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咧咧風的嘩嘩作響,初春的洛陽官道卻熱鬧非凡。在城門五里外一羣婦孺在當朝重臣之後在焦急的等待着。九重旁邊的孔先生也一腔熱血的直直的立,那一頭白髮在人羣中顯得格外引人注意。
葉夫人也執拗不過這個老頭,這麼大年紀了說是要領着九重見識見識,只好囑咐九重和趙匡義留意一下,自己的心其實早就飛了。
軍馬隊伍漸漸的進入了衆人的視線,領將首領下馬後拜謝了衆朝臣的迎接後,領着隊伍繼續前行。雖然在穿過人羣時,有點慌亂,但在將領們的壓制下,安然的入了軍營。等軍馬隊伍過去了好久,老百姓們還久久不願散去,人羣中傳出了壓抑的抽泣聲。
趙老爺要交割兵馬,匆匆的下馬跑了過來,沒說上幾句話,牽了牽杜夫人的手,摸了摸老大趙匡義,當然也摸了摸九重等三個孩子的頭,又匆匆地追上隊伍走了。趙家的迎接隊伍在朝臣們離去後不久,依次回了府。
趙府又開始忙碌起來。雖然皇上賜了午宴來了趙府並恩賜趙弘殷參加了慶功午宴,可趙老爺一年多不在家中,晚宴肯定是要在家裡吃的。
孔先生下午沒什麼事,武場教官們卻忙着打聽弟兄們的消息,孔先生於是趁着這個機會,頭一次進了九重的書房。
孔先生端起茶杯,茗了一口,放在了茶案上。回味了一下,問道:“九重,今日迎接衆凱旋將士有何感觸?”
九重徐徐地吐了口氣,莊重的說“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孔先生還沒來的急稱讚一下,九重就接着說:“就那幾根破旗幟插在那兒晃呀晃的,也沒奏什麼樂,沒勁!”
這句話讓孔先生急眼了,原來這小子其實是瞧熱鬧去了,急忙說道:“瞎說,那樂是你想奏就奏的?國家之事,不能作爲笑談。”想了一想,又說道:“那句什麼‘秦漢經行處’雖然不明白,可是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雖然說的是至理,在外面就不要瞎說了,以免猜忌。”
看見九重點了點頭,孔先生欣慰的笑了笑,看來這史書嗎,九重是真的用心的讀了。
九重不知道孔先生在想些什麼,那句名言在後世傳的多了,他就有了影像,隨口說了出來的。看孔先生笑了,他還在擔心孔先生又要從衣袖裡拿出幾本史書,沒想到,孔先生只是解釋了些《論語》方面的問題,在九重的書房裡溜達了一圈,嘆了聲“不錯,書案上墨還有剩的,夜裡就不要看的太晚了。”心滿意足的領着九重去了大廳。
趙府的大廳裡熱鬧非凡,人聲鼎沸。晚宴的人很多,除了自家親戚,還有趙弘殷的同僚,部下們,大廳內擺滿了酒桌。九重被安排在趙弘殷的部下的一桌。見主公安排了二公子過來,這桌的趙弘殷的主要部下們少了在主公面前的拘謹,喝的很隨意,喉嚨一個
比一個粗,嗓子一個比一個大,喧囂聲,喝彩聲一浪一浪的,九重看的一愣一愣的。
九重心裡也是高興,來的時候還擔心父親考究他的學業,詢問他的武藝,在孔先生後面緊緊的跟着,寸步不離的。心裡期盼着希望孔先生能看在自己讀了那麼多的史書的份上,能仗義,不,是庇護一下。沒想到,被正在跟部下們談笑的趙弘殷逮着了,喊了過來,介紹了一番。
這幫部下們都是個人精,能得趙弘殷這般器重,以趙府的實力,這位二公子將來必有成就;另外,一些人還從各種渠道得到的消息,說是這位二公子出生的時候,金光滿屋,香氣縈繞,三日不散,還說這位二公子冬日裡穿着個內衣滿大街的跑。一羣人好奇的也有,想拍馬屁的也有,另有打算的也有,想喝個痛快的也有,都說主公的二公子人雖小,但膽識不凡,英俊瀟灑等等,把九重誇的無人能及。其實這羣人想表達的意思就是主公您老太忙了,你忙你的去,我們看這小子順眼,把這小子擱這吧。
趙弘殷心裡也很舒坦,那些話很受用,看到自己這羣陪同自己出生入死的部下們這麼熱情,一高興就把九重留在了這邊。想想不能厚此薄彼,又把趙匡義安排陪同自己的同僚去了。
九重這邊聽着這羣大老粗們在那狂吹地說着自己在沙場如何勇猛,聽的高興也很嚮往,不覺地把酒杯送到嘴邊,一口喝了下去。旁邊的一位王將領眼尖,說道:“公子海量哪,要不跟叔叔們一樣換個大碗,那樣才喝的痛快!”
