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成婚後三日需回門,鍾氏備禮頗爲豐厚。
可榮佩蘭起來時已經辰時了,當她手忙腳亂地起來時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紀世子眼疾手快將人撈了回來,有些好笑地看着這個平日自是鎮定自若終於破功的小女人。
然後故意長手長腳地攬着她,不讓她動彈。
“急什麼,再睡會兒。”
榮佩蘭努力忽略身子的不適,紅着臉撐着手肘抵着他。
“都什麼時辰了,今日還要回門!”
“那就更別急了,謝家不得好好等着你。”
“……”
流煙聽着屋裡動靜,咬着脣敲了敲門,“世子,少夫人,可起了?夫人已經問過三回了。”
“!!!”
聽到外面流煙的話,榮佩蘭想死的心都有了。
兩人梳洗完成時,已經快到巳時了。
鍾氏早就在侯府門口等着了,方纔玉徽園的管事媽媽悄悄呈來了帕子,她一見就立刻笑眯起了眼,兩個孩子好事玉成,日後侯府的喜事也就不遠了。
一見到小兩口,她立刻上前,一掌推開礙眼的紀韞璋,然後笑眯眯地牽起榮佩蘭的手。
“佩蘭,路上慢些,不急。”
常言道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鍾氏卻看兒媳越看越覺得歡喜,反倒是這臭小子愈發礙眼。
“今日回門,你且寬心,你是我信陵侯府的兒媳,誰敢多言?”
“再者,有韞璋那臭名聲,也無人說你。”
紀世子,“???”
榮佩蘭紅着臉點頭稱是,門口人多,話雖如此,她卻還是沒有那麼無動於衷的臉皮,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今日回門,榮佩蘭的衣裙是鍾氏特意請如意坊的繡娘連夜趕製的。
她的兒媳自然要穿新的,謝家既然臨門反悔,她就要讓他們悔不當初。
鍾氏着人送來新衣的時候,榮佩蘭都瞪大了眼,這麼華貴的衣裙怕不是進宮見貴人都能穿了吧!
這料子她也有印象,謝舒寧備婚的時候,在如意坊見過,她哭鬧了甚久,舅母也沒有給她買。
衣裙太華麗了,流煙把敬茶時鐘氏送的那套赤金頭面拿出來才配得上。
待她裝辦完,紀韞璋都愣住了,還真應了那句,人靠衣裝馬靠鞍。
一席大紅的交領襦裙,外面罩着同樣大紅描金的大袖衫,頭髮盡數梳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紅寶石赤金的發冠讓她越發顯得大氣。
“你這是要回謝家立威?”紀世子調侃。
榮佩蘭的臉一紅,她也不想這麼隆重,好像是要專程回謝家找茬似的。
她扯了下衣裙,“母親說是新婚,應當要隆重些。”
紀韞璋怎麼不明白他孃的心思,既然謝姑娘做這麼一出,那她就越要讓榮佩蘭風風光光地回去。
“挺好,配得上我紀三公子。”
“……”
燕京城的人都在說兩件事。
其一,信陵侯府那樣的門第,什麼樣的兒媳尋不到,放着謝家嫡女不娶,偏偏娶了謝家外甥女。
其二,謝家表姑娘情深義重,回門帶了滿滿一車的禮。
謝家的門房小廝都沒有認出榮佩蘭,直到流煙扶着榮佩蘭叫夫人的時候,纔看清這位貴氣逼人的年輕夫人是表姑娘。
宋氏見到佩蘭時,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是,這是寄居在她家那個灰撲撲的小丫頭?
“舅母。”榮佩蘭福身行禮。
“侄婿見過舅母。”
“蘭……蘭姐兒回來了。”宋氏眼皮跳了跳,僵硬地扯了扯脣角,“紀世子安好,你舅舅已經在書房等着了。”
紀韞璋跟着小廝去了書房,榮佩蘭跟着宋氏去了花廳。
花廳裡謝家的族親都在,他們不知道爲什麼成婚的人從謝舒寧變成了榮佩蘭,可謝家和侯府沒有什麼說什麼,她們也不便問什麼。
謝舒寧正吃着燕窩,她就等着榮佩蘭哭着回來。
不對,按照榮佩蘭的性子,應該不會當着她們哭,應該是紅着眼睛,儀態不佳地回來。
上一世,她一下馬車就抱着母親大哭了一場。
成婚才三日,兩人就鬧了個天翻地覆,在侯府她有苦不能言,回了孃家,她還不能好好大哭一場嗎?!
回門給了紀韞璋一個沒臉,連帶着侯府都沒了臉,傳出苛待新婦的名聲,倒是讓他很是收斂了一段時日。
只是回府後紀韞璋不僅不反思自己的錯處,還與她畫清界限,直言不會踏進她房門半步,獨留她一個人住在新園。
想到上一世,謝舒寧就恨得幾欲咬斷牙。
她都尚且如此,她倒要看看無父無母沒有助力的容佩蘭到了侯府,還有沒有上一世在康家那麼如魚得水。
“信陵侯府世子夫人到!”
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
舉手投足間盡顯溫婉端莊,哪裡還有往日裡小丫頭的樣子。
花廳裡的衆人看着走進來的榮佩蘭時,心中更是犯嘀咕。
這宋氏是怎麼想的,信陵侯府這樣的姻親爲何就給了榮佩蘭一孤女呢?
宋氏看着身側與往日判若兩人的榮佩蘭,心中更是忍不住酸水直冒。
這本都是她女兒的榮光,現在全便宜這個小丫頭了!
謝舒寧看着着裝隆重的榮佩蘭則是眼皮一跳,這套紅寶石赤金頭面鍾氏倒是給她了,但是她沒有一身衣服能配得上這套頭面。
這套頭面她放進箱子裡從沒拿出來戴過,直到後來侯府倒臺,入不敷出,她纔拿出來當了錢銀。
可現在榮佩蘭戴着它回門了,身上這一身萬福如意金絲的襦裙一看就是如意坊的。
謝舒寧妒恨的眼珠子似乎要在她身上燒了個洞,她穿成這樣回來是做什麼?
專程回來耀武揚威?
還是告訴她,就是被她算計上了花轎,她也能博侯府上下歡心?
離謝舒寧最近的堂妹,謝舒苒無不豔羨,“果然是信陵侯府,佩蘭姐姐這一裝扮,我都認不出了。”
“蘭姐兒這貴氣逼人的模樣,二舅母也不敢認了。”二舅母張氏也掩着脣笑道,“我就說青萍那樣的容姿,她生的丫頭怎麼灰撲撲的,原來還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榮佩蘭笑容得體,一一給花廳裡的謝氏族親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