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粱珞,現在也不過是個又不受寵又什麼價值的旗子罷了,更何況現在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既然她已經從王府搬回了將軍府這麼久,王爺也沒有要出來找她的意思,想來再過不久休書也就該送到將軍府裡來了。
你當初有多張揚,現在就該有多活該。
雖然內心有着各種各樣陰狠的想法,但是谷粱珞甜美的小臉上看起來就是全然爲了自己的姐姐在真心實意的考慮一樣,帶着滿滿的擔憂和不解。
“姐姐,你也回來這麼些時日了,王爺也是個不知道心疼人的,怎麼都不曾派人來接你回王府呀,將軍府現在也不能說是你想回就能回的地方了。”
本來以爲谷粱珞的段位經過了這麼久應該多少有了些許的長進,現在看來這樣欺軟怕硬的毒舌也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要說唯一有長進的,恐怕也就只有這張還看得過去的臉吧。
谷粱珞也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頭,倒不是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麼毒舌的一天,但是這幾天她的心情也不是太好,現在谷粱姝自己要往這個槍口上撞,那就也別怪她嘴下不留情了。
“哦?我倒是沒有想到什麼時候將軍府的小姐們也變得這麼多管閒事了?操心別人家的閒事就算了,這樣看來,是不是連基本的禮節也不知道遵守了?”
她可不是什麼可以任人蹂躪的軟柿子。
來之前谷粱姝就做好了要好好的出一口心中的悶氣的準備,沒想到她本來以爲已經該是喪家之犬了的谷粱珞竟然還有這樣的氣勢。
“你就是這麼給將軍府丟臉的嗎?”
就在谷粱姝思索着應該怎麼樣讓谷粱珞承認現在自己的一切都還需要有求於她的時候,幾乎可以說是突如其來的一聲訓斥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幸好身邊一直伺候着她的侍女雪兒及時的攙扶住了她,不然要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出了洋相的話,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惱羞成怒。
“谷粱珞,誰允許你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講話的?”
受了些驚嚇的谷粱姝果然又驚又怒的開口,似乎已經忘記了當年被自己一羣人可以隨便踩在腳底下任意欺負的谷粱珞居然敢用這樣的語氣來斥責他。
“谷粱小姐,這好像不應該是你對王妃應有的尊重吧,要是讓外人看到了,恐怕父親又不會承認有你這樣的不知禮節的女兒吧。”早就摸清了她欺軟怕硬性格的谷粱珞並不擔心她能翻出什麼新的花樣來。
雖然內心有着極大的不情願,就算知道了谷粱珞已經失寵,但是她畢竟還是王府的王妃,自己見到了她不管從禮節上還是輩分上都應該行禮。
“臣女谷粱姝,見過王妃,王妃金安。”
心不甘情不願的躬下身來的谷粱珞幾乎要把手上抓着的絲帕扯爛,眼中也泛起仇恨的光芒。同時也在心裡又給谷粱珞狠狠的記上了一筆,這個仇要是她能忍下來,她也就不配做這個將軍府的七小姐了。
谷粱珞本不欲再與谷粱姝多做糾纏,她也不是沒看到對方眼裡一閃而過的仇恨,但是在她看來與其浪費時間和谷粱姝爭辯這些有的沒得,還不如多找點時間給自己好好鍛鍊一下準備明天的軍事大賽。
就在谷粱珞想要打發走谷粱姝的時候,從她的身後卻傳來了帶着些許漫不經心的慵懶的聲音。
這個聲音,谷粱珞可以說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正是她的王爺夫君,葉拂城。
……
王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這恐怕是在場的所有人內心的一致的想法,但是既然是王爺駕到,就算他在朝廷中沒有什麼實權,一時間小小的院子裡的人還是都跪下行禮了,唯有正中央站着的谷粱珞看起來顯得格外的突兀。
“王妃,也在家中待了這麼幾天,是時候隨本王回府了吧。”
葉拂城一開口聲音中的溫柔和寵溺幾乎是要滿溢出來,但凡是有點眼睛的人都能看的出來語氣當中的喜歡,不少心懷叵測的人都紛紛的低下了頭。
這樣看來,外面傳言中的所謂的王妃失寵多半就是謠傳了,看這樣子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失寵,反而倒是現在的谷粱姝的行爲看起來像是要挑釁皇家的威嚴一般,在王爺的面前膽敢對王妃不敬,這樣的罪名要是扣下來恐怕就是谷粱將軍來了也沒有什麼用。
