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就這麼被貶了。
幾位大臣進宮向皇上求情無果,把這件事推向了一個更大的高潮。
街頭巷尾,茶樓酒肆都在議論這件事。
蘇錦一點都不想拿魏嬤嬤的死立威。
然而經此一事,她的威望卻更勝以往。
就因爲工部尚書夫人懼怕她,毒死了魏嬤嬤,鎮北王世子妃貼身丫鬟的親姑母。
鎮北王世子妃一怒,一個尚書大人就被皇上連貶了四級。
這恩寵,還有誰能比?
皇上把女兒寵上了天,也快把自己給寵成一個昏君了。
不過朝堂之外,議論紛紛。
朝堂上,卻是異常的平靜。
能不平靜嗎?
同朝爲官,私下也多有往來,工部尚書被貶,是有好幾個大臣進宮幫忙求情,勸皇上不要太寵公主的。
可是大臣進宮沒多久,就出宮了,不論是誰打聽,都一句,“工部尚書府是咎由自取。”
只一句,再無多話。
連向着工部尚書的都說是咎由自取了,他們這些看熱鬧的誰還會吃飽了撐着幫忙說情啊?
只是心底難免好奇,工部尚書府怎麼就咎由自取了。
工部尚書夫人毒殺魏嬤嬤有過,但依照朝廷律法,貶了工部尚書四級也太重了。
沒人說,這事也就成了一個懸案。
從皇宮回去,蘇錦去了魏嬤嬤和季嬤嬤住的小院。
魏嬤嬤的屍體已經拉回去了,季嬤嬤在給她辦喪事。
蘇錦也不知道魏嬤嬤的死該不該算是受她牽連。
以工部尚書夫人的度量,魏嬤嬤十有八九也難逃一死。
雖然雲妃之死的經過是蘇錦拿藥膏換來的。
但蘇錦對魏嬤嬤心存感激。
季嬤嬤跪在地上燒紙錢。
蘇錦給魏嬤嬤上了三炷香。
季嬤嬤鼻子泛酸。
她和魏嬤嬤這對姐妹是鬥出來的。
當年在宮裡,季嬤嬤和魏嬤嬤互相爭鬥,你想踩着我,我想踩着你往上爬。
後來魏嬤嬤認輸了,主動放棄爭鬥,和她握手言和。
魏嬤嬤一服軟,季嬤嬤也覺得無趣了。
爭什麼?
從個二等宮女爭成一等宮女,依然還是宮女,小命握在別人手裡,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魏嬤嬤不想爭了,她想好好的活着,活到二十五歲出宮。
起初,季嬤嬤以爲魏嬤嬤是裝的,可魏嬤嬤的轉變她都看在眼裡。
突然沒有了對手,季嬤嬤也覺得無趣,兩個平常互看不順眼的人成了一對好姐妹。
在冰冷的皇宮裡互相取暖,一起熬了十年。
魏嬤嬤沒有親人了,季嬤嬤又何嘗有?
她們視彼此爲最親的人。
如今魏嬤嬤被害,季嬤嬤也覺得悲涼。
“有世子妃幫忙伸冤,魏嬤嬤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季嬤嬤含淚道。
蘇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道,“節哀順變。”
杏兒站在蘇錦身側。
蘇錦看着她道,“爲了幫魏嬤嬤查出殺人兇手,不得已對外宣稱魏嬤嬤是杏兒的親姑母,魏嬤嬤的後事理應由杏兒操辦。”
“這些天,我讓杏兒來幫你打下手,直到魏嬤嬤入土爲安。”
季嬤嬤擦掉眼淚道,“由世子妃的貼身丫鬟幫忙操辦後事,也算是魏嬤嬤生前積了福了。”
蘇錦待了會兒就走了。
杏兒留下。
三天後,魏嬤嬤下葬。
看着魏嬤嬤入土爲安,上了香後,杏兒纔回鎮北王府。
季嬤嬤在小院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去靖國侯府。
她也沒心情再教秦菡兒家規了,她是來辭行的。
魏嬤嬤教人規矩把自己的命都給教沒了,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步魏嬤嬤的後塵?
