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砂礫?”船隻離岸,玉椿終於鬆口氣,便聽‘武王’二字心裡怪怪的,扭頭一看吉娃娃也已醒來,豎起耳朵細聽,可是原本帶暗紅的臉卻一片慘白,沒有半分血色。
岸上捕快聽聞‘武王’二字均是意外,明知十二卷就在船上,也不敢上船搜查。只得迅回縣衙稟報。
此事關係重大,知縣不敢隱瞞,於是上報知府。層層上報,最終傳到順帝耳中。順帝極爲不爽,“武王還在東郊嗎?”
身邊的太監回道:“在,一直都在東郊待着,從未回府。”
“明日瞧瞧去。”
原來武王沒有攻下方州,就連虎丘千人部落都不曾誅滅。順帝極爲惱怒。然,啞口關一戰,未損景天軍威,參戰將士人人加官厚賞。唯獨武王被罷了大將軍之職,收了帥印,免去一切職務。只剩下先帝所封‘武王’名號,無一兵一卒,就連國事都無權參加商議。
砂礫落得一個清閒,曾經門庭若市,一下冷落得狗不都吠一聲。於是便在東郊置了一處草棚,每日種梅養鶴。對此,百官無不詫異惋惜。昔日一篇‘論寒臺之戰’,深得先帝恩寵的皇子,爲何淪落這般田地。
次日,順帝百忙之中抽得空閒,微服親臨皇弟的田園,爲表關切。但見砂礫一副農夫打扮,手把鋤頭,蹲在菊園施肥。老遠便聞到糞臭熏天,順帝皺眉止步,命人前去通知武王。
武王匆匆趕來,欲行君臣之禮。順帝捂着鼻子,連喊免禮,瞧其模樣又是生氣又是好笑。武王只好作罷,退到一旁。
“十四皇弟,你……何故這身打扮。這不像文居三千儒子之首的十四弟呀。”順帝想發怒,這簡直有失皇威。但久居深宮的他從未見到農夫的裝扮,況且此人還是皇子。分明就是戲臺上的小丑,莫不是有恐失了威儀,定然捧腹大笑。
“還請皇上赦免失儀之罪。”武王一臉謙色,“臣弟如此也是事出有困。至啞口回宮,夜夜惡夢不斷,神志恍乎。太醫會診數次,說是積勞成疾,休息便可。藥方倒開了不少,卻總是不見好轉。總覺得天暈地轉,四肢無力。”
順帝驚奇,“哦,有這等事!爲何不曾聽十四弟提起。”
武王回道:“皇上日理萬機,臣弟只是略感不適,哪敢驚動聖上。說來也巧,前些天無意到了東郊菊園,突然感覺清新愜意。小住了幾日,向花農學習養菊玩鶴,不用太醫藥方,身體反道好轉,能吃能睡。於是索性留下來,打算長住。哪知此事還驚動了皇上,讓皇上費心了。”
順帝哈哈一笑,“十四弟倒了好幸致,找到一片方外之地。有梅有菊,有鶴有泉,修身養性的好場所。”說着轉身隨臣說道:“庫房拔兩百萬兩銀子,圈地一千畝,造一座園子。讓武王好好在此養病。”
武王一聽,連連擺手,“謝皇上。爲了臣弟花費如此之多的銀子,大大不妥,以免遭朝中百官非議。”
順帝瞪眼,正色道:“既然在此地養病,沒有一處象樣的宅子怎行?朕倒看看有誰不服。倒是皇弟蝸居草棚之內,有損皇家威儀,怕是要遭人非議。此事就般定了。”砂礫狀況也都看在了眼裡,這便準備回宮,臨行之時,又厲聲囑咐隨行衆臣,“武王在此養病。任何人不可輕意打擾,誰要了擾了武王療養,定斬不饒。”衆人連連稱是,心中極爲明瞭。一座宅子,一句話,便將武王囚禁於此了。
武王跪送順帝離開,近侍連忙上前將他扶起,小心詢問,“將軍,皇上似要將您軟禁於此。皇上明明是爲商船一事而來,卻爲何閉口不談?”
“海上走私,其實他才最大的東家。不然,徵兵天下軍費何來?他今日來此,無非是探我虛實,看我是否真心歸隱。”武王拍拍掌心塵土,一改剛纔謙恭,正色道:“傳我話去,今日起,除非事態極爲嚴峻,暫停一切書信往來。靜候本王的通知。”那人應答,隨即又問,“眼下他們該做些什麼呢?”
“什麼都別做。如果預料得不錯,將來的日子裡,宮中心定血雨腥風。”
事隔一月,樂郊皇家園林剛剛破土動工。宮中先後傳出消息,皇上大開殺戒。
先是於七月初,同胞兄弟十一皇子流放榔水,永生不得回朝。
又因夷水洪澇,國庫無銀濟災,罷免戶部尚書。抄其家產達五百萬兩,全部充工救濟南方災民。而戶部尚書便是親舅舅,只因國舅偏愛其弟十一。
再查建築先皇陵墓,貪污腐化案。斬工部侍郎三人,誅連涉案人員達一百二十七人。
隨後,西番蓮蠻夷進犯堰州,殺人越貨。定堰州守將不治之罪,連降十一級。
宮中風雨飄搖,東郊工地熱火朝天,反道是人間樂土。武王提着茶碗,來回於工匠當中,端碗遞水,毫不避諱,與其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