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阿加特放眼望去,自己的部隊,正遭到無情的一邊倒的殲滅,這樣的情緒,就跟自己的部隊,之前圍殲那些敗退的伊修巴爾人一樣,只不過,如今雙方立場掉轉了過來。
失敗、痛苦、絕望,這些本來與阿加特他沒有關聯的詞,如今,全部涌現到了他的腦海之中,阿加特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阿加特:(這是怎麼了?我明明不是正處在戰場之中的嗎?爲什麼?爲什麼周圍會那麼的安靜呢?難道說,我已經死了嗎……不要啊!我不要啊!我還能……我……唉,真是諷刺啊,原來,我是那麼的怕死……對不起了,姐姐,我是不是太沒用了啊,明明你還極力勸阻我不要成爲軍人上戰場的,可是我最終還是賭氣欺騙了你,還有庫洛斯姐夫……真是安靜啊,死亡,原來是一件多麼空虛的事情……究竟,還會不會有人能夠記得住我呢……)
“阿加特中隊長!阿加特中隊長!你快點給我醒來啊!”
模模糊糊之間,阿加特聽到了有人在呼喚着他的名字。
阿加特:(是誰?究竟是誰在叫我的名字?是哪個傻瓜還會冒着危險來管我這樣子的人呢?)
阿加特的意識,在這急切的呼喚聲中,慢慢的恢復了過來,阿加特的眼前的事物也漸漸清晰了,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弗雷:“太好了,醒來了就好。”
阿加特的臉頰上,被某種溫熱的液體滴到了上面,阿加特非常熟悉這樣顏色的液體,是血,是紅色的鮮血,而且,還不斷的從弗雷的額頭上不斷的向着阿加特滴來。
阿加特:“弗雷副分隊長,你怎麼,來了?你,受傷了。”
弗雷顧不得回答自己傷勢的問題了,急切的說道:“你還能夠自己行動嗎?要快點了,現在異民族就要殺回來了。”
阿加特的頭腦依然還是沒有完全恢復清醒,四肢也難以使喚,勉強之下,站了起來,環視四周,這裡依然還是激戰之中的戰場,只是,在剛纔阿加特半昏迷之際,似乎有援軍增援來了,但似乎數量很少。
阿加特:“原來是,弗雷副分隊長來救援我們來了。”
弗雷:“先別管這些了,我的部隊剛纔引開了那些騎兵,但是現在被發現意圖了,不管怎麼樣,你現在,也快點撤退吧。”
原來弗雷他爲了保護阿加特他們中隊,派出了部分騎兵去吸引薩克騎兵的注意力,自己則指揮阿加特中隊的士兵有序的進行撤退。如今多得弗雷的幫助,阿加特的很多士兵都得以安全的撤退離開了。
阿加特:“那弗雷副分隊長你呢?”
弗雷:“這裡還有很多士兵沒有及時撤退到,我還要繼續指揮他們。”
阿加特:“不行,現在來不及了。”阿加特他那牛脾氣也上來了,說什麼也不先離開。
弗雷:“別傻了,我現在命令你,快點撤退。”
阿加特:“不行,弗雷副分隊長你纔是重要人物。”
弗雷又打了阿加特一巴掌。
阿加特:“這是……”
弗雷:“身爲軍人,要服從命令,不要讓再我說第三次了。”
阿加特:“可是……”
真的來不及了,薩克騎兵回來得實在是太快了,現在已經衝鋒回來了。
弗雷命令自己的部下迎擊:“阻止對方,保護士兵們撤退!”