王爺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從地上起來,谷粱姝行禮的手都有些痠痛了也沒聽到眼前俊美清瘦的白衣男子一句免禮,她有些憤恨不平的擡起頭來,卻發現王爺根本就沒有把她們一羣人放在眼裡,而是徑直向着谷粱珞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谷粱珞也沒想到葉拂城居然這麼明目張膽的就找到了將軍府來,
仔細一想他畢竟是王爺,能在將軍府來去自如也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
但是現在她並不想跟這些無聊的人和事情糾纏,既然決定了自己要參加軍事大賽,那麼她就一定會做好充足的準備。畢竟她的目的也就是爲了奪魁,然後離開京城這個滿是是非的地方。
與其參與這些刀光劍影的勾心鬥角,倒不如在疆場上奮勇抗敵,護衛自己的國家。
想到這裡谷粱珞便愈發的不耐煩起來,她覺得那天自己碰到葉拂城的時候已經將自己的態度表現的很明顯了,而且該對葉拂城說的離合書上也一字不落。
“王爺何必糾纏,想來一紙離合書,已經足夠表明臣女的想法了。”
“王妃,你爲何就是不願意好好聽本王解釋呢?”葉拂城看出來眼前的谷粱珞又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上前幾步攔住她的去勢。
“剛纔本王可是聽見了你親口在你的妹妹面前承認你的身份,是本王的王妃。”
谷粱珞本來打算無視眼前的一切直接離開,但是聽到葉拂城的這句話,便停下來腳步來,她倒是沒有想到葉拂城會過來,拿出自己的王妃身份壓人也不過是爲了能夠儘快的打發煩人的谷粱姝罷了。
這下好了,倒是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王爺不必太放在心上,不過是借王爺的名頭一用罷了,若是王爺有這般閒情逸致的話,倒不如好好想想您府中那位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最後一句話谷粱珞是湊近了幾乎是貼在葉拂城的耳邊輕聲說出來的,在外人看來就是王妃靠近了他們的王爺親暱的說了幾句話一般,今天跟着葉拂城出來的不是平日裡的小跟班昭寒,所以也就沒能發現兩人交流當中的暗潮涌動。
眼看着谷粱珞就在講完這句話就有想要離開的意思,葉拂城連忙再次追了上去,同時揮揮手示意隨從將谷粱姝一行人帶走,這裡人多眼雜,也不方便和谷粱珞解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谷粱珞……”眼看着院子中的人都走了,穀梁珞腳下運功,這就打算腳底抹油離開這裡。
葉拂城也就不再僞裝出自己弱風扶柳的模樣,三兩步就走上前將想要離開的谷粱珞狠狠的抓了過來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葉拂城!”穀梁珞勃然大怒。“你還要不要臉!”
“不要。”
將人抱在自己的懷裡,還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藥草類的清香,葉拂城滿足的嘆了一口氣,這幾日以來的心中空空落落的感覺也算是有了一個安心的去處一般。
“王爺看樣子是沒明白臣女的意思,和離書即使王爺不承認,你我之間也再無可能。愛慕姐姐,卻睡了妹妹。人不是物品,一個壞了便可隨時替換,王爺要些臉纔是。”說完谷粱珞就毫不留情的用手臂向後狠狠的一擊,雖然葉拂城已經有了一點防備,但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王妃居然真的這麼手下不留情的對自己出手,吃痛之下手上稍微放鬆了一點,便被谷粱珞找到了機會跑了。
“穀梁珞,要臉我何必來找你,要臉我有何必愛上你!!!”
葉拂城在她身後沉聲大喝。“要臉我也不會說服自己,告訴自己過去終究只是過去,要你穀梁珞纔是我的未來!”
穀梁珞的腳步生生一頓,輕顫着睫毛,握拳站在原地。
葉拂城緩步走上前來。“多年之前,渭水河畔,我遊玩遇刺,中途落水,爲一個姑娘所救。她以脣渡氣,這裡便落下了烙印。”
他白玉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嘴脣。“我年輕尚不懂情,又怎知那烙印是在脣上還是在心上,以爲那便是一見鍾情。我拉着她的手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穀梁櫻。從此穀梁櫻便便在這裡。”
葉拂城指着自己的心。“可是所謂深戀,從此也不過是我遣人暗中的書信往來,寥寥幾句訴相思。在本本王出征塞外之前,便再無見面,那時候,已經只是執念,只是習慣。終究也不過心頭的一顆硃砂痣……隨着她遠嫁草原王后的逝世境遇,便再去不掉了。我本打算班師回朝之際風風光光去認識她,誰料……陰陽相隔,前緣難續,又有誰料,王妃,本王而今遇見了你呢?”
而穀梁珞早已怔怔。“你說……當年渭水河畔?落水的是你?”
