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夫說是因爲睏倦所以在補眠,但是荷花這一下子從傍晚睡到第二天天亮都還沒醒,家裡就又開始慌亂起來,博榮又打發人去請了大夫,小秀急得坐在牀邊抹眼淚,博寧的神色倒還算鎮定,但是雙手在身側死死地攥着拳頭,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和不安。
大夫又來診了一次脈,說法與昨晚還是一樣,說不打緊,等着她什麼時候睡足了自然就醒了。
這回大家沒了法子,只能都守在牀邊等着,博寧忽然提醒道:“大哥,你可打發人去給錦棠哥送信兒了?”
“都給忙忘了,我這就去寫信。”博榮快步離開,在書房給齊錦棠寫了信打發人送走之後,又想着荷花來了應該知會孫建羽一聲,不然人來了都每個響動的,也不去問個好見個面的,便換了身兒衣裳往前衙去了。
孫建羽見到博榮就先招呼道:“不是說讓你歇幾天嗎,不在家裡陪弟弟妹妹,怎麼還往這兒跑?”
“荷花昨個兒下午到了。”博榮摸摸鼻尖道。
“嗯,我知道,怎麼了?”孫建羽愣了一下又說,“該不會是荷花不願意見我,你來幫她賠不是吧?”
“你瞎尋思什麼呢!”博榮皺起眉頭長嘆一口氣說,“那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照顧自己的,昨個兒到家的時候還好好兒的,跟博寧說了半晌話,一起身兒就暈倒了,大夫來了說已經有快兩個月的身孕了,但是身體底子太差,最近有思慮過重、操勞過度,若是有什麼不穩妥,孩子很可能會保不住,而且最讓我鬧心的是,她從昨晚暈倒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醒過來,把大夫請來看了兩回了。都說是因爲太累了在補眠,讓我們由着她睡就行,可我就總覺得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博榮的話沒說完,孫建羽就已經跳起來道:“你個二貨。城裡就那一個大夫啊,不會多請幾個回來看看。”
這一嗓子喊的聲兒有些大,外面的衙役聽到聲音,都忍不住有些探頭探腦的,平時都知道孫大人和祝大人的關係極好,這會兒難不成是吵起來了?
孫建羽把面前的公務一推,指着兩個差役道:“去把城裡最好的婦人科大夫找來。直接帶到博榮家裡去。”
兩個差役得了命令急忙去了,孫建羽堅持要跟着博榮去看荷花,雖說不能進去,但是總比他坐在衙門裡等消息的好。
博榮拗不過他,只好跟他一起回去了,沒想到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荷花竟然已經醒了,半靠在軟枕上。手輕輕搭在小腹上,臉上看着還是有些憔悴,不過脣角的笑容卻十分地柔和幸福。
“沒事兒就好。你可把我們都嚇壞了,怎麼把自個兒折騰成這麼一副樣子?”博榮忍不住問道。
“前陣子不是爲了賑災撥款的事兒,周大人到我們縣城去走訪了一圈兒,最後也沒給個準話兒,後來等了一個來月都沒有點兒動靜,錦棠哥急得直上火,在我面前還裝得若無其事的,我也免不得就跟着着急上火,所以最近一直都沒怎麼睡好。”荷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讓你們擔心了。還勞煩孫大哥特意跑一趟來看我。”
“你跟我說這樣的話就太外道了。”孫建羽見荷花已經醒了,自己還在這兒也不太合適,尤其是荷花脣邊的那抹笑容,看着似乎溫柔輕軟,卻好似刀子一般扎進他的心裡,臨走前對博榮說。“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不說咱們跟錦棠都是兄弟,荷花也跟我自己的親妹妹是一樣的,你若是有需要不來找我,可別怪我跟你翻臉。”
“放心吧,若是有難處我一定去找你。”博榮在孫建羽肩膀拍了拍,跟着他一道出去了。
小秀這纔開始數落荷花道:“你說說你,自個兒懷孕了竟然都沒點兒知曉的,昨個兒把全家都嚇了個半死,你說讓我說你什麼好。”
“嫂子,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說大夫不是也說,才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呢,我一不噁心兒不吐的,只是最近因爲家裡的事兒鬧得心煩氣躁的,只以爲是因爲心情和沒睡好所以月事延後了,哪裡往這上面想了。”荷花嘟着嘴道。