弗雷他也衝了上去,結果,可想而知,面對薩克騎兵,任何抵擋都只是徒勞的,但卻爭取到了寶貴的撤退時間,但是,弗雷他卻付出了他最大的代價。
阿加特他並沒有撤退,因爲他現在已反而經沒有了之前的恐懼,他拖着自己受傷的身子,拼命的跑到了弗雷的身邊。
阿加特:“弗雷副分隊長,爲什麼你要這樣做。”
弗雷:“……阿加特,你怎麼還不……算了,你要明白,保護,纔是軍人的第一天職。我現在能夠保護得了王國未來的希望,我感到,很高興……”
這時候,伊修巴爾人的薩克騎兵們都圍了上來,阿加特這一下,是真的逃生無望了。
阿加特不做抵抗了,攙扶着生命最後一絲火焰的弗雷,安靜的接受着這一切,或許想來,阿加特他是在接受之前所犯殺戮罪孽的補償吧。
“真希望……軍人……不再是殺戮的工具……”
弗雷走了,帶着對未來的美好的祈求,微笑着離開了這個世界。而堅強的阿加特,也第一次眼中泛出了淚光。
此情此景下,伊修巴爾人,他們開始主動離開了。
“怎麼?竟然……”阿加特生存了下來,但是,這反而讓他感到了驚訝。
伊修巴爾人撤去了,看着遠去的身影,阿加特這才領悟到了真相:“異民族們,原來,也是爲了守護而戰着……”
……
之後,阿加特他安全的回到了風暴要塞內,在軍部醫院,耗費了半個月的時間進行療養,而在此期間,王國與伊修巴爾人,也終於達成了停戰協議,以風暴要塞爲界,雙方之間停止任何的敵對行動。
星曆176年,戰爭,終於結束了。
……
經過了風平浪靜的一年多之後,王國也終於開始陸續的把軍隊撤回王國來,而阿加特,也正好在其中。
初初返回阿索斯王都,阿加特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去與姐姐相見,而是,他想要先去拜訪一處他心中一直想去的地方。
“咚咚咚”敲門聲。
“來了,請等一下。”開門的是一名婦女。
婦女:“哦,請問,你找什麼人呢?”
阿加特:“你好,初次見面,我叫做阿加特,是青龍騎士團第二分隊的中隊長。”
婦女:“哦,原來是先夫的同隊戰友啊,歡迎歡迎,請進來坐一下吧。”
這裡,原來就是弗雷的家,而那位婦女,則是弗雷的妻子。
弗雷的妻子:“你看我,一時都沒準備好茶點,都沒辦法能夠好好招待這位先生。”
阿加特:“不,其實是我冒昧打擾了纔對。其實,今天來,我是想要向夫人你道歉的。”
弗雷的妻子:“道歉?”
阿加特:“其實,你的丈夫,是因爲我,所以才……”
弗雷的妻子微微的笑了笑:“那他一定,是笑着離去的,是吧。”
“啊!”阿加特一下子震住了。
弗雷的妻子:“他就是這樣的人,這也是他最希望做的事情。”
弗雷的妻子表現得非常的堅強,這讓阿加特心中的悔意減輕了一些。
“呀!喝!”
院子裡面,似乎有小孩子的叫喊聲傳進來。
阿加特:“這,難道就是弗雷先生的兒子?”
弗雷的妻子:“是的,他叫做格雷,今年才5歲,雖然他剛出生的時候,弗雷就離開他上到了前線,但是,自從他懂事開始,就一直以他父親爲榜樣,每天都聽我講述他父親的爲人,一言一行都想要學習他的父親,現在,他正在院子裡練習槍法呢。”
看來要道歉的人還有一個,阿加特則起身步入了院子裡面,只見一個男孩子正在聚精會神的苦練槍術,年紀幼小的他,一點兒也不輸於當年同樣年紀的阿加特,這是個很認真刻苦的孩子啊。
“咦,叔叔,你是客人嗎?”小格雷注意到了阿加特的到來。
現在在這樣年紀的小孩子面前再次重提他父親死訊的事情,阿加特也做不出來。
阿加特:“是的,你叫着格雷是吧,果然是個好名字啊。”
“叔叔,看起來,你是一名軍人啊。”小格雷敏銳的覺察到了阿加特的軍人氣勢。
阿加特:“你,將來想要成爲一名軍人?”
