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有小廝領着謝景宸去找蘇錦。
屋內,蘇錦換了身新衣裳,一襲縷金彩繡雲裳,楚楚動人,麗質天生。
杏兒誇讚道,“夫人給姑娘做的衣裳真好看。”
唐氏也是一臉滿意,道,“這嫁了人,娘往後都不知道給誰做衣裳打發時間了。”
蘇錦笑道,“娘可以給爹爹和大哥做衣裳啊。”
唐氏嫌棄道,“不樂意給他們做,穿什麼都一個樣。”
唐氏讓蘇錦轉一圈,她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改的,蘇錦轉了半圈,就瞧見謝景宸進來,她笑問道,“爹爹考你文采,你都答上來了?”
謝景宸不想說話。
就沒見過這樣離譜的岳父,竟一點都不怕在女婿跟前丟臉,還讓他幫着反省,說出去都沒人信。
再者,東鄉侯叮囑不讓蘇錦去,顯然不想這事讓蘇錦知道。
蘇錦見他不說,便沒再問,只當東鄉侯出了難題,將他難住了,這是極有可能的事。
蘇錦摸着雲袖上的繡案,笑問道,“怎麼樣,漂亮吧?”
謝景宸眉頭微挑,土匪夫人,居然有一手媲美宮中繡孃的繡技。
他沒說話,身後走進來的東鄉侯笑道,“我女兒當然穿什麼衣裳都好看。”
沒這麼誇女兒的吧?
“爹爹,我問的是衣裳,”蘇錦臉紅道。
東鄉侯仔細看看,道,“你孃的手藝不行,也就你穿着好看,我和你大哥都不樂意穿。”
一個不樂意做,一個不樂意穿,還真是絕配。
唐氏狠狠的瞪了東鄉侯一眼,道,“考過文采了,可還滿意?”
東鄉侯趁機秀了把文采,道,“璞玉成璧,待琢待磨,是個可造之材。”
可造之材……
但願他說的不是指土匪。
謝景宸心中祈禱。
唐氏眸底有些吃驚,道,“難得,你居然給出這麼高的評價,我可還沒聽你誇過什麼人。”
“我看人一向很準,再說了,能讓咱們女兒看上的又豈是庸才?”東鄉侯自豪道。
“這倒也是。”
“……。”
如果沒聽到東鄉侯那番評論,這些誇讚,謝景宸會很高興,但現在只有鬱悶,一口氣堵胸口,鬱結難舒。
謝景宸站在那裡,一句話也沒說。
蘇錦推了他一把,小聲道,“這麼誇你,你都不臉紅,不謙虛兩句?”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好好表現,不能讓爹孃誤會你自負。
謝景宸一口老血沒差點噴出來。
他斜了蘇錦一眼。
你知道你爹在誇我什麼嗎?
你爹誇我合適做土匪!
沒氣的臉紅脖子粗就不錯了,還臉紅。
難道要他謝謝岳父大人慧眼如炬,看出他堂堂鎮國公府大少爺體內的土匪潛質?
說不出口,謝景宸便沒理會蘇錦。
蘇錦拿眼睛戳他。
那邊東鄉侯上下打量蘇錦,眉頭微擰,道,“我怎麼覺得女兒消瘦了?”
瘦了嗎?
蘇錦擡手摸自己的臉。
唐氏看看,也覺得瘦了,問道,“可是鎮國公府的飯菜不合口味?”
蘇錦搖頭。
唐氏望向杏兒,杏兒就道,“鎮國公府的飯菜可好吃了,比侯府的還要好吃,姑娘每頓飯都吃許多,不可能會瘦的。”
蘇錦,“……。”
她有吃許多嗎?
也只比在侯府吃多吃了兩口好吧,她這兩天累,消耗大,吃多一點很正常。
心中嘀咕,但蘇錦沒反駁出聲,吃得好睡的好,爹孃才放心。
謝景宸有些吃驚東鄉侯府的相處,在鎮國公府,丫鬟是不可能會說主子家的飯菜不及別人家好吃之類的話,尤其是當着主子面說,這是要挨罰的。
但是東鄉侯府就不會。
東鄉侯一點都不生氣,他爲女兒能吃到更好吃的飯菜而高興,再然後——
把廚子搶了。
東鄉侯看着謝景宸道,“錦兒這一出嫁,她娘這幾天吃什麼都沒了胃口,我正愁上哪兒搶廚子去,鎮國公府的廚子飯菜做的不錯,回去之後,記得挑個廚藝好的送來。”
謝景宸,“……。”
東鄉侯似乎還有話說,杏兒湊上去,小小聲嘀咕了幾句。
東鄉侯大笑道,“青出於藍勝於藍。”
笑的蘇錦一頭霧水。
唐氏嗔了東鄉侯一眼,道,“別總誇女兒,先敬茶吧,有什麼話等敬完茶再說不遲。”
到這會兒,蘇錦和謝景宸才敬茶。
敬茶後,蘇錦逮着機會問杏兒,“你說了什麼,我爹那麼高興?”