“你先前不是說,不打算這麼早要孩子嗎?”小秀很奇怪地問荷花。
“這回估計是個意外吧,我避子湯也沒停多久,誰知道居然這樣不當心的就有了。”荷花說罷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如今有孕在身,萬事都要小心,大夫可千叮嚀萬囑咐,從現在到三個月的期間,必須要臥牀靜養,也不能生氣和着急……”小秀不厭其煩地囑咐着,
若是放在一起,也許荷花會覺得小秀嘮叨或是什麼,但是在此時此刻,卻讓人覺得這樣的嘮叨裡都帶着一股溫馨。
她伸手撫上自己現在還很平坦的小腹,從沒想過會這麼年輕就要孩子,但是當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那種驚喜交加後心裡盈滿了幸福的感覺,讓她對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充滿了期待。
孫建羽讓請的大夫很快就來了,重新給荷花診脈之後,又看了之前大夫開得方子,說可以按照這個抓藥來吃,然後又在小秀的要求下寫了兩個食補的方子,這纔拿了診金離開。
孫建羽從博榮院裡出來,沒有直接回衙門,而是轉到後面自家,叫李氏來說:“你去把庫房裡那些,別人送來的補品藥材都拿出來,我要拿去送人。”
李氏把貼身的鑰匙遞給一旁的貼身丫頭,然後扭頭問孫建羽:“爺是要什麼檔次的補品藥材?送什麼人?男的用還是女的用?”
“要最好的,女人用。”孫建羽言簡意賅地說。
劉氏的眸子轉了兩圈兒,示意丫頭進去拿東西,自個兒湊上去幫孫建羽揉捏着肩膀道:“爺,這是要去討好誰啊?”
“少瞎扯,我一個兄弟的夫人有孕,送賀禮罷了。”孫建羽不欲與她多糾纏這件事,“你怎麼那麼多問題啊?”
“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爺惱什麼啊!”李氏把丫頭拿出來的東西都查驗了一遍,叫人取了紅紙包好,交給跟着孫建羽的小廝,吩咐道:“好生包好了。跌了這東西,賣了你都賠不起。”
孫建羽前腳領着小廝出門,李氏後腳就派人去查探,下午就有人來回報,昨日看到有馬車到祝大人家裡,今日大人着人請了婦人科的大夫,也是去了祝大人家。
李氏頓時就覺得情形不對。趕緊打發人去問了那個大夫,回來之後形容的果然像是在說荷花。
“又是那個女人!”李氏緊緊地抓着身下的錦褥,一張俏臉氣得煞白。
一旁的翠柳見狀進言道:“奶奶,左右咱們是不知道祝大人家來了客的,奶奶素來與祝夫人交好,比如咱們就直接上門兒,當做是去找祝夫人說話解悶兒的不就得了。”
“這主意好,還是你的花花腸子多。”李氏眼睛一亮。急忙換了身兒衣裳,又挑了最喜歡的頭面首飾插戴好,對着鏡子前後看得滿意了。這才領着翠柳和丫頭們往博榮家裡去。
小秀正在屋裡陪着荷花說話兒,聽外面來報說是孫夫人來了,一時間都沒反映過來,直到劉氏的聲音傳進來她纔回過神兒來。
“小秀,我今個兒睡醒了午覺實在憋悶得慌,便過來尋你說話兒,你這會兒可方便。”李氏笑得滿面春風。
“孫夫人快請進吧!”小秀把人迎進來又解釋道:“我小姑子荷花昨個兒到的,昨晚在家裡突然暈倒了,把我們嚇得要命,結果醫生診脈發現居然是喜脈。不過就是身子不好,需要臥牀靜養。”
“哎呀,你看看,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早些去說與我知道,讓我這樣空着一雙手就來了,可怎麼好意思呢!”李氏略有些誇張地埋怨着小秀。
“昨個兒是真被嚇壞了。今日倒是真給拖忘了。”小秀連忙說,“來看看就是極大的情分了,哪裡還用得着帶什麼東西。”
“我家大人應該已經來送過補品和藥材了吧?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都有些羨慕荷花妹子,我當初懷孕的時候,我家那位爺都沒這麼上心過。”李氏的話不用細聽就能察覺到一股濃濃的酸意。
荷花聽得心下奇怪,孫建羽本來就沒什麼精神,這會兒更是不想與她周旋寒暄,便只裝無力地靠在軟枕上,聽了這話只是柔弱地笑笑,然後也沒接話。
小秀在一旁打圓場道:“荷花昏睡了那麼久,這會兒沒什麼精神,孫夫人莫要介意。其實孫大人心疼荷花,也是因爲一直把她當妹妹疼的緣故,畢竟是從小一起玩兒大的嘛!”
