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椿滿身疲憊,靠着洞壁暈暈入睡。
醒來已是夜裡,四周靜悄悄的。身上蓋着皮被,一旁放着一隻竄烤肉,想必是給他留下的。洞內火光閃閃,人們都已安睡。洞口幾個哨兵,坐在一起小聲說着話。
玉椿將皮被輕輕蓋在熟睡的孩子身上,拾起烤肉大口吃着,邊吃邊往洞外走去。兩名哨兵連忙起身致意,玉椿微微一笑,獨自坐到了崖邊。
浩瀚天空,羣星閃爍。凝望深邃長空,只覺得自己的渺小卑微,如同一粒塵埃,一枚棋子,更或者一粒籌碼。
這場戰爭好比一個賭局。敦厚純樸的阿壯,就是手中拽着千粒生命籌碼的賭徒。“真是一場豪賭啊?”玉椿咬着肉,搖頭長嘆着。蘿摩小小千人部落,談言復興崛起。勝敗之間,便將千人生命做爲籌碼。那麼雪族復興呢?他不敢去想,只覺得恐怖,寒意驟生。
天明時分,景天兵左前鋒又是三千精兵攻山。蘿摩故計重施,五百壯士全力拼搏,擊退景天兵,戰亡七十。玉椿與敵弓孥手對射,殺敵三十,右腿中箭,腰間兩處擦傷。
再次擊退景天兵,人人沉重,無一人歡呼。連續三日激戰,蘿摩勢氣遞減。景天兵號稱十萬,蘿摩舉全族之力,才挑出戰士五百。兩次正面交鋒,技量用盡,只有以命相拼。
戰士們回到洞中,默默無語。與親人相擁在一起,享受最後的時光。玉椿思念母親,用皮被蓋住頭,縮在黑暗裡偷偷流淚。
黎明,戰士們在洞外集合。妻子送丈夫,母親送兒子,妹妹送哥哥……依依不捨,雙眼含淚。忽一陣涼風吹過,聽得羣山瑟瑟,彷彿又是秋來到。
玉椿背上箭袋,拖起受傷的腿,最先離開。他望着頭頂的青天,心中百轉千回。以其迴雪國做更大的賭徒,還不如在這裡當一枚小小的籌碼,與蘿摩生死與共。
玉椿走過,戰士們紛紛丟開送別的手,緊緊跟隨。
林中鬱鬱蔥蔥,鳥語花香。玉椿回頭一望身後的蘿摩士兵,對着老鐵匠笑道:“這次你會把生命交給我嗎?”本是一句玩笑,哪想鐵匠卻是一怔,稍稍沉默,然後斬釘截鐵說道:“十年前我因爲好奇偷看族譜,被驅逐出山,過了十年漂泊生活。但我不後悔,不然我又怎能迎回蘿摩真正的王。”
鐵匠說罷,上前一跪。頓時身後嘩嘩一片,數百戰士紛紛跪下。
這一幕,讓玉椿熱血澎湃。這一拜,他終天明白什麼纔是託付生死,患難與共。“各自珍重了!”他激動不已,抱拳在胸,對着大夥道一聲珍重,心情分外沉重。
三千景天兵如期而至。兩軍交鋒,刀劍錚錚,喊殺驚天動地。
玉椿一如繼往佔據高地,因腿傷未愈身子斜倚石壁。身旁三個箭袋,均裝滿箭支。他藏射於崖壁的石縫當中,兩側有岩石掩護,唯有正面開闊。數名蘿摩戰士自發守在崖底,把住攀上石縫的道路。
有了前兩次交鋒,景天兵弓孥手數量巨增。他們卻不射場中蘿摩士兵,人人擡眼四下張望,目的只在玉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