九重的還沒來得及推脫,人羣有人圖熱鬧,說道:“王將軍,你沒有個千金小姐的,九重這酒可喝不下去呀!”這位剛說完,另一位接上了:“我景思有,小女出生兩個多月了,九重你喝吧!”那位王將領聽了不樂意,說道:“九重,先喝下去,回頭我王饒一定讓我那未來的內人給你生個媳婦。”
趙弘殷坐的不遠,聽到這邊熱鬧非凡,想瞧瞧什麼事,順便給弟兄們敬個酒。剛走過來,聽到了景思和王饒的話,這下賺了兩兒媳,這酒值了。什麼也不說,把自己的那個海碗遞給了九重,說道:“九重,你看父親已經喝的差不多了。這些叔伯們是爲父的老朋友了,也算不上失禮,替爲父敬各位叔伯們一下。不過,景思,王饒兩位叔伯說出來的話,那是一定會算數的。”
九重想,完了,我的人生大事就讓這羣人給攪和了。一個還是爬都不會爬的,不過還好,過幾天能看看長的什麼模樣。另一個嗎,實在令人擔心哪。九重又仔細看了看王饒,一臉橫肉,濃眉大眼的,一閉眼,父親在那等着呢,不管了,脖子一揚,把酒喝了下去。
趙弘殷接過九重的海碗,在九重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王饒,景思各自上來喝了一碗酒,趙弘殷分別回了禮,又和其他人喝了喝,看見大家沒有了剛纔的熱鬧勁,領着九重在其
他席上轉了轉。九重頭轉暈了,趙弘殷喝暈了,父子兩人一個是被扶着離開的,一個是被抱着離開的。九重這天晚上反而睡了個安穩覺。
三天過去了,趙弘殷也沒過來找九重。白天還好,不是挨教棍,就是罰抄書,九重被新來的杜教頭和孔先生給折磨的沒時間想別的。累壞了,也不哼哼了,洗完了澡過後就捧着一本書,晚飯也不去大廳吃,讓秋菊給端了過來。
九重在看書的時候,很納悶,父親忙嗎,情有可原,母親呢?也不過來了。九重不知道,他的父親母親都很忙。趙府這三天晚上,大廳都是空空的。下人們也忙,忙着洗衣服,往各個房裡送飯。
四更的梆梆聲再次叫醒了九重,九重伸了伸懶腰,喊道:“美好的一天又來了……”
門口有人接了句:“太陽就是我的希望。”說着,推門而入。
躲不過去了,債主上門了。九重還在做最後的掙扎:“恭喜父親得勝而歸,父親上朝回來這麼早,想必高升了!”
“睡糊塗啦,起來吧。父親還有三日假期。要高升,早高升了。這不,皇上不是已經恩賜了趙府午宴嗎。”趙弘殷已經摸透了這小子的脾氣,就是不說,讓你急。
“就一頓送上門的午飯?”九重在秋菊的伺候下,正穿着衣服,疑惑地問道。
“那是恩賜,別瞎說。”趙弘殷看見九重已經穿戴利索了,擺了擺手,讓秋菊走開了。秋菊臨走時,掩上了門。
趙弘殷領着九重進了九重的書房,指了指臥榻。九重忙着往上爬,趙弘殷苦笑地說:“爲父躺一會兒,可以嗎?不要你站着回話了,你就坐着吧。”
不地道,你不在你自己房裡躺,一大早的跑過來霸佔我小小的臥榻,還好能坐下來說話。九重雖然這樣想的,嘴裡卻不敢說。有點氣急敗壞地跳了下來。
趙弘殷叉着腰,緩緩地躺下了大半個身子。看見九重不高興,說道:“早課不用去了。”九重看到父親這麼累,還心疼自己,很感動,自己動手泡了一杯茶端了上去。
趙弘殷還是頭一次喝九重親手泡的茶,雖然茶葉放的多了,水是隔夜的有點涼了,放在茶案上,當個寶貝似的,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後一直沒有喝。
趙弘殷想了想,說道:“父親現在不如往日了。你在那日家宴上,有沒有看到父親的上司王老將軍過來?”
也不等九重的回答,趙弘殷接着說道:“那個符將軍,也就是這次的作戰總領,才被皇上封了個節度使。父親在後方防禦,王老將軍在皇城裡又迷上了佛道,大興土木,勞民傷財的。皇上恩賜趙府午宴,又讓爲父去了御宴,這已經是趙府的根基深厚,和不忘我對本朝的恩情了。本朝皇帝是個武人,這升官是要加俸祿的,是你,讓無功的人加俸祿,你願意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