其是黎君,雖則年紀小小,然而已經有着睥睨衆生的高貴氣質,見之令人折服,他不由有些緊張起來,拘束着跟他們都行了禮。
好在居先生面色平淡,喜怒不形於色,也看不出個什麼道道來,黎君看在容水的面子上,更不會有什麼難看的神色,只是站在居先生身後的顧長安,小段卻沒來得及給容明介紹,容明看着豔光四射的貌美“女子”,不禁有些面紅耳赤,目光遊移道:“這位姑娘是…?”
小段微微一笑,道:“哦,這是少爺的姨丈,姓顧字上長下安,容公子喚他顧公子便可。”
“顧公子?”顯然容明的三觀狠狠的被貌若好女的顧公子給震驚了,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只見他膚如凝脂,滑膩光潔,面色白皙,沒有半根鬍鬚不說,仔細一看,連喉結都有些若隱若現,不認真看根本難以察覺。
顧長安衝着容明綻放一個淺淡的笑容,那真是六宮粉黛無顏色,回眸一笑百媚生,容明即使都知道他是個公子了,也被這個笑容給晃瞎了眼睛,臉頰發起燒來。
劉捕頭見他們相談甚歡,似乎覺得自己挺多餘的,於是找了個機會推辭,說還有公務在身便告辭離開了,容水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好奇問黎君道:“你是怎麼請來這尊大佛的?怎麼又剛好知道那假道士的江洋大盜所扮?”
提起這個,容明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一時不察,竟然差點相信了那賊人的讒言,以爲風水有問題,險些就傷到二妹了。
他忙請衆人先到屋內,又給工人們多發了些錢壓驚,然後放了他們半天假,請居先生等人到了院子後面的小屋。
容明生怕怠慢了這羣貴客,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擺果盤的,忙進忙出,好不容易纔坐下來聽他們說。
原來這天黎君想下山溜達一圈放鬆下心情,居先生久未下山,也有許多要親自佈置的事務,便也跟着打算下山,小段要隨時保護黎君,自然也要跟着來的,剩下顧長安,不願意一個人孤零零仍在山上,所以也跟着下來了。
結果剛來到這鎮上,就聽到許多人議論容家炸雞店的種種,黎君心裡掛念容水,而居先生則是爲這些招數而頗爲感到震驚,所以四人先把別的事都放在了一邊,先行去了炸雞店。
小段原本是暗衛出身,向來也是習慣了隱藏在暗中保護黎君的安全,平時也充當斥候偵探之職,此時聽到黎君說想去炸雞店,就先動身,早早跑到炸雞店去查看動靜,卻不料看到有道士竟然在大放厥詞,說什麼風水有問題,店裡有妖孽。
小段心知這道士定然是來找
茬的,正想着怎麼不引人矚目的解決這個問題,可巧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這道士有些面熟,這不正是和他有幾分交情的劉捕頭正在追捕的逃犯?
於是他心裡立馬有了主意,回身就去請劉捕頭,這纔有了剛纔發生的那一幕。
但是這些話黎君哪裡會老老實實的說給容水聽?他只是不耐煩的嘖了一聲,道:“管那麼多幹什麼!好歹本、小爺我也是出了錢入了股的,也算這店子的老闆,如今店鋪還未開張,就出了這些幺蛾子,小爺我能不來趕緊幫你小丫頭的忙嗎?”