不料這話讓李氏心裡越發泛酸,微斜着眼睛看着荷花道:“是啊,青梅竹馬什麼的,我是比不上了,後來的不管怎麼好,也比不上一開始在心裡的。”
這話已經越說越過分了,荷花衝着小秀使了個眼色。
小秀剛要開口說話,忽然外面有丫頭來傳話道:“奶奶,姑奶奶,孫大人遣人送東西來。”
李氏頓時扭頭看着門口,小秀心下暗罵這個不機靈的丫頭,但是此時已經於事無補了,只得看着兩個人提着兩提盒的東西進來。
過來送禮的人也沒想到李氏會在這裡,進門後都不自覺地腳下一頓,兩個人幾乎撞在一處。
李氏看着那兩個人手裡的東西,心裡的陳年老醋都恨不能翻騰了出來,原本包在外面的紅紙已經換成了湖綠色的皺紗,看得出來肯定又添了不少東西進去,這般用心卻是爲了別人的老婆。
翠柳見李氏的神色幾近失態,連忙圓場道:“夫人,婢妾看齊夫人的氣色還不太好,咱們也別多攪擾了,左右祝夫人說,齊夫人要在這兒住一個多月呢,以後有的是機會說話兒。”
聽了這話,李氏漸漸恢復了平靜,把心裡翻騰的怒火和醋意全部強壓下去,起身兒道:“我就不攪擾你休息了,有時間我再來看你。”說罷扭頭領着翠柳和丫頭離開了。
荷花嘆了口氣,無力地靠在軟枕上,擡手揉着有些痠疼的眉心。扭頭看着桌上擺着的東西,對小秀說:“嫂子,這些東西你收起來吧,我看見就頭疼。”
小秀揮手讓丫頭把東西拿下去。自個兒坐在荷花的牀頭也忍不住嘆氣:“她好端端的爲什麼會這般針對你?”
