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姬仲對張弛的“謝謝”不置可否,可對張弛來說,這個謝謝卻有不一樣的味道。傀門的年輕殺手,只對一種人說謝謝,那就是客戶。而張弛今天對姬仲的謝謝,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激。
男人一般不把感情表現臉上,更不會掛上嘴上。就像手對廚師最爲寶貴一樣,對於一個殺手來說,最爲珍貴的就是自己的命。姬仲不經意間的一個小動作,卻保護了張弛最珍貴的之物,輕鬆將一個年輕殺手的人情收入懷中,只是此刻的姬仲自己還不知道而已。
姬仲將兩人安置在一起休息以免策應照顧方便,雖然他十分不情願將沐曉白同張弛安排在同一個地方。在姬仲的心中,張弛還算是是敵非友的狀態,將受傷的沐曉白放在一個敵人的旁邊實在是太不安全了。不過念在兩人傷勢不輕,只得儘量減少挪動,儘快幫助二人恢復。否則,單不說接下來會有對手光臨的麻煩,光是面臨森林裡一些低級魔物的“照料”下兩人也討不了好。
姬仲只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小心提防者張弛,以免發生不測,即便是在張弛傷重的情況下。很難保證張弛不會在這種十分不利的情況下做出非常不理智的行爲,因爲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至少姬仲本人就是如此。如果現在傷重的是他,而面前這個人正是自己通過測試的最後一分,他絕對會不顧一切地動手。有了自己這種榜樣,也難怪姬仲不放心了。
不過好在張弛非常老實,或者說張弛很規矩。因爲張弛覺得自己欠了姬仲一個人情,對一個殺手來說,必須時刻保持無牽無掛,無慾無求的狀態,只有這樣才能做到心如止水鑑常明,才能以清晰地頭腦審時度勢分析適宜,才能隻身涉險卻安然而退。不過有了姬仲這人情,對張弛來說就是莫名地背上了一個包袱,一個情感包袱,可是這又是一個絕對值得欠的人情。現在的張弛很是矛盾,所以張弛想要儘快還清這個人情,也只有這樣,他才能重新成爲一個真正的殺手。
相對於張弛的矛盾,沐曉白就要好過多了。她現在完全沉浸在幸福的滿足之下,雖然她並不曾真正明白什麼叫幸福,只是此刻愉悅的心情卻是她從小到大都未曾有過的經歷。跟張弛一樣,或者跟許許多多出生在殺手圈的小孩子一樣,他們的童年沒有快樂,也不能有悲傷,因爲這一切都是奢侈品,會讓他們丟掉性命的奢侈品。
不過沐曉白很快樂,此刻的沐曉白沒有了輕衣門的束縛,看着眼前這個與自己牽扯不斷又情愫羈絆的少年,想到他的“英雄救美”,免不了心中又是一陣激動。雖然此刻她也並不明白兩人的關係會因此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不過她已經滿足了,對於一個從未有過快樂經歷的少女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姬仲,你的對手是幾號?”張弛在凝固的氣氛中首先打破沉默。
“3號,不過你別動歪腦經,即便是你的一分,需要取的時候我也絕不會手軟。”姬仲始終對張弛不是那麼放心。
張弛聽得出姬仲話中戒備之意,不過他也不屑去解釋,本來殺手就是一個孤傲的行當,本來就不曾奢想過會有朋友,張弛當然也不會,只是冷冷的陳述道“我知道你的對手是誰。”
張弛的話猶如石入清潭,一下子將這個沉默的氣氛徹底激盪起來。沐曉白早已忘記剛纔甚至差點就取了自己性命的怨恨,因爲在她心中,此刻的姬仲顯然比自己更重要,忍不住出口問道“是誰?”