容水無語,什麼叫答非所問啊,根本就沒問你是爲什麼要來幫忙的好嗎,更何況出手相助的根本不是你。
好在永遠有小段打圓場,他原原本本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捋了個清楚,又承諾到時候飛天耗子招供之後再把所有真相來告知一聲,最後又囑咐二人,劉捕頭同他關係不錯,往後二人有什麼事,也可以去找劉捕頭幫忙,容明容水兄妹二人忙點頭謝過。
居先生倒是問了容水幾個問題,都是關於她想出來的那些營銷手段的,問她是怎麼想出來的,容水謹小慎微,挑揀着不會引起居先生懷疑、又能體現神童機智的回答說了,果然看到居先生眼中透露出一片讚賞的神色,她纔在心中偷偷舒了一口氣,知道這關算是過了。不過她知道居先生十分敏銳,往後在他面前必須要十萬個小心纔不會露出馬腳。
居先生讚賞過容水後,當場又掏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增加了炸雞店的股份。於他而言,這一百兩,加上之前借的兩百兩,都並非什麼大數目,只是如果他沒看錯眼的話,容水恐怕以後還會展現出更多的商業才能。他要想讓黎君辦大事,那就勢必得有個錢袋子,而他們手中目前攥的那些銀子,還遠遠不夠。
容水當然不知道居先生居然打算做長期的投資,她歡歡喜喜在午飯的時候給衆人做了炸雞吃過後,居先生因爲還有事情要安排,遂拎着拖拖拉拉不肯離開的黎君,率領衆人離去。
因着那飛天耗子攪事,又放了那些工人們半天假,容明容水二人也無所事事,只好收拾了幾件細軟,回鄉下看看,他們也好一陣子都沒回村裡了。
且說容明容水兄妹回村一事按下不提,就說居先生一行人龍姿鳳章,器宇軒昂,再加上顧長安貌美嬌妍,黎君俊美無雙,走在沒多大見識的鎮上,頓時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遠遠綴在三人身後的小段看的直皺眉頭,暗歎三人太惹人注目,實在不是一件好事,日後再下得山來,必須要低調不能太張揚了。
一路上三人也受到了不少人或驚歎或豔羨或垂涎的目光,看的黎君雖有些惱怒,卻也不得發作,只能按捺下去。
在許多目不轉睛注視着三人的目光當中,有一道目光卻並非驚歎、豔羨、垂涎中的任何一種,而是先是震驚,繼而是狂喜。
“老盧,你看到了嗎?那個孩子,是不是、是不是七皇…”
一個身穿綢緞、面色莊嚴,留着美髯的中年男子,遠遠的看着黎君,一手哆嗦個不停,顯然已是激動的話都結巴了,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身邊看似管家奴僕模樣的另一箇中年男子擡手捂住了嘴巴。
“老爺!慎言!”
中年男子這才稍微平復了些許心情,只是目光裡的激動仍舊未褪去,甚至還泛上了點點淚花。
他略帶哽咽的嘆息道:“若那孩子的身份不錯的話,可見義妹還是留下了血脈,這…之爭,到底花落誰家,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別人老夫是管不了,可老夫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孩子送上寶座的!”
說着說着,他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聲音也跟着大了不少,引起周圍不少人的側目,那中年奴僕忙拉着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激動,中年男人這才反應過來。
他強壓下激動的情緒,一擡手,動作幅度略大的指向居先生等人離去的方向,亢奮道:“別的也就罷了,咱們總要去會一會,確認一下真假,走罷!”
那奴僕忙攙扶着他,兩人快步的走了。
而一直刻意落在黎君等人身後,好全面觀察保護黎君的安全的小段,此刻臉上淡淡一笑,拿着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心中暗歎還是中午吃的炸雞美味!然後就邁開長腿,靈巧的如同貓一般,悄無聲息的跟着中年男人背後去了。
話說那邊容明容水兄妹二人放了半日假回鄉下暫且按下不表,就說陰溝裡兩隻老鼠,李驢子和趙柱子兩人聽聞街頭小巷都在傳, 有個江洋大盜所扮演的假道士被官府拘走了,頓時把個趙柱子給嚇得魂不附體,兩眼發直。
倒是李驢子好歹有幾分見識,沒有做聲,只是一旁冷冷的看着趙柱子嚇得渾身抖如篩糠,還囁囁嚅嚅的跟自己道:“李、李大哥,這可怎麼辦,咱們這事兒要敗露了,要坐大牢了!不行,若是等那劉捕頭來捉拿,還不如咱自個兒先去自首,沒準兒他看在咱們坦白從寬的份上,來個宏大處理也未可知…”
說着,趙柱子當真往外走,要去自首。
李驢子大急,哪裡想得到趙柱子這麼不經嚇,見他一門心思要去自首,氣得一把拉住他,擡手啪啪就是兩個嘴巴,怒吼:“你想的輕鬆!到時候蹲大牢了就有你的好日子受!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自己想自首也就罷了,想來連累老子?你若真個要連累我,老子不如今天就把你弄死在這裡…”
說着,李驢子目露兇光,真的開始起了殺機…
趙柱子嚇得牙齒咯噔咯噔不住打戰,這才知道自己上了賊船,不住口的求饒,連連聲稱“不敢自首”了,李驢子才陰鷙着目光,鬆開揪着趙柱子的衣領。
不必多說,今天容家炸雞店唱的那齣戲,正好是這兩人的手筆。
那日李驢子聽到趙柱子詛咒容家,又記恨因着容婉的事,讓王棟給修理了,剛好身上沒幾個子兒了,便心生一計,打主意打到了容水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