荷花自個兒揣度定然是因爲孫建羽,但是自己與他並無任何關係,而且如今男已婚、女已嫁,這個李靜彤到底是想鬧什麼。
這邊荷花和小秀對李氏的態度頭痛不已,又礙着孫建宇是博榮的上司也不好撕破臉鬧開來,若是平素倒也好辦,大不了荷花少住幾日。早些回家也就省事了,可是如今荷花必須臥牀修養,別說是回家,連下地活動都要十分小心翼翼,哪裡還敢去做好幾天的馬車。
李氏從博榮家院子裡出來的時候,越發恨得咬牙切齒,心裡回憶剛纔在屋裡看到荷花的模樣,長髮散在腦後。臉色有些蒼白,姿色連翠柳都比不上,還是個窮地方出來的野丫頭。怎麼就偏偏有那麼大的狐媚本事……
她站在博榮家院門口想得出神,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我怎麼就不能到這裡來?”李氏滿肚子的火氣和醋意,早就翻滾膨脹的快要爆炸了,孫建羽這話就如捅了馬蜂窩一般,讓她頓時爆發了出來,“我若是不來怎麼能看到你心心念唸的那個女人裝柔弱的狐媚子模樣!!我若是不來怎麼知道你那麼上心地給她送藥材和補品!!我若是不來怎麼能碰見你在別人家門口,心裡惦記着別人的老婆,一副鬼鬼祟祟有賊心沒賊膽兒的慫樣子!!孫建羽,我懷孕的時候你也不過是給我請了兩個大夫和兩個穩婆,別的你都撒手不管。別人的老婆懷孕,你大包小包地往人家屋裡送,你安的到底是什麼心?”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下來,臉上的妝早就花了,她也顧不得擦。只恨恨地盯着孫建羽。
孫建羽臉上毫無表情,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像是在看皮影戲似的看着李氏,對她的控訴十分不以爲然。
李氏越發火大,她上前一步抓住孫建羽的衣襟,一邊搖晃一遍罵道:“孫建羽你這個混蛋,你有本事在姨娘的牀上喊別的女人的名字,你有本事你把她也娶回家啊啊,現在這樣算他媽的怎麼回事……”
孫建羽擡手將李氏甩了出去,神情十分淡漠,他看着李氏,冷冷地開口道:“咱們兩個成親本來就是家族安排的,這你是早就知道的,我心裡有誰與你又有什麼關係,我娶你爲妻,而且承諾你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孩子如今也有了,至於你說的心什麼的,這些都與你無關。”
李氏被這幾句話刺激的幾乎崩潰,腳下一軟就跌坐在地上,翠柳嚇得連忙跪下,連連給孫建羽磕頭,孫建羽在牀上叫別的女人名字的事兒就是她告訴給李氏知道的,這會兒被孫建羽犀利的眸光一掃,她覺得自己的膝蓋都開始發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孫建羽一腳把她踹倒在地,轉身要走卻看見荷花披着衣裳站在門口,目光中帶着不贊同地看着他。
“你怎麼出來了,大夫不是說不能隨便下地活動的嗎?你怎麼總是這樣任性……”孫建羽一連串的話不受控制似的脫口而出,隨後自己猛地愣住,隨即收住了口,伸到半截的手也縮了回去。
荷花看着跌坐在一旁哭得毫無形象的李氏,剛纔對她的不悅也消失了大半,一個得不到丈夫關愛的女人,也沒有對自己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不過是說話有些拈酸吃醋,怕也是因爲壓抑的太久了。
“荷花……對不起,我……”孫建羽有些無力地捂住自己的雙眼。
“孫大哥,有些事,其實我們在很早以前就都說清楚了,看到你現在這樣,我也會覺得很難過,我希望你和嫂子能夠生活的幸福。”荷花說了這幾句話就喘息了半天,恢復了一些力氣才繼續道,“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懂得放棄該放棄的、珍惜該珍惜的,孫大哥。你一直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孫建羽看着荷花說完這番話,就被丫頭扶着回房去了,只覺得嘴裡心裡全是苦澀的味道。其實這些他又何嘗不明白,但是明白和能做到之間,卻是有着天壤之別的。
荷花回房後的情緒也有些低落,小秀看着她眉頭微蹙地躺在牀上,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最後還是把寶兒和栗子放了進來,不過進門前再叮囑過。如今不可以往牀上亂爬,不可以隨便往姑姑的懷裡鑽,更不能胡亂地往姑姑身上撲。好一頓叮囑之後,把兩個孩子放進去陪着荷花玩兒。
荷花知道家裡人都在爲自己擔心,所以也就強打起精神,哄着兩個小孩子說說笑笑的,沒多久心情還真是好轉了不少,也許是小孩子的天真能夠驅走人的負面情緒。
直到晚上一個人躺在牀上。荷花才又想到孫建羽,雖然自己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正面的反饋,但是他因爲喜歡自己而把生活攪得一團亂。不管是因爲他的這份自己永遠無法迴應的心意、還是爲了小時候的那份情誼,看到他現在這樣,心裡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替他難過。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懷孕的緣故,荷花覺得自己的情緒變化極其明顯,很容易就陷入低落,又很容易就高興起來,每天面對哥嫂、弟弟還有侄子侄女的照顧和安慰,她不管自己的心情到底如何,都會表現出十分高興的樣子給大家看,只有每天晚上躺在空蕩蕩的大牀上。盯着黑漆漆的帳子頂,翻身也不會有一個人把自己攬進懷裡,這種無處可倚的孤獨感讓她十分難受。
齊錦棠接到博榮的消息之後,在衙門去跟下屬說了一聲自己的去處,接下來片刻都不敢耽擱地就騎馬往凌源縣趕。
博榮在心裡只說荷花有孕,因爲時間太短所以不能坐車趕路。主要是怕齊錦棠知道以後急着趕路再出什麼意外。
不過即便是這樣,齊錦棠還是日夜兼程地趕到凌源縣,一路上幾乎都沒停下,甚至絲毫都沒覺得勞累,進城後直奔博榮家裡,伸手抓住個下人問:“你們姑奶奶住在哪間屋裡?”
