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個黑衣人不知從哪躥出來,皆手拿利刃,根本就是見人就殺,在牡丹園裡的各家夫人和姑娘哪裡會是這些人的對手,甚至見血就已經暈厥過去。
那些黑衣人可不管這些,一片呼喊哀嚎之中,伴隨的是利刃入體的悶響和鮮血飛濺的迷離。
上官踹飛幾個上前的黑衣人,一手扶起紅酥,就往後院退。
紅酥臉色慘白,她捂着肚子幾乎走不動路,上官無法,只得且戰且退,嫌身上穿的曳地長裙太礙事,她彎腰就將那裙襬給撕了,半點不可惜。
隨手奪了其中一黑衣人的利刃,她招招致命,一揮手間就帶去一條性命。
這當,有神策禁軍前來,上官心一橫,將紅酥背在背上,護着她往神策軍那邊跑。
到處都是宮女太監以及各家隨從亦或是夫人姑娘的屍體,上官腳步不停,只一個勁地跑,哪怕挨着受一刀,那頭神策軍也極力在往紅酥這邊趕。
“救命!”冷不防,上官路過一處假山,腳踝猛地被人抓住,她揹着紅酥差點沒摔了出去。
耳邊有呼嘯之色躥起,身有拖累,她根本閃躲不過,眼底閃過不忍,她低頭朝那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已經奄奄一息還拉着她的腳踝不放,手中利刃一轉,“得罪了!”
話音還未落,那利刃猛地下落,瞬間就結果了那夫人的性命,脫了桎梏,她反手就是一刀,只聽的鏗鏘刀劍相接的聲音,她抓起地上那夫人的屍體一扔,就閃過那道攻擊。
上官根本不回頭看,只繼續跑。
“娘娘……”神策禁軍朝上官喊着。
眼見已然接近,上官一提氣,幾個起落,便穩當地落入神策禁軍之中。
她將紅酥放下來交給禁軍,“先行護送娘娘到安全之地。”
那禁軍隊長面露猶豫,“可這裡還有京城各家夫人……”
“娘娘和龍子重要!”上官喝了聲,她抄起身邊一禁軍的佩刀,挽了個刀花,使着還順手,眸色寒如堅冰地看着正在行兇殺人的黑衣衆人是一字一句的道,“留下一隊人,隨奴家殺個痛快!”
當先,她便看向剛纔攻擊她,致使她不得不手刃位無辜夫人性命的那黑衣人,腳尖一瞪,左手執刀人如利箭般的彈射出去。
越來越接近,那黑衣人毫無所覺,他正舉起刀對腳下毫無反抗之力的姑娘欲給致命一擊。
玫紅廣袖雲捲雲舒,宛若天際蔓延無邊無際的霞蔚,她刀一個橫掃,眨眼之間就砍了那黑衣人的頭顱。
頭顱在天際飛過弧度,帶着死不瞑目的茫然。
上官拉起地上那小姑娘,將之推到身後一禁軍懷裡,“帶下去!”
從來刀光劍影的沙場之上,本就無男女之分,只有勇者和懦夫的差別,那位攬着姑娘的禁軍也不覺上官這命令下的突兀,他高聲應道,“遵命,大人!”
上官手一轉,手中佩刀甚至發出清脆嗡鳴,她幾乎眼不帶眨,玫紅的流光劃過,便是道道猩紅的色澤。
她不覺得
陰謀算計又如何,總歸輸贏都是端看個人本事,可這會,她卻心起了怒意,不管這背後的算計之人是誰,要針對紅酥那便衝紅酥來便是,可這會卻對來參加冬宴的婦人姑娘無差別的下手,便爲她所不恥。
縱使她是死士出身,也沒少殺人,可向來,但凡是在任務之時,涉及老弱婦孺的性命,她皆會迴避開來,實在沒法,像剛纔那夫人抓着她腳踝求救,她自身難保,還帶着紅酥的情形下,只得那麼爲之。
“姑娘,姑娘……”
上官不知自己殺了多少的人,總歸好幾十的黑衣人都斃命在她刀下,原本是玫紅的衣裙,這會已經被染成了殷紅的色澤,那刀刃上的血滴就沒斷過。
“姑娘……”
似乎有人在喊她,上官回頭,就見漫天血色之中,剛纔那刺殺紅酥的年輕少年握着把短刀像她走來。
能看出他拳腳並不多厲害,被幾個黑衣人圍攻之下,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上官輕皺眉,這少年的臉總讓她想起多年之前第一次遇見槲闌的時候,一樣都是孩子一樣的面孔,卻掙扎在生死的邊緣。
她不動,靜靜地看着,周圍的一切恍若都消失,只剩那少年在奮力的搏殺,她不明白,他明明逃走,爲何還要回來。
沐小天從未覺得自己手上的刀太短過,以往他不需要面對一羣的敵人,就是前幾日他殺掉那幾個辱他的紈絝子弟,那也是跟了一天,分別殺之,可這會,面對兩三個人的攻擊,他根本還不過手來。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回來,已經逃走了,但還未出牡丹園,見着這羣黑衣人來勢洶洶,又想着再見那玫紅衣衫的女子一面,就又義無反顧地折了回來。
視野之中,是那女子立身鮮血修羅場,到處都是斷肢殘屍,可她拿着刀,就那麼婷婷而立,脣邊的紅硃砂美人痣宛若胭脂一點,就讓人能瞧出一股子的烈焰般的妖豔和蒼涼來。
沐小天覺得心疼,突如其來的,他其實今日才見她第一面,就已經覺得他來京城的此遭,其實便是爲此而來。
銳利的利刃落下,沐小天再也避不開,他牽扯嘴角,還青澀的面容竟笑出了陽光的單純。
上官手揚,刀脫手而出,耀過白光的刺眼芒點,便穿透沐小天身前一黑衣人的身體。
沐小天拔刀,那半臂長的刀,發出讓人無法直視的刀光,像柳葉彎彎又似流星弧度,便將圍攻他的最後一黑衣人當場擊殺。
“何人支使你行刺紅酥娘娘?”上官冷聲問。
沐小天茫然地看着她,他將手上的刀又收好,“他沒告訴我名字,你說我剛要殺的女人是娘娘?”
