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嘉萱沒忘記那天那頓不了了之的晚餐,沒忘記顧夫人臉色的痛恨,顧震臉上的悲傷,以及顧晟平靜之下的忍耐。
她不知顧晟的爸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看他們的樣子,這絕對不是好事,只有惴惴不安地閉着嘴,警告自己別再問這個問題。
她也不敢去問顧晟,因爲自從餐桌上顧震說到這個問題之後,顧晟的臉色也是陰沉帶着暴風雨欲來的氣勢,喬嘉萱變爲一個乖寶寶,不去踩顧晟的雷區。
很快到了週五,天氣微冷,冷風中帶着細細的雨絲,一點點打在人身上,發顫發涼。
但顧家,沒有一個人因爲下雨而就提出不去墓園。
看到墓碑上年輕的男子,以及年紀不過三四歲的小女孩,喬嘉萱驚得捂着自己的嘴巴。
“小喬是我們家的新成員,你先給你爸爸倒杯酒,告訴他你的身份吧。”顧震面色平靜地說。
喬嘉萱畢恭畢敬地拿出酒杯,將墓碑前清理乾淨,把三個空杯子滿上,看着碑上衝着自己笑的男子,鄭重地跪下。
“爸爸,我是顧晟的妻子喬嘉萱。”說着,她拜了一拜,動作恭敬而又穩重。
饒是顧震,也紅了眼眶,嘴脣在寒冷中發抖,伸出手摸着兒子年輕的臉龐,不忍地撇開視線。
“你在下面,還好吧?囡囡有沒有乖乖聽話?一不注意,都過去十幾年了,現在阿晟也娶了媳婦,家裡添了人氣,可還是免不了太冷清啊。”顧震幽幽說道,聲音悲涼,聽得喬嘉萱都心有不忍。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可想而知,更主要的是,不僅僅是顧晟的父親,還有顧晟那年僅三四歲的妹妹。
顧夫人是苛刻而又清冷的,顧晟也如此,喬嘉萱一開始覺得好奇,爲何這家人都是這個模樣,可今天得知他們早年的傷痛之後,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此刻她一身黑衣,原在喬嘉萱眼裡的高貴,因爲傷心而換上了悲痛欲絕的神情。
她幾乎是靠在墓碑上,
又哭又笑,這種感覺很奇怪。
她在細細說着什麼,喬嘉萱不知道,也沒聽到,轉身,只看到顧晟的眼神一片幽深,他只是看着,卻一句話也沒說。
顧晟是整個過程中,唯一沒發言的人,喬嘉萱神經再大條,也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尋常了。
“拜了就好,這邊沒我們的事了,先出去吧,讓你媽自己待一會兒,她跟你爸爸還有你妹妹有話要說。”顧震一聲令下,帶頭出去。
顧晟身上的氣息冷酷得厲害,喬嘉萱看着有些心驚,出去的時候特意握着他的手。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顧晟微微愣了一下,緩神之際發現竟是喬嘉萱,勾脣嘲諷一笑,可卻沒放開她的手,甚至越握越大力氣。
“你怎麼了?沒事吧?”喬嘉萱的表情微微皺了一下,他好像要掐斷自己的手一樣。
因爲身高不夠,雨傘有些沒遮到顧晟,他的大衣已經被細雨沾溼,身上多了幾抹水汽以及狼狽,卻絲毫不減他的風華。
話音一落,顧晟口袋中的手機一個勁兒歡快地叫起來,雖然是震動,喬嘉萱還是聽得很清楚。
“顧晟,你手機響了。”以爲他沒聽到,她刻意提醒。
“嗯。”他只是冷淡地應了一聲,卻不掏出來接電話,任由手機這麼震動着。
手機反反覆覆地響着,他就是不接,那邊的人也不氣餒,再接再勵,連喬嘉萱這個旁人都看不過眼。
她將手伸進顧晟的口袋裡,掏出手機,面不改色地直接關了。
“既然你不想接,那就別響來吵死人。”喬嘉萱冷淡地說。
喬嘉萱心裡有數,這個時候一直打給他的,除了那個人,還能是誰?
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動作是帶着私心的成分,還是真的出於內心爲顧晟考慮,反正她是這樣做了。
“現在是要回去了嗎?那媽媽呢?”她看着墓園的方向,雨絲有漸漸加大的趨勢,這樣下去,恐怕是不行。
“她等一
下就會過來了,在這裡等吧。”顧晟垂下眸子,眼中閃過喬嘉萱從沒見過的脆弱。
這個男人再強大,也有虛弱的時候,就像此刻。
喬嘉萱不由得想到墓碑上的兩個人,顧家的人今天情緒都不好,大概這段時間內,都是維持這個模樣的了。
“爸爸,和妹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她有些失神地問了出來,聲音一出,旁邊的顧晟猛地擡起頭,冷靜犀利的眸子直直盯着喬嘉萱。
她的肩膀突然被顧晟捏住,顧晟臉上露出要吃人般發怒的表情:“閉嘴,誰準你多問了?喬嘉萱,你不過是這個家裡的過客,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以後不許問這些,你懂了嗎?否則別怪我翻臉了。”
喬嘉萱大吃一驚,自己竟然又碰到了顧晟的雷區,此刻他雙目猩紅的樣子,就像是殺人狂魔一樣,魔怔了,真的不如他意,沒準他真的殺了自己。
她覺得身上冒着毛骨悚然的涼氣,明明離顧晟這麼近,他的一切卻是對自己封閉的,顧晟的內心,她從來沒走進去過。
明明她只是關心,經由他的口說出來,已經變成了傷人的話,顧晟一點兒,一丁點兒都不在乎她。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問了。”幾乎是瞬間的,喬嘉萱便低頭認錯,這個時候不宜跟顧晟鬧。
可放不放過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顧晟沒有因爲她的低頭而和顏悅色,反倒是變本加厲,臉上因爲怒氣而扭曲着,像是處於冰火之間的兩重天,被折磨着。
“別蹬鼻子上臉,今天的事不過是象徵性地帶你來而已,你永遠不是顧家人,別真的以爲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喬嘉萱,你還不配。”
他一如既往的傷着她,喬嘉萱的心不是金剛鑽做的,而是血肉之軀,聽到這種話,她也會難受。
“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行吧,有資格的,只是溫暖而已,我什麼都不是,連給溫暖提鞋都不配,得了吧?”她有些賭氣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