那丫頭伸手指了方向,齊錦棠都不聽人說完就朝裡面跑去。
“姑爺,姑爺,那屋裡有客人在呢!”丫頭在後面急着追,但是那裡比得過齊錦棠的速度,不等伸手把人拉住,齊錦棠就已經推開門跑進去了。
齊錦棠直接衝到牀邊,握着荷花的手,張了幾次嘴卻又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纔好,眼神兒又忍不住朝她的小腹上打轉。
荷花見他這幅傻樣子,不免覺得好笑,但現在還不是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輕扯他的衣袖道:“你這麼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孫夫人在這裡呢!”說罷對李氏抱歉道:“孫夫人,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大人太着急了,衝撞了孫夫人。”
“不礙事。”李氏今日是被孫建羽逼着來給荷花道歉的,坐在牀前的繡墩上蹭了半天,到底還是沒說到正題,結果齊錦棠就跑了進來。
“嫂子,多有冒犯。”齊錦棠忙起身兒拱了拱手。
李氏連說不敢當,然後起身兒準備告辭。
“孫夫人,你今日的來意我明白,其實你也沒有真的傷害到我,所以也談不上什麼道歉不道歉的,以前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揭過去這一頁好不好?”
李氏胡亂點了點頭,然後領着丫頭離開。
齊錦棠卻從剛纔的幾句話裡聽出有些問題,奇怪地問:“怎麼,你跟她有什麼誤會?”
“你怎麼知道是誤會?”荷花挑眉問。
“我媳婦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跟人又過節,那麼除非是那人找茬,要麼就是因爲誤會,你既然能夠原諒她,那說明應該不是無緣無故的找茬,所以就是誤會咯。”齊錦棠隨口應着,人半跪在牀前,把荷花大半個身子都攬在自己懷裡,看着她這幾日又憔悴了些的面龐,不由得心疼地伸手輕輕勾畫着,手下的皮膚細滑緊緻,讓人愛不釋手。
“那天看到大哥給我的信,我簡直都要歡喜瘋了,一刻都耽擱不得的就趕來了,當時只恨不得你是個靶子。而是是一支離弦的箭,能夠一下子飛到逆神面去。”齊錦棠小心翼翼地環抱這她,生怕碰到她的肚子。
“我又不是個琉璃人兒,哪裡還至於一碰就碎了。”荷花用額頭輕蹭他的額頭。
“大夫診脈了以後怎麼說?”齊錦棠關切地問。“我看你的臉色似乎不是太好,是不是這裡住得不習慣?”
