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一個下午,幾乎就都在魏家吵吵鬧鬧的過去了,齊寡婦家裡自然是不依不饒的,可魏家也是不肯負這個責任,鬧得着實不可開交,最後里正壓着雙方調停了許久,直到老魏頭和魏家老大回來,又狠狠地吵鬧了一番纔算是理出個眉目。魏家沒有找齊寡婦的弟弟幫忙,但是畢竟是死了人,可齊寡婦家去打了魏家的人又砸了房子,最後協商的結果是讓魏家賠八吊錢。
將齊寡婦一家勸走之後,祝永鑫和祝老四幫魏家先把撞歪了的大門重新埋好。
魏老三氣得蹲在院子裡抽菸,荷花見他肩頭一聳一聳的,忙過去問:“三叔,你沒事兒吧?”
祝永鑫也過去拍拍魏老三的肩膀道:“老三,這是幹啥,有啥坎兒過不去的?”
“……”魏老三擡手往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哽咽着道,“我家好不容易攢錢給我蓋房子娶媳婦,這臨要成親了還出事兒,我……我心裡憋屈,八吊錢呢,八吊啊”
老魏頭從屋裡出來,朝魏老三的後腦打了一記道:“臭小子,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都要娶媳婦了還這樣兒?不就是八吊錢嘛,自己有胳膊有腿兒的還怕賺不回來?”
“可是,我……”魏老三還是心氣兒不順,跺了跺腳道,“那齊寡婦家欺人太甚,我……”
祝永鑫一把拉住了他:“這沒幾天就過年了,你想幹啥?”
老魏頭也道:“你小子給我回屋老實呆着去,吃虧換平安也不是個啥大不了的事兒,齊寡婦家做事兒是不地道,但是你馬上要成親了,你去跟他們打一頓,然後吃個什麼官司的,你那媳婦還要不要了?人家還敢嫁你?”
荷花也拉着魏老三的手道:“三叔,雖說那齊寡婦家裡處事兒不地道,但是人家這輩兒就這麼一個男丁,激動了點兒咱也多體諒體諒是不?不管怎麼說,人家聽說咱家有活兒,主動的說去幫忙也是個情分,出了這樣的事兒誰也不願意,咱就看在過世的人份兒上,再說也不能爲了這件事兒把自己搭進去是不是?”
祝老四也跟着勸:“荷花說得有理,我知道你心裡憋屈,但是咱犯不上爲了這點兒事吃個官司什麼的,你若是現在去把人家打壞了,到時候你家不還是得再賠錢?里正都給調停了,你如今最要緊的是收拾好新房,高高興興的把媳婦娶過門兒,這個檔口鬧事兒,傳到女方家耳朵裡,人家還不得覺得你是個不懂事兒的,明知道年後就迎娶了還去鬧事兒?”
都忙活完了之後,林氏已經在屋裡做好了晚飯,硬是要留祝家幾個人吃飯,最後推辭不掉,都胡亂吃了一口,又說好第二天來幫着修房子,這才都回了家。
轉天祝永鑫去幫着修房子,荷花在家幫方氏蒸饅頭、豆包兒,她的手太小,每次捏豆包的時候不是漏了餡兒就是捏得四扁不圓的,方氏教了幾次還是不見成效,就被打發去捏饅頭。
荷花團好個饅頭託在手裡左看右看,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跑進屋拿了把剪子,在大半個饅頭上都剪出許多小刺兒,又在前面剪了個尖尖的嘴,然後拿了兩顆豆子塞上去做眼睛,然後託着問栓子:“栓子,你看這是啥?”
栓子見了大叫:“是刺蝟”然後跑過來纏着荷花道,“二姐再多弄幾個。”
荷花剪了五六個刺蝟之後,又給栓子做了兩個兔子,方氏那邊的豆包兒都包好了,見這邊還沒什麼大的進展,把荷花打發到一邊兒,自己飛快地切面,雙手一搓就團出個饅頭,一會兒的功夫就擺滿了整個蓋簾兒。
“娘,還是二姐做得好看……”栓子見所有的面都被方氏用光了,不由得嘟着嘴擺弄着手裡的刺蝟。
“你二姐團的都留着給你吃行了吧?”方氏又取了木模子,壓了幾個魚形的饅頭,“沒幾天就過年了,我這兒都忙死了,你倆就別給我裹亂了行不?”
“好了好了,不搗亂了,我們去幫大姐糊牆。”荷花拉着栓子跑去了東廂房,博榮在炕上搭了凳子和板子,站在板子上往棚頂上塗漿子,茉莉和小秀在下面幫着遞糊牆紙,荷花扯了塊兒手帕給栓子包住頭髮,把裝着漿糊的罐子遞給他道,“拿着,給大哥遞刷子。”
她自己也包了頭髮,轉身對小秀道:“嫂子,你快去歇着吧,這兒又是灰又是凳子的,別再絆倒你,我們幾個就能搞定了。”
“荷花,今年東河城有廟會,你想去不?”博榮站在凳子上,俯身用刷子去蘸漿糊,對荷花問道。
“當然去”荷花雖然根本不知道東河城在哪兒,但是有熱鬧的話她可是不肯錯過的,“什麼時候去?”