這就是爲什麼殺手一族從小就被斷絕情愫,因爲一旦不將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那麼自己的性命也必將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沐曉白的情況便應正了這一道理,可以說,如果姬仲現在需要沐曉白用性命去幫自己奪得這2分,沐曉白一定是沒有半分猶豫。不過姬仲當然不會這麼做,並不是說他有多麼愛護沐曉白,而只是單純地因爲他還算是個男人。
不過顯然張弛聽到沐曉白的搶白有點詫異,因爲對於同樣身爲殺手的他來說,他當然明白沐曉白這一舉動將會意味着什麼,有點不解又羨慕的看着兩人。
雖然姬仲也很急切想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因爲有心算無心,勝算總是大一些,也就意味着家族的希望更有可能實現了。不過姬仲此刻更想知道的是,張弛那令他有點冒雞皮疙瘩的眼神意味着什麼。“咳”姬仲輕聲的乾咳一下,問道“你這麼看着我們做什麼?我們之間很清白”原來自從有了幾次的“非禮勿視”經歷後,姬仲對此有點神經質的敏感,唯恐被人知道他和沐曉白之間的那點事。
“我羨慕你們”張弛回答道。
“我們倆之間真的是清白的”說道後面聲音卻是越說越響亮,任誰都知道這是欲蓋彌彰。這也得怪張弛這不清不楚的回答。原來張弛是羨慕他們可以將性命都毫不懷疑的交託到對方手上,這份信任是在他不敢想象的奢侈品。但人性總是害怕孤獨的,包括表面冷酷無情的殺手也逃不過這命運,只是不比常人來的明顯罷了。顯然,張弛也渴望能有一個過命的朋友生死相依,至少,他可以在每次殺人後還能有個喝酒聊天的伴。
張弛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姬仲的不自然,繼續說道“我跟她同樣都是一個殺手,想必你的夥伴已經知道了,”
“什麼!”張弛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下去,就被姬仲突然地驚呼打斷了。姬仲並不是驚訝聽到張弛是個殺手,而是驚訝張弛說沐曉白也是個殺手。
姬仲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說沐曉白是殺手,雖然若軒一直抱怨沐曉白太冰冷,不過顯然姬仲沒有機會感受到。
他詫異地看着沐曉白,想從她口中尋求到答案。沐曉白有點害怕的看着姬仲,因爲她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讓姬仲從此遠離自己,畢竟沒有人願意與一個殺手爲伴,因爲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被殺的會是誰。人皆有云曰:戲子與殺手皆不可信,戲子無情,殺手無義。這話不是說戲子沒有感情,而是說戲子太多感情,太多假的感情,而不會有真情,而殺手沒有正義,沒有道義,更不會有情義,有的只是按需要殺人的買賣交易。
沐曉白正是明白這一點才害怕,害怕姬仲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會這樣轉身離開,又擔心自己不說會讓姬仲從此失去了對她的信任。她很矛盾,所以猶豫。
姬仲一直以來都是聰明人,雖然有時候還表現得很稚嫩,可他畢竟是個聰明人。從沐曉白的猶豫中早就知道了答案。
姬仲顯然是個例外,是個願意相信戲子有真情,殺手也能信賴的傻子。但姬仲是傻子嗎?當然不是。要知道,他此刻面前有兩個殺手,一個對自己有情,一個欠自己情。如果自己舉措適當,不單會牢牢獲得沐曉白的信任,更有可能多拉攏一個殺手成爲夥伴,有殺手組織作爲自己隱藏牌,對姬家的實力也算是一種保障,所以姬仲這行爲也可以算是一種賭博,有點“我拿青春賭明天”的味道。實情真是如此,還是因爲姬仲對沐曉白的感情已經到了不在乎她是否是殺手這一事實,這一切此刻的他自己都不清楚。
“我們私下再說”姬仲安慰似地沐曉白說道。不過姬仲這話卻十分對了沐曉白的胃口,看起來就像因爲有張弛這個外人在場,沐曉白不願意透露過多的內情一樣。而且更重要的是,姬仲的話裡隱隱有暗示着“他不在乎殺手”這個信號,更讓沐曉白增加了不少信心。
張弛也算是玲瓏,做殺手的人都很敏感。他看得出對方似乎還並不知道女生是殺手,他當然也知道殺手這個身份的禁忌,打個了圓場的說道“我看她暗器用得比我還好,猜她也是個殺手,沒想到猜錯了,對不起啊姑娘。”
“沒事”一聲回答,不過卻來自姬仲之口。顯然很多事情大家都已經明白,可是隻要不說破,大家都會做一些冠冕堂皇的事情來維持現在的關係和局面。
“你說你知道我的對手是誰,是……”姬仲順着臺階找話下,向張弛問道。
“水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