“大夫也沒說什麼,我在這兒住得很好,大嫂也把我照顧的很好,每天三頓的喝藥,頓頓飯都有滋補的湯水,我還以爲你看到以後會說。幾日不見人就胖了,都不好看了。”荷花略有些撒嬌地說。
“當然不會,我永遠也不會說別人比你好看的。”齊錦棠連忙跟接上一句。
“甜言蜜語用的可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荷花嘴上取笑着,但是雙手卻用力地環住齊錦棠的肩膀,這幾日的孤枕難眠,此時見到他似乎全部都化解了,渾身暖洋洋像骨頭都酥了似的,她將頭深深埋進齊錦棠的胸前。悶聲道:“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踏實……”
齊錦棠聽得心裡一暖,荷花抓着他的衣襟不放,他輕聲哄着道:“荷花。你鬆開手我把外衣脫掉,騎馬穿了一路,實在太髒了。”
荷花此時都有些要睜不開眼睛了,聽話地鬆開手,然後又緊緊地摟住。
齊錦棠沒法子,胡亂脫了外衣外褲,便躺在牀上,側身把荷花環在自己雙臂內,雙手交疊輕輕地放在她的小腹,胸膛與她的背緊緊地貼在一起。似乎連心跳都產生了共鳴。
荷花這幾日着實是累得不輕,靠在齊錦棠的懷裡,被他那熟悉的氣息圍繞着,漸漸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齊錦棠正在背對着她擺弄什麼東西。
“錦棠哥……”剛剛睡醒的聲音帶着沙啞的迷茫,荷花撐起身子。眯着眼睛試圖看清楚齊錦棠在做什麼。
不多時,齊錦棠就都弄好了,將一個小炕桌放在荷花的身旁,然後把已經挑揀好的吃食放在她面前,魚刺都已經被去除了,雞骨頭什麼的也都被剔除,只剩下能夠直接入口的。
荷花撅着嘴看着這盤子東西,卻沒有動筷子,反倒故意扭頭看向另外一處,卻悄悄用餘光打量齊錦棠。
“這是什麼意思,等着我餵你不成?”齊錦棠坐在荷花身邊,伸手想要去端飯碗。
荷花趕緊一把搶過去,然後有些無語地看着與平時大不一樣的齊錦棠,忍不住還是輕聲嘟囔着問了句:“是不是因爲我懷孕了纔對我這麼百般呵護的……”
“你可真是個傻丫頭。”齊錦棠說罷伸手捏捏荷花的鼻子,“你沒睡醒的時候大夫來診脈,說讓你這一個多月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則不僅僅是孩子保不住的問題,連你的身子也會跟着受很大的傷害,我們還年輕,孩子今後還有的是機會,但是我不能讓你出事,明白嗎?”
齊錦棠的一番話說得荷花臉上發熱,她扭頭靠在齊錦棠的肩上,半晌才輕聲道:“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麼了,總是會有這樣那樣莫名其妙的情緒,我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放心吧,我今日也問過了大夫,他說這樣的情形都是很正常的,還有些人沒懷孕的時候不肯吃一樣東西,等懷孕了以後拼命喜歡吃,你已經是很正常的了,乖。”齊錦棠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好了荷花。
“那我這一個多月都做什麼呢?就這樣躺着,每天補品和最藥湯和着,會變成豬的吧?”荷花扒拉了兩口飯又回頭問。
齊錦棠乾脆自己也坐到牀上,把她半抱在懷裡,監督她認認真真地吃飽,這才十分正色地說:“其實你有一個很艱鉅也很重要的任務,你自己都沒發現嗎?”
