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以爲自己看錯了,問道,“老國公的意思是東鄉侯搶馬一事就這樣算了?”
崇老國公眨了兩下眼睛。
蘇崇望着蘇錦。
真沒想到崇老國公這麼好說話。
可惜,他爹不好說話啊。
蘇崇望着崇老國公,道,“到我爹手裡的東西,他是不會還回來的。”
皇上,“……。”
蘇錦,“……。”
謝景宸,“……。”
沒見過這麼得寸進尺的了。
崇老國公都不追究了,他還要來一句做什麼?
嗯。
你以爲只有這一句?
那你錯了。
“不僅不會還,可能還會再搶幾撥,”蘇崇道。
“……。”
蘇錦扶額。
難怪她大哥經常捱揍了。
這話也算是公然拆自家爹的臺了。
蘇錦瞥了眼杏兒。
杏兒臉上沒什麼反應。
以爲蘇錦不信,杏兒道,“大少爺說的是真的。”
蘇錦,“……。”
“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說出來吧?”蘇錦扶額道。
“沒什麼啊,只要是侯爺想要的,不管大少爺說不說,崇國公府防備不方便,侯爺都會搶的,”杏兒道。
“……。”
“而且會搶到手,侯爺就是這麼有本事。”
“……。”
“提前告訴崇國公了,讓他防備,回頭被搶了,他就沒臉告狀了,東西都看不住,是他自己沒本事。”
“夫人還說過,兵權都是爭來搶去的,崇國公手裡的兵權也是從別人那裡搶來的。”
“他也可以搶侯爺的東西,就看他有沒有本事搶到了。”
“除了皇上,覬覦侯爺東西的都被侯爺打死了,”杏兒一臉自豪。
“……。”
這話,皇上聽見了。
他斜過來一眼。
他覬覦東鄉侯什麼東西了?
青雲山頭嗎?
這天下都是他的。
皇上最怕的還是崇老國公被氣壞,不過崇老國公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蘇崇。
盯的蘇崇渾身不自在。
爲什麼要盯着他看?
他臉上又沒有髒東西。
這時候,屋外有腳步聲傳來。
一丫鬟扶着一夫人走進來。
那夫人進屋,一眼就看到了蘇崇站在那裡,她腳步一滯。
“夫人?”丫鬟見她停下,小聲喚道。
夫人穩了穩心神,邁步上前。
她從崇國公身邊走過,給皇上請安。
皇上起身將她扶起道,“大嫂不必跟我客氣。”
一句大嫂,也沒有稱呼朕,足見皇上對這夫人的敬重。
這夫人是過世的崇國公府大老爺的嫡妻,是崇老國公的嫡長媳。
至於這一聲大嫂,也是有來歷的。
和謝景宸一樣,皇上年輕的時候也有一羣好兄弟。
這羣兄弟中,以崇國公府大老爺爲長,就和楚舜他們稱呼謝景宸叫大哥,蘇錦爲大嫂一樣。
夫人起身道,“皇上重情重義,朝務繁忙,還來探望老國公。”
“沒能治好老國公爺,朕心中有愧,”皇上道。
“有皇上記掛,老國公一定會病癒的。”
夫人看向蘇崇,道,“聽丫鬟說,方纔蘇大少爺坐牀邊,老國公擡了下手?”
蘇崇恍惚明白了蘇陽被慈藹的眼神嚇的要吃糖人壓驚。
真的。
這麼慈藹的眼神,溫和的語氣,他也有些受驚了。
這事,皇上還不知道,他龍心大悅道,“老國公真的能擡起手了?”
崇國公府管事的道,“回皇上,是真的。”
“這是好事,傳太醫來給國公爺診脈,”皇上吩咐道。
太醫就在屋外等候。
崇老國公病重,還被氣的吐血,肯定要帶太醫來。
太醫進屋,給崇老國公把脈,然後稟告皇上,“老國公可能是受了刺激,激動之下才擡手的。”
夫人望向蘇崇,眼底隱隱有淚光閃爍,“不知道蘇大少爺是怎麼刺激了老國公?”
蘇崇一臉茫然。
他沒刺激崇老國公啊。
“是不是大少爺身上的土匪氣息太重,薰着了崇老國公?”杏兒忍不住道。
“……。”
這個解釋太強大。
強大到蘇錦一臉黑線。
當然,這話不是杏兒說的,她是聽唐氏說的。
有一回唐氏頭疼,躺在牀上。
東鄉侯打劫回來,大汗淋漓的去見她,唐氏捂鼻子轟他走。
東鄉侯便道,“你頭不暈了?”
“一身的土匪味,頭暈早給你薰好了,”唐氏嫌棄道。
東鄉侯大笑離開。
杏兒卻是把這話記住了。
土匪味能治病。
夫人便道,“老國公遍尋名醫,始終沒有什麼效果,不管蘇大少爺是怎麼刺激了老國公,還請常來崇國公府陪老國公坐會兒。”
蘇崇,“……。”
丫鬟說的話,她也當真。
她就那麼看着他。
看的蘇崇不忍心拒絕她。
“那我可就隔三差五的來崇國公府坐坐了,”他瞥着崇國公道。
“崇國公府的大門我能隨便進吧?”他問道。
崇國公臉隱隱發青。
崇老國公是他爹。
爲了他爹好,他能反對嗎?
彈劾他不孝,皇上已經讓他跪了半天了。
見他還跪在地上,皇上擡手道,“起來吧。”
跪了半天,再加上肋骨斷的還沒有好,崇國公身子虛,一時間竟然沒能起來,是總管將他扶起來的。
皇上小坐了會兒,福公公道,“皇上,時辰不早了,該回宮了。”
皇上點頭道,“回宮吧,朕改日再來探望老國公。”
走的時候,蘇錦還回頭看了一眼。
可惜啊,完全找不到機會上前給崇老國公把脈。
只是眸光收回的時候,她還看到崇國公府大太太不捨的眸光。
出了院子,蘇錦問謝景宸,“崇國公府大老爺戰死沙場時,膝下無子嗎?”
“有一子,比我年長半歲,”謝景宸道。
“那他人呢?”蘇錦問道。
“十五年前就遇害了,”謝景宸惋惜。
“遇害?”蘇錦震驚。
“十五年前,崇國公世子戰死沙場後,當時的世子夫人,也就是如今崇國公府大太太帶着幼子上大佛寺祈福,在大佛寺後山遇到了歹徒,她身中一刀,救了三天三夜才活下來,幼子被綁在馬車內,一路狂奔下山,連着馬車墜落懸崖,等找到的時候,只剩下支離破碎的衣裳和幾塊骸骨,”謝景宸道。
如果崇國公府大少爺還活着。
今日的崇國公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