可是……遙遠的記憶涌上來,她忽而怔神。
兒時,渭水遇刺的那次,她揹着封沉言遁水而走,結果激流中她吧封沉言弄丟了,於是急得奮不顧身下水去撈,結果卻撈起了另一個人……
她不知道那人是誰,只記得那青年渾身的錦緞玉質白冠,墨眉成畫睫如織錦,清俊不已。她只是想着這麼一個妙人死了豈不可惜,便順手用現代的人工呼吸救了他。
待那人泠眸張開,拉着她詢問她名字之時,她貪玩害怕偷溜到外面回家被人責罰,又趕着去下水救人,便胡編亂造說了穀梁櫻的名字。
那時候的穀梁櫻已經是皇城御賜名頭的綢緞莊刺繡主管,隨處走動並無不妥。
誰又料到……葉拂城當年的那顆硃砂痣,居然就是她呢!
葉拂城長眉一挑,“你?……”
穀梁珞雙手捧面,淚珠成串落下。“葉拂城……你後來沒有和我散接談起過那次渭水河畔的吻嗎?難道從來沒有過嗎?”
又何至於認錯,何至於錯過這麼多年啊。
她突然特別想哭。
“談過,可她從來不予迴應……只和我別的事情……”
葉拂城感受到了她的異樣,突然神情之間有幾分震動,意識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穀梁珞……莫非……是你?!”
莫非本王當年在渭水河畔遇見的女子,那個奪走本王第一個吻的人,竟然是你?!
穀梁珞捧着臉繼續啜泣。“王爺,我也只問一句。……早前我去找封沉言求證,求證我們成婚的前夜,是否是他救下我,幫我解了那焚身之火……如果是,爲什麼他沒膽量擔當?可他……表示一無所知。我在想,那個在池塘邊救下我的白衣男人,是否又是你?”
爲什麼她現在終於感受到了白馬寺上那位大師說的宿命感?
上天就是這樣玄之又玄地總讓兩個人在一起,緣分已經相遇,卻又從來不像他們之間任何人說破。以至於跌跌撞撞,這麼多年蹉跎相愛。
心中突然一種很滿足很滿足的幸福,她甚至已經充分確定那個記憶中的冷香來自於葉拂城。所以……其實很早就是她的夫君了,是嗎?
葉拂城面上除了震驚,也有着難以描摹的神情。那種驚喜,那中國出乎意料,卻讓他由衷地激動了。
他上前抱住穀梁珞,忽然擒住她的下巴,雙脣激動地吻了上去,帶着激動,帶着顫抖。“是我,是我……”
“大混蛋……”穀梁珞喜極而泣,捶打着他的胸膛。
“王妃說什麼就是什麼……那麼現在,王妃清白都不在了,以後再嫁肯定沒人要。本王就不計前嫌,照舊吧王妃供在長熙王府吧。”葉拂城的聲音裡也含着笑,含着她的朱脣,極盡甜蜜的碾磨。
穀梁珞便在這綿長的一吻裡陷落了,之前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誤會全都消融。她不在乎自己的血是否會被他吸乾,她只要這老天賜給她的一段緣,今生今世,這個陌生世界裡,唯一讓她心安的緣。
……
後記:
“哼,那從今以後,換你揹我!”
“自然,背王妃一輩子!”
穀梁珞便鬆開他跳上他的肩膀,像是驅使馬一般拉着他的耳朵,嗔道。“本宮的良駒,駕,現在帶本宮去校場。”
“遵命——”
葉拂城揹着穀梁珞,穀梁珞伏在他背上,一紫一白的如仙眷侶,慢慢遠去。
半晌。
穀梁珞:“哎哎?怎麼走的不是去較長的方向?”
“咱們回王府。”
“嗯?爲什麼?我要去校場!”穀梁珞生氣了,想要從他身上跳下來。無奈他於是將她一拋,轉而輕輕鬆鬆接在了懷裡。
“王妃現在不能去校場。”王爺聲音溫柔。
“爲什麼!”不依。
“因爲王妃你有身孕了。”葉拂城的吻落在她額頭,“王妃爲什麼這麼迷糊,自己不自知?”
……什麼?她懷孕了?!
穀梁珞的下巴都快掉下來。她懷懷孕了爲什麼自己不知道?怎麼可能?!
“不可能!”穀梁珞連連擺手,這完全不可能!!“我懷孕了,我能自己不知道?”
“王妃最近可是易焦躁,失眠?”葉拂城問。
“……嗯……?嗯是。”
“王妃最近可是見到食物沒有胃口,經常容易犯困?”
“嗯……嗯!”
“那便是了。”葉拂城柔聲微笑。“久病成醫,這點把脈的準頭本王還是有的。恭喜王妃,有喜了。”
“……那兮子月怎麼辦?”
“這件事,便去問當今聖上吧。”葉拂城擡起下巴,“兮子月命運如何,不再是你我能插手的事情。她當初就喜歡錯了……本王不是她的良人。”
“……嗯。”
穀梁珞,我的王妃,我只喜歡你,喜歡了你好久。
所幸還有餘生可與卿共度。
所有前塵舊怨,所有未來怨結,且當塵世之樂,都無所懼。
(本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