小格雷:“是的,我立志要成爲像父親一樣的好軍人。”
阿加特摸了摸小格雷的頭:“是這樣啊……那麼,你要記住了,軍人要服從命令,但是,要記住,軍人是爲了要守護而去戰鬥的。”
小格雷:“嗯,我明白,這也是母親她跟我說過的,父親他的過去,都是爲了守護而戰的。”
看着眼前這樣一個小孩子都能夠明白的道理,阿加特回想自己的過去,實在是感到太慚愧了,自己的過去,完全是出於自私之心才進入戰場的,所做的事情,也都是單純的殺戮,對敵人完全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對沒有戰鬥意識之人也照樣無情的踐踏生命,阿加特看到了自己的雙手,都已經染上了怎麼都洗不掉的紅色鮮血。
最後,阿加特告別了弗雷的妻子和小格雷,回到了軍營裡面,就這樣,轉換了自己的態度,認認真真的當一名好軍人。而屆時恰逢法西斯皇帝因爲傷勢嚴重,無法醫治而去世,接任的基路伯皇帝,則是一位有着博愛賢明之心的好皇帝,和平安詳的日子,就這樣度過了五年的時光,這也是阿加特感到很愉快的時光。
只是,五年後的一場劇變,改變了這一切。基路伯皇帝在巡禮聖度阿拉瑪時遇刺身亡,兇手是伊修巴爾人,於是,兩族人之間,再度充滿了火藥味。
而接任的希洛肯皇帝,有着其父法西斯的真正遺傳,喜歡追逐權力,擁有極大野心的他,並沒有馬上與伊修巴爾人翻臉發難,反而,把矛頭指向了民衆。“噬蛇之災”糧食事件,希洛肯皇帝的權力地位得到了鞏固,花費了大量財富組建起來的軍隊,也打造了史上最強的戰力。終於,希洛肯皇帝把目標,放在了伊修巴爾人的身上了。
“索姆河流域紛爭”,看起來是極小區域內的雙方紛爭事件,可是王國方面,卻毫不留情的鎮壓了在那裡生活的伊修巴爾人,這其實是王國爲了搶奪伊修巴爾人的頂級戰馬——薩克戰馬這種馬匹而製造的一場戰爭,爲此更是出動了青龍騎士團,全力進行壓制。無情的戰火,再一次的出現在了阿加特的面前。
星曆188年,索姆河流域,某個伊修巴爾人定居村鎮附近,阿加特領兵來到了這裡,此時的他,憑着個人的努力,現在已經是榮升爲青龍騎士團的副團長了,當然,同樣身爲副團長的,還有他的摯友威廉。
阿加特如今已經是不願意再親自衝鋒上戰場前線去了,作爲大軍的指揮官,和威廉一起,兩人身伴在軍團長庫洛斯的身邊,指揮着這最重要的一場戰鬥。
威廉:“報告軍團長大人,現在,我軍已經順利的殲滅了敵人的所有抵抗力量了。”
庫洛斯:“很好,命令部隊前去村落裡面進行檢查。”
阿加特:“等一下,爲什麼在村鎮那裡還有戰鬥呢?”
威廉:“似乎,是還有敵人在進行着抵抗吧。”
阿加特:“不是說已經沒有抵抗敵人了嗎?”
威廉:“確實是如此呢,有點奇怪。”
庫洛斯:“不管怎麼樣,按照陛下的命令,無論如何都要佔領這一處的村鎮。”
看來,這一處,正是薩克戰馬的大型飼養部落,所以知道內情的庫洛斯他纔會如此緊張這一地方的戰況,這一戰絕對不容有失。
“我去看看!”阿加特衝上前去,打算親身知道答案,但這答案真的是很讓他震撼。
只見村鎮處的伊修巴爾人,不管是老人,還是婦女小孩,全部都拿着各種武器拼命的進行抵抗着,伊修巴爾人的那種誓死抵抗侵略者的決心,讓阿加特回想起了當年“七年戰爭”的場景來。
如今,就算青龍騎士團的士兵們知道對方是非戰鬥人員,但是,對方拿着武器向自己襲來,如果不戰鬥的話,就會被擊退。眼看着情勢如此之緊迫,阿加特此時也不知道該如此辦纔好。
“前進,繼續前進!”庫洛斯這時候也趕了上來,指揮部隊進行進攻。
阿加特:“等一下,軍團長大人,就算是異民族,可對方都是平民啊,我們不是不能夠傷害平民的嗎?”