她想過幾天安穩日子。
靖國侯夫人體諒她,沒有爲難她,把束脩給了她。
秦菡兒心生不忍,挽留她道,“季嬤嬤無親無故,要去哪兒?”
“你孤身一人,就這麼離京,或許比待在京都更不安全。”
“你若看的上我,不如就留在靖國侯府給我做管事嬤嬤吧?”
秦菡兒雖然是從南疆嫁過來的,當時送嫁的隊伍浩浩湯湯,其實留下的人寥寥無幾。
南疆畢竟和大齊風俗不同,故土難離。
秦菡兒讓那些給她陪嫁的丫鬟小廝都隨秦三老爺回南疆了。
如今在她身邊伺候的都是靖國侯府的人。
雖然沒人敢慢待她這個世子夫人,但用起來總歸不大順心。
季嬤嬤雖然是靖國侯夫人請回府的,卻不算是她的人。
季嬤嬤又是從宮裡出來的,規矩嚴明,有她在身邊,時時提點,她也能少犯錯。
秦菡兒挽留季嬤嬤,靖國侯夫人覺得這樣不錯,道,“季嬤嬤不妨就留在我靖國侯府吧,世子夫人身邊也確實需要一個忠厚可靠的人使喚。”
季嬤嬤鼻子泛酸。
秦菡兒一再挽留,季嬤嬤跪下認主了。
沉香軒,後院。
杏兒坐在臺階上,望天惆悵。
她和魏嬤嬤才見過一面,就成了魏嬤嬤的“侄女”。
痛失“姑母”,沉香軒的丫鬟婆子見了她就安慰她。
知道她愛吃,給她做了一堆好吃的,還有糕點果子。
然後——
杏兒更傷心了。
魏嬤嬤死了,自家姑娘都食慾不振。
那可是她“親姑母”,親姑母死了,她怎麼能有食慾呢?
她不能沒心沒肺啊。
杏兒忍痛把那些通通想收了的好吃的都退了回去。
她現在都有點怕去前院了,怕自己把持不住抱一堆食盒回來。
經過幾天,蘇錦心情平復了不少。
魏嬤嬤已死,她得想別的辦法挖出雲妃之死的真相,憤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然而就在蘇錦絞盡腦汁想輒的時候,朝廷出事了。
八百里加急來報,朝廷給邊關將士準備的禦寒衣物,在運送去邊關的途中,遭遇突襲,被人用火箭燒了個七七八八。
消息一傳回京,舉朝震怒。
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不定哪天就大雪紛飛了。
邊關更冷。
其實早前已經送過一批棉衣去邊關,朝廷不會等到入冬了才送棉衣去。
只是因爲偷工減料,導致棉服厚度不夠,禦寒能力一般,東鄉侯氣的寫奏摺八百里加急送回京罵皇上。
皇上一氣之下,砍了製衣坊上下十幾顆腦袋,新提拔了一撥。
這一批是趕製出來送去的。
被人縱火燒燬,邊關的將士如何過冬?
人都凍的直打哆嗦了,還怎麼對敵?
這一招,明擺着就是吃裡扒外的內奸和南樑裡應外合之計。
齊王逃了,崇國公下落不明。
禦寒衣物被燒,他們的嫌疑最大。
皇上龍顏震怒,一邊派人去查縱火之人,一邊讓人趕緊想辦法趕製棉服送去邊關應急。
與此同時,遠在邊關的東鄉侯和老王爺也在爲禦寒衣物被燒而震怒。
棉服被燒,寒風吹的將士們軍心動搖了。
東鄉侯是怒不可抑。
朝廷撥的錢夠做棉衣了,就因爲層層貪墨,將士們的棉衣厚度一再減薄。
那些人拿着貪墨的錢財錦衣玉食躲在溫柔鄉里快活,何曾想過將士們在寒風中冷的牙齒打顫?
這是東鄉侯遠在邊關,這要在京都,還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