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的錢媽媽兩隻手抱在前胸,聽到榮佩蘭的話臉色變了,“莫說現在夫人,就是當年老夫人在的時候都會給老婆子兩分薄面,如今到了少夫人這兒倒不講情面了。”
她還未嫁人時就在紀府做事,一路做到老夫人院子裡的管事,直到侯爺封侯,也把老夫人伺候走了。
本就是府裡的得臉的老人,說句過頭的話,就是侯府給她養老那也是使得的。
錢媽媽的聲音不小也不大,恰好一衆管事媽子都能聽到,榮佩蘭也能聽到。
榮佩蘭微微勾起脣,“錢媽媽,在府裡做了二十餘年,功不可沒。”
錢媽媽脣角揚了起來,頭顱也微微擡起。
榮佩蘭,“西山的莊子風景宜人,山上瓜果也豐盛,適合宜居養老。吉星,明兒叫牙子來買兩個伶俐的小丫頭伺候錢媽媽。”
錢媽媽心裡一突,“什、什麼意思。”
榮佩蘭,“媽媽勞苦功高,對媽媽自然只能講情面,哪裡能講規矩。莊子上安靜再適合養老不過了,明兒小丫頭買來了,就隨着媽媽去莊子上養老。”
這話一出,頓時其他人變了臉色,這哪裡是養老,是打入“冷宮”。
在府裡不僅有月錢,若府上有喜事了,還有豐厚的賞錢。
要是去了莊子,除了府裡撥了一點養老錢,哪裡還能有進項。
錢媽媽霎時變了臉色,“少夫人好厲害的手段,如此排除異己可問過侯爺夫人了!”
“大膽!”榮佩蘭秀眉蹙起,原本柔和的目光變得凌厲,“好個刁鑽婆子,念你侍奉多年,讓你宜居養老,竟如此逾矩,不知好歹!”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少夫人是真的要整頓府裡了。
錢媽媽不死心,她不信夫人能讓少夫人這樣做。
“我、我要見夫人,我要見侯爺!”
榮佩蘭睨了一眼錢媽媽,臉上的神色像是睥睨笑話一樣,“媽媽怕是年歲大了,時間長了,在這個榮華的府裡待得太久了,以至於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錢媽媽漲紅了臉,她再是得臉的媽媽,那也是侯府的下人,少夫人是世子明媒正娶擡進來的,是正經的主子。
榮佩蘭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看向其他人,“府里人多,所以凡事講個規矩,若是誰都要賣個臉面謀個好處,我想先給各位媽媽管事賣個,這兩個月錢不發了,可行?”
原本還看熱鬧的衆人都收回了視線,閉上嘴低下了頭。
誰能跟銀子過不去,錢媽媽是撞槍口上了,他們是來掙錢的,不是跟主子作對的。
見他們都不說話,榮佩蘭眼眸微垂,手中的團扇輕輕轉動,“大廚房的王媽媽是誰。”
她已經看完了近五年府裡的明細賬目,王媽媽是前年接管廚房的,對比上一位廚房管事,王媽媽手腳算乾淨的,各項採買明細細緻明確,算是位盡職盡責之人。
“在這兒在這兒!”王媽媽長着一臉喜慶的臉,加上圓潤的身形,離遠了些倒像個彌勒佛一般。
“今日早上侯爺爲何空着肚子上朝。”
說到這,王媽媽苦了一張臉,“昨日我已經交代了杏兒,晚上值夜時不能把竈膛關緊,炭星子不能滅,早上我一爬起來,竈膛已經冰冷了,再生火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瘦臉丫鬟立刻道,“昨兒夜裡不是我當值,是春雨。”
春雨,“今兒纔是我,昨兒也不該是我值夜。”
杏兒的眉毛一橫,“如何不是你,前兒是我值得夜,昨兒就該是你了。”
春雨也急了,“前兒我……”
“行了,別爭了。”王媽媽沒好氣打斷她們的爭執,“這點事都做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真丟我們大廚房的臉。”
兩個丫鬟的爭吵停下後,榮佩蘭擡眸,看向王媽媽,“王媽媽,今兒第一個規矩,立給大廚房。”
王媽媽擦了下腦門的汗,小心地嚥了下口水,少夫人莫不是也要她跟着錢媽媽去養老吧。
“大廚房的值夜不再由吳管家安排,由王媽媽直接安排。”
王媽媽眼睛亮了起來,這、這是要給她放權嗎。
廚房一向都是油水重地,不少人削尖腦袋想到廚房來,原先廚房的人都是吳管事定的。
她能到廚房,還虧是前年隨夫人一道去莊子上,廚子病了,她頂了上來,手藝得了夫人的首肯,回府才直接調到廚房來。
她在府裡的根基薄,沒有前頭的管事膽子大,不想將如此肥差丟了,一直不敢偷油水。
若是她能定人員,以後在這上頭,少不得能收些好處。
看到她的表情,榮佩蘭的脣角微勾,莞爾一笑,“往日裡廚房裡的人員流動大,從今兒起,人員變動三月爲期。除了犯事的,生病的,其餘的變動由王媽媽做主。”
王媽媽眼睛都快成縫兒了,臉上只差開一朵花兒。
“若是新進的人犯了事兒,王媽媽連帶處罰。”
王媽媽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第二個規矩。”榮佩蘭的聲音微頓,看向下面大氣不敢喘的下人們,生怕第二刀再揮到他們頭上。
“立給玉徽園。”
一些似有似無的視線到了被貶的幾個大丫頭身上。
榮佩蘭,“玉徽園的二等丫頭十名,灑掃丫鬟四名,我會在這些人中挑兩個進屋伺候,再在外院挑兩個。”
她話剛落音,人羣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尤其是年輕容貌秀麗些的丫鬟,更是眼中隱隱泛着希冀。
榮佩蘭走到一旁的藤椅施施然坐下,她料想錢媽媽會發難,一個慣會倚老賣老又年歲大媽媽,用來殺雞儆猴最適合不過。
而王媽媽是她發現府裡爲數不多不做手腳的人,用來恩威並施也最爲合適。
這兩個人的結局高下立判,剩下的人自然會知道怎麼做。
吉星上前一步,“誰會梳頭。”
一個面容清秀的丫鬟左右看了看,咬了咬脣,舉起了手,“奴、奴婢會。”
吉星剛想說,這個丫頭就是在玉徽園門口探頭探腦次數最多的人,藤椅上閉着眼假寐的人,卻連眼都不睜眼一下就將人留了下來。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