荷花以爲他一定會說是爲了孩子的健康之類的話,沒想到齊錦棠接着說:“這個任務就是,老老實實不胡思亂想地讓我好好寵你。”
“你過來……”荷花扭頭衝齊錦棠勾勾手指。
齊錦棠不明所以地靠近她。
“再過來一點。”
齊錦棠很聽話地再湊過來了一點兒。
荷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把脣印了上去,舌尖羞澀地探入他的雙脣,在敏感的口中如一尾靈活的小魚兒,轉了一圈兒便飛快地逃走。
齊錦棠的眸光深邃起來,看着臉上飛起紅暈的荷花。
荷花略有些小得意地舔了舔脣,然後笑着說:“我檢查一下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太多的糖。”
齊錦棠把公事都丟給了衙門裡的其他官員,一直住在博榮這裡陪着荷花。直到一個多月過去之後,大夫說荷花的胎相已經穩固,可以坐馬車回家了,夫妻倆這才告別了衆人回家。
因爲不想給荷花增添負擔。所以本來說好要接博寧和栓子去清溪縣住一陣子的安排也隨之取消了,臨走前荷花拉着兩個弟弟的手,忍不住又要眼圈泛紅。
馬車都走出去了老遠,荷花還是一直紅着眼圈兒,齊錦棠用盡了辦法纔算是給哄得笑了。
荷花肚子裡的孩子十分乖巧,這次懷孕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只能臥牀修養,其他時候都是十分順當。連大部分人都會經歷的孕吐都極少有,只有早晨刷牙或者吃到太油膩的東西的時候纔會覺得有些反胃。
不過好景不長,荷花回家後還沒高興多久,齊錦棠就接到了一封家裡來的信,上面寫着齊夫人聽說荷花有孕,十分高興,知道小兩口肯定對生孩子帶孩子的事兒一竅不通,所以已經收拾行李準備南下來幫忙。
荷花從理智上講認爲讓齊母來是正確的。一來齊錦棠和自己對這些真的完全不懂,身邊有個老人幫襯着是件好事,二來這說不定也是齊母願意與自己和解的一個訊號。
但是從感情上說。婆母再好也不是自個兒親孃,一不敢頂嘴,二不敢指使,三爺不敢反駁。生孩子坐月子本來就是想圖和舒心,自個兒親孃在身邊,閨女想吃啥給做啥,換做是齊母進來問:“荷花你今個兒想吃什麼?”荷花肯定不好意思七個碟子八個碗地點,就只能說:“我都隨便的,娘做什麼我吃什麼。”
但是不管怎麼說,齊母的到來已經是無法更改的了。看着日子一天天臨近,荷花心裡毛毛的又不敢表現出來,只能把下面的人指使的團團轉,收拾屋子、灑掃衛生,幾乎把能想到的全部都做了個遍。
雖然荷花做足了思想準備,也下定了要與困難鬥爭並且要逐步感化齊母的決心。但是當齊母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幼稚了。
齊母一進門就直奔荷花的肚子來了,連一年沒見的兒子都沒多看半眼,伸手就把荷花的肚子正反摸了兩圈,十分滿意地點點頭說:“男孩肚子尖,女孩肚子圓,摸着像是個大胖孫子。”
荷花聽了這話頓時滿頭冷汗,不過也算是看清楚了,人家就是衝着孫子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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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機甲風暴》——丫頭一枚——我要站在至高點,將你狠狠踩在腳下!
四百一十一章 通房惹紛亂,女胎轉男胎
齊錦棠也在,爲這件事頭疼,一隻手習慣性地搭在荷花的肚子上輕輕摩挲,
一隻受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嘆了口氣道:“這件事爲難的很,若是依着我,真不如丟開手不管算了,可是娘跟你的想法不一樣,雖然當年是分了家,但畢竟還是親戚,若是傳出去說不定還要影響我的考績,着實讓人鬧心。”
“擔心的就是這個。”荷花也有些泄氣,這種明知道是個極品還甩不掉的感覺,實在太讓人彆扭了。
兩個人各自想着法子,一時間沒有再開口說話。
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荷花有孕在身本來就怕熱,此時只傳了件齊胸的襦裙,披了件薄紗的罩衫,齊錦棠的掌心很熱,熱度透過襦裙貼在肚子上,肚子裡一陣細微的顫動。彷彿從水底冒出串細小的氣泡一般。
荷花向後挪了挪身子,整個人貼進齊錦棠的懷裡。伸手覆上他的受,笑着說:“每次你摸我肚子的時候,都會有些串氣似的感覺,剛開始還嚇了我一跳,後來問了娘才知道,四五個月開始就會這樣,誰不定是還孩子跟你打招呼呢!”