庫洛斯沒有回答阿加特的質問……
威廉:“很遺憾,阿加特副團長,對方拿起劍來,就是敵人,我們已經極力勸降過了,可是……”
阿加特:“可是,總會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纔對的啊,或者,我們可以包圍起來再做交涉。”
威廉搖了搖頭,表示了遺憾,伊修巴爾人,是誓死也不會投降的。
庫洛斯:“阿加特副團長,請你冷靜些吧,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其實你也知道,對方是不會接受我們任何的交涉條件的。”
阿加特他其實自己也明白到,如果真的交涉得了的話,那也就不會有今日的這一場紛爭了。
庫洛斯:“爲了完成陛下所下的命令,我們必須要全力佔領下這一處的村鎮,絕對不容有失,記住,這是命令,我們是爲了陛下而進行的戰鬥。”
“真是混賬命令!”阿加特破口大罵。
庫洛斯:“阿加特副團長,你知道辱罵皇帝陛下,可是不敬的大罪,爲此你要受到軍法處置的。”
庫洛斯治軍嚴厲,公私分明,就算是自己的親人和器重的下屬,也絕不徇私偏心。
“要懲罰就懲罰好了,大不了不做了,這場狗屁戰爭,我看夠了!”阿加特策馬想要離去。
庫洛斯:“阿加特副團長,你可知道,指揮官臨陣無故離去,可是極大的罪責。”
威廉趕緊勸說阿加特:“阿加特副團長,請你還是先收起你剛纔的那一番話好吧,現在我們還是服從命令才行。”
阿加特自顧自說了起來:“軍人要服從命令,但是,要記住,軍人是爲了要守護而去戰鬥的。”
對這一番話,威廉沉默了下來……
阿加特伸手拔出了自己的重劍,然後一把插在了地上:“好了,這一把重劍,跟了我那麼久了,這麼鮮豔紅色的重劍,看來真的很不適合我呢,今天,看來是時候要捨棄了。”說完,阿加特,策馬果斷離去了。
威廉奇怪的看着這一把重劍:“阿加特,這重劍,鮮豔的紅色?”
正如威廉他說看到的,這一把重劍,上面一塵不染的閃耀着金屬的光澤,阿加特已經很久都沒有拔出來過了……
……
結果,“索姆河流域紛爭”結束後,阿加特被降職調到了邊遠的之地去當一地之小官了,然後,又被當地領主下放到了泰羅斯小城去當警衛團隊長,就這樣,阿加特結束了他的軍旅生涯,除了軍人,沒有其他人生目標了的他,無所事事,整日借酒消愁,落得了“窩囊酒鬼”的新稱號。
然後,十年之後,“窩囊酒鬼”阿加特,在酒館裡面,與艾文,相遇了。
……
時間回到了現在,面對威廉的追問,阿加特大聲的回答了他:“想要知道爲什麼我會重新拿起武器來戰鬥是嗎?哈哈哈,說起來我自己也感到可笑呢,我其實一開始,也根本想到不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要不是那個艾文整天像蒼蠅一樣煩着我,我纔不會以一個約定爲條件答應他加入進來的。”
威廉:“一個約定?”
阿加特:“沒錯,一個約定,那就是,我要求艾文這小子,要給我好好的揍他那個,滿腦子裡面都是王國的榮耀啊,王國的命令啊的,那個頑固的老頭一頓,讓他那頑固的腦袋,好好清醒一下。”
“啊……”威廉不知道該什麼什麼好了。
沒想到,阿加特跟艾文的約定,竟然會是這樣的內容,不過,這也只是阿加特真實內心想法的不太誠懇的表示方式而已,或許,從與艾文見面的那一天開始,心中早已冷卻的那一團火焰,已經悄然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