“咱們正月十六去,白天可以去逛廟會,晚上可以去看燈會,十七再回來。”博榮道。
栓子在一旁跳腳道:“大哥,你偏心,爲啥每次都只帶二姐去?”
“你二哥也一起去,他今年唸書很有長進,所以我答應帶他出去,你年紀太小了,廟會和燈會上人太多,等過幾年你年紀大點兒了,我再帶你去好不好?”博榮安慰栓子道。
“二姐……”栓子失望地纏着荷花,想讓她說情,“二姐,你帶我去吧”
荷花拍拍栓子的頭:“大哥說得對,你太小了,過幾年二姐帶你去好不好?”
小秀過來拉着栓子道:“嫂子給你糊個孔明燈好不好?到時候正月十五的時候咱們放,能飛到天上去的。”
“真的?”小孩子畢竟還是好哄,栓子見博榮和荷花的態度都很堅決,知道自己是肯定沒法子去了,所以就也很快地被小秀轉移了注意力,讓她領着去西廂找紙糊孔明燈去了。
貼牆紙說起來其實是個技術活兒,怎麼貼得平整沒有褶皺,其實還是需要一定的巧勁兒的,茉莉在下面把裁好的紙遞上去,博榮先把紙的兩個角按在牆上,然後用乾淨的掃帚順着紙張的方向一掃,一張紙就服服帖帖地粘在了牆上。
一天的功夫把七間房的牆都重新糊了一遍,把幾個人累得晚飯的時候幾乎擡不起胳膊,但是看着糊得平整乾淨的頂棚和牆壁,還是讓人覺得心裡十分的開心,吃晚飯的時候荷花看着四周的牆壁,忽然問:“每年都糊一次牆,一層漿子一層糊牆紙的,若是這房子住了好多年,到時候豈不是連屋子都得小了一圈兒?”
“噗”方氏聽了這話頓時笑了出來,“你這丫頭平時瞧着聰明,可是咋總是這麼問出這種傻話來?那紙一年糊一次,即便住個一輩子能糊懂行多少張?還能佔多大地方兒?再說那牆紙能糊上去就也能剷下來,還能有個啥想不明白的?”
荷花聞言吐吐舌頭:“不懂還不許人問了,居然笑我”
她的話逗得全家都跟着笑了起來,吃完飯收拾好桌子,方氏便打發幾個孩子去睡覺:“都趕緊去睡覺吧,明天還有好多活兒要幹呢”
“娘,這麼早誰睡得着啊?”博寧抗議道。
“你當然是不累,你今天出去瘋了一天,我們在家糊了一天的牆呢”荷花伸手在他腦門上彈了一記,“睡不着就回去躺着去”
祝永鑫早早地就洗漱好進屋去了,荷花也到竈間去舀水洗漱,出去倒水的時候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扭頭趁着屋裡的亮光看着是芍藥,以爲她是出來找自己拿水盆的,剛要開口說話,卻見她朝院子的另一邊走過去,隨後就傳來了說話聲。
“良子哥,怎麼還不睡?”芍藥的衣裾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似乎停在了什麼位置,“現在天冷,大晚上的還在外面,小心會着涼的。”
隨後傳來了良子起身兒的聲音,“沒事兒,屋裡今天燒的太熱了,我出來呆會兒。”
“我看你這兩天都不太有精神的樣子,是不是有啥心事兒?”芍藥說得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你、你要是心裡有啥結兒,你要是想找人說說的話……”
“芍藥,我真沒事兒,就是這幾天沒事兒做,閒得有些不自在了,你不用擔心,外面冷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良子飛快地結束了談話,然後轉身進了西廂房。
芍藥在黑暗處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往回走,荷花這纔想起自己是出來潑水的,端着一木盆的水光顧着聽他們說話,自己的手臂都累得痠麻了,趕緊把盆裡的水用力潑了出去。
水聲把芍藥嚇了一跳,緊張地問:“誰?”
“芍藥姐,是我,荷花”荷花拎着盆回來見芍藥的手臂上還搭着個披風,不知道是想要給良子的還是給自己準備的,“我出來倒水,你幹啥去了?”
“哦,我、我去了趟茅廁。”芍藥明顯沒想好要說什麼,開口就胡亂扯了個理由。
荷花見她有些魂不守舍地樣子,也懶得揭穿她其實茅廁是在房後,去前院兒找茅廁實在是個拙劣的藉口。
最新章節 第二百零五章 楊氏出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