“真的?”齊錦棠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登時把煩心事拋在腦後去了,伸手摸着荷花的肚子,“乖兒子,再跟爹招呼一聲。”
荷花向後輕踢了他一腳,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面的苗兒的聲音道:“夫人,你怎麼親自來送湯水,這種事交給奴婢就是了”。
齊錦棠翻身起來,不等荷花說話就躲在屏風後面去了。
“……”荷花對他的反應無語,這原配夫妻怎麼弄的跟偷情一樣,不過齊母此時已經邁步進屋,她心道一會兒再跟齊錦棠算賬,坐起身子來道:“娘,你親自給我送湯水,我怎麼受的起,以後這種事交給下人就是了。”
“我也是順便過來看看,如今外面雖然比較熱,但是你也別總躲在房間了,早晚趁着涼快也該多出去走走,這樣以後生孩子的時候不會太辛苦。”齊母在屋裡掃了一眼,看見荷花半靠在牀上,上前把湯放在牀邊的桌上,見牀上鋪着竹蓆忍不住又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不該貪涼睡竹蓆這種東西,苗兒,小真,趕緊把竹蓆撤了。”
荷花起身坐到窗邊,小口地喝着湯水,齊母又叨了半晌,然後才起身兒離開。
齊錦棠又過了一會兒才從屏風後面出來,見荷花坐在窗邊,端着湯水似笑非笑地斜眼看着自己,聯賽也不由得一熱,訕訕地說:“我這不是怕娘看到我又要嘮叨嘛!”
荷花低頭專心喝湯也不說話。
“其實娘說的有些也是道理,早晚的時候出去走動走動是有好處的,我昨兒個看到後院裡的桂花有些都開了,傍晚我陪你去看看。”齊錦棠轉移話題道。
“最近衙門裡都沒有事情做嗎?我看你天天膩在家裡,都很少去衙門”荷花發明和下湯道,“前陣子因爲我在大哥家,你就離開一個多月,如今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
“最近的確沒有什麼事情做,今年風調雨順的,衙門裡也清閒的很。”齊錦棠坐在荷花的身邊,“不過等秋訊過去之後,肯定就要忙起來了,到時候朝廷的撥款下倆,就要開始修河道了。”
“秋後猜開始修,那不是要忙到冬天?”荷花奇怪地問。
“是啊,南方和北方不同,冬天外面也極少上凍所以不耽誤開工,而且冬天的時候大部分河道都是枯水期整修起來也會更方便一些。”
果然就如齊錦棠所說,繼續清閒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就開始忙碌起來,整修河道這件事他是從頭到尾勞心勞力的忙,所以最後終於可以開始開工了,他整個人幾乎都全身心的撲了上去,經常跑到河道邊監督進程,幾天不回家也都是常事,家裡就只剩下齊母和荷花兩個人。
荷花知道齊錦棠爲了這件事花了多少心思,所以也對他此時的投入十分理解,但是齊母卻總是忍不住要嘮叨幾句。
“娘,你嚐嚐這個桂花糯米藕,桂花是咱家後院兒的,苗兒和小真她們自己採的,家裡還做了桂花糖,娘平時喝粥的時候也可以加點試試。”荷花給齊母夾了一塊桂花糯米藕。
“唉。還有兩日就是中秋了也不知道棠哥兒能不能回來過節。”齊母嘆了口氣,吃飯都提不起精神來,隨意吃了幾口就擱下筷子。
“娘,錦棠哥這也是公務繁忙,我已經打發人去問他能不能回來過節了,晚上應該就能知道信兒了。”荷花寬慰道,“這個整修河道的差事,錦棠哥從頭到尾花了很多心思在裡面,上頭的主管大人也對他很是稱讚,現在得了朝廷的撥款他用心些也是應當的,畢竟除了對百姓有利之外,對錦棠哥的仕途也是大有助益的。”
“ 你說的也有理。”齊母聽了這話點頭,又拿起筷子吃了幾口,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忽然說:“荷花,我覺得你身邊的叫白芷的那個丫頭,模樣長的挺不錯的,性情似乎也很溫順。”
“娘若是喜歡,就讓她去伺候娘。”荷花雖然有些不捨得白芷,但是她也很想跟齊母搞好關係,畢竟是齊錦棠的親孃,她也不想以後齊錦棠夾在兩個人中間爲難。
“你如今有孕在身,棠哥兒在外面也沒人照顧,不如把白芷給他收做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