眉心微皺,上官便知這少年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這功夫,已經將紅酥送到安全地方的神策禁軍又帶着人衝了過來,上官反應快,她上前幾步,拎起沐小天的胸襟,左拐右彎,幾息的時間,就避開了神策軍,帶着沐小天找了個空的偏房,將人推了進去,門一關,就問道,“那人是何模樣?”
沐小天想了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鞋子,那雙鞋子玄色錦面,沒有紋繡,鞋幫針腳細密整齊,是雙很合腳的鞋子,他穿着很舒服,“臉上帶愁,腰繫紅玉墜,玉上刻鳳字。”
聽聞此話,上官瞭然,隨即她又想那些黑衣人,這種行事乖張血腥的方式,不像是鳳靜能做的出來的,說是閔王還差不多。
不過她卻又想不通了,殺紅酥還說的過去,可是波及那些京城權貴家的親人又是何用意。
“我叫沐小天,姑娘你芳名是何?”
上官正在沉思間,就聽到少年這麼問。
“姑娘?”她嗤笑了聲,“沒見奴家綰的婦人髻麼?怎還能叫姑娘。”
哪知沐小天搖頭,“在我眼裡,叫你姑娘最合適。”
還是個固執的年輕人,上官嘆息,她瞬間看透沐小天的來歷,“可是來京城闖蕩,投奔明主來的?”
沐小天點頭。
上官臉上再無笑意,沐小天這樣的年輕人,她見了很多,懷揣一腔的熱血,最後不過只是做了他人手裡的槍而已,錯付的信任,丟掉的是一條命。
“回去吧,離開京城,安生做個普通人才是幸事。”她幽幽的道。
說完這話,她開門走了出去,沐小天是什麼都不知道,報與神策禁軍也毫無用處,就算他說出了鳳靜,可鳳靜是什麼人,多的是理由能將自己身上的污水給洗乾淨了,最後沒好下場的還是沐小天。
“姑娘,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芳名。”沐小天追了出來,“還有,我不會離開京城的。”
上官腳步一頓,她裙裾飛揚,長長短短的並不整齊,“上官美人……”
這名字隨風傳進沐小天耳裡,他看着上官緩緩走遠,張嘴輕聲唸了念她的名字,才又將那偏房的門關了,等戒備鬆點的時候再準備出去。
上官找到紅酥的時候,早有御醫在診治,並將受傷的一些夫人和姑娘給安置了,她一身血腥之氣的踏進衆人暫時安身的花廳,就有個十四五歲的姑娘躥到她面前,面帶感激的道,“夫人,謝謝您救命之恩……”
事實上,上官並不記得這姑娘是何相貌,她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纔想起是剛纔順手施救的,便點了點頭,繼續往裡走,準備看看紅酥如何。
紅酥在花廳後面的小房間裡,此刻她已經醒了,見上官一進來,便揮手將房間裡的宮女屏退下去。
“娘娘,覺的如何?”上官立在屋裡,嘴角有淺笑的問。
然,紅酥竟自己從牀榻上坐了起來,看着上官臉上有古怪的笑意。
上官覺哪裡不對,她張脣,正想說什麼就聽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此舉,多虧上官你了。”
上官猛地轉身,就見另一個紅酥不知從哪進來言笑晏晏地看着她。
兩個紅酥,一個坐牀榻,一個才進來站屋裡。
瞅着上官詫異的神色,那剛進來的紅酥道,“莫非夜大人沒告訴你,今日的冬宴根本就是個幌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