杏兒小聲道,“沒說什麼,奴婢怕侯爺搶姑爺錢,和他說一聲,姑爺的錢已經被姑娘搶光了,要搶只能等姑爺再攢攢。”
某要攢錢的姑爺,“……。”
吃了回門飯後,謝景宸眼睜睜的看着他被打劫走的銀票被蘇錦塞了一萬兩給唐氏,“娘,這錢你先拿着用,別讓爹爹去搶那些大臣。”
唐氏欣慰女兒的孝順,但沒有答應。
“打劫是你爹的愛好,不讓他打劫,比不叫他吃飯還讓他難受,”唐氏道。
蘇錦,“……。”
把銀票還給蘇錦,唐氏笑道,“雖然你陪嫁是賒賬置辦的,但青雲山不缺錢,那些少的莊子鋪子,回頭娘都給你添上,娘和你爹爹絕不會委屈了你,昨兒晚上,你爹還怕你被鎮國公府欺負,打算把東鄉侯府搬到鎮國公府對面去,離的近,每天都能回門,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爹立馬趕到。”
蘇錦,“……。”
謝景宸,“……。”
要不要這麼疼女兒,疼到要搬家的地步,這宅子可是皇上賞賜的。
謝景宸無話可說。
而蘇錦則是鼻子泛酸。
他們越是疼愛她,寵着她,她越心愧不安。
“爹爹、娘,女兒沒那麼好欺負,你們放心,”蘇錦依偎着唐氏道。
唐氏摸着女兒的臉,笑道,“娘知道,住哪兒都是住,住鎮國公府對面,你爹上早朝還能多睡一刻鐘,娘再督促他點,應該就不會遲到了。”
說到東鄉侯上朝,蘇錦那點傷感就笑沒了。
東鄉侯進京之後,皇上賞賜了宅子,東鄉侯就成了滿朝文武中的一員,除了休沐,都要上朝。
可是上早朝的第一天,他就遲到了。
遲到的很徹底。
他一腳踏進議政殿的時候,正好公公宣佈退朝……
在青雲山,東鄉侯就是土皇帝,天天睡到自然醒,讓他天麻麻亮就起來上早朝,真是折磨人。
據杏兒說,那天東鄉侯回來,感慨說,“做皇帝比做土匪還辛苦。”
不過打那天之後,東鄉侯就沒再去那麼晚了,偶爾準時上朝,偶爾上朝一半去,要是真起晚了,乾脆就不去了……
開始還有大臣彈劾他,可是東鄉侯死性不改。
經過大家的退讓,現在東鄉侯已經做到皇上在說話,他大搖大擺的站到自己位置上,而沒人理會他了。
整個朝堂上,這是獨一份。
當然,整個大齊朝,頂着侯爺頭銜而沒有職務的也就這一個。
不是皇上不給他官職,而是東鄉侯不要,做這個官不喜歡,那個官無趣,最後皇上都想揍他,“你到底要做什麼?”
東鄉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便道,“就這麼先上朝吧,等有了感興趣的,皇上不讓我幹,我也會搶着幹。”
皇上也就隨他了。
唐氏和東鄉侯送蘇錦和謝景宸出府。
在大門口,依依不捨了好一會兒,東鄉侯看謝景宸的眼神十分嫌棄。
之前還喊了幾聲賢婿。
到大門口就變成嫌婿了。
迫於壓力,謝景宸道,“過兩日,我就帶娘子回來探望岳父岳母。”
東鄉侯的眼神這才溫和起來。
謝景宸扶着蘇錦上馬車,東鄉侯想起來件事,對蘇錦道,“你吵着鬧着落在青雲山的十八般武器,這一兩天就送進京了,一送進府,爹爹就讓人給你送去。”
蘇錦,“……。”
謝景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