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獨自一人來到販賣人口的市場，我轉了一圈依然沒有物色到一個滿意的人選下手。
眼前一個個粗糙簡陋的展臺上已來來往往換了好幾批人，當無意間碰觸到臺上那些奴隸死灰又絕望的目光時，我的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
我不僅沒有解救他們的能力，更可笑的是，我還是以一個買主的身份在冷眼旁觀着。
臉色因眼前不斷出現的情形而越來越難看，今天竟然還有一攤人口販子，將七、八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女列成一排全綁在柱子上展示，而且繩子綁得極富技巧，能完全把她們身體的美妙之處突顯得一清二楚。 再一看這些女子身上雖然穿了綢衣，不過那綢衣卻極薄，只要仔細看裡面可謂春光無限！
這些少女們一張張或秀麗或普通的臉上，皆是表情木訥，目光呆滯，大多數都是一副就此認命的神情。這時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四周也開始興致勃勃的對着那些少女指指點點起來，甚至有二、三個猥瑣男人直接就跑過去和人口販子討價還價起來。
其中一個瓜子臉，五官較一般的少女看見她旁邊那最顯秀麗少女被一個滿臉橫肉，並且還列着一口黃牙的醜男人帶走後，她突然有了反應，全身變得緊繃和僵硬起來；雙眼更是不由自主地向臺下衆人看去，臉上已浮現出一種對未來的驚恐和擔憂。
當我對上她含着怯意和期待的眼神時，心中不由一軟；看到她咬着下脣眼中淚光盈盈的瞅着我，終是於心不忍的走到對着她的展臺前面，問道：“你可精於女紅？”
我不是救世主，所以如果她不精於此道我依然不會因爲自己的同情心而買下她。少女一聽我的問話便用力的點着頭，興奮與期盼的神情如中了彩票一般。
見此，我便走到人販子那邊說了兩句，人販子馬上屁顛屁顛地跑上臺去領來那名少女，我讓她伸出雙手給我看看，我認真仔細的打量過，心中已清楚這少女沒有說謊。因一個經常做針線活的人，從她的雙手就能充分的反映出來。至於要想進一步瞭解她是否屬於心靈手巧的人，那就一定要看過她做出來的東西才能判斷！
可是現在這情形顯然不可能給我這個條件，而我自己心裡也已經有了打算，想着只要她的手藝還勉強過關，我就讓她幫着小路打打下手，真要是實在不行就直接讓她只忙活家事去，而小路就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我的服裝設計這一行當中。
明天我還要去找尚情姐商量，看能否幫忙多找幾個手藝好的繡娘到家裡做‘鐘點工’，如果這事成了就更好辦咯。
我問那名少女，“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怯怯的說：“奴婢沒有名字。”
人口販子這時插口道：“公子，您看這小奴您還滿意不？”
…………
如此這般，我淋漓盡致將在二十一世紀的殺價本領完全發揮，最終以一個我自認爲還不錯的價格的成交了。
領着少女上了停在市場外的馬車，我們直奔節家布莊而去。在馬車內少女仍一副既緊張又慌亂的神情，當看見我轉向她時便立刻心虛地低頭垂眸不敢與我對視。
我平和的說道：“你不用這麼緊張，我不會把你吃了。”
少女神色間飛快的晃過一抹不安，她慢慢擡起頭惶恐的看了看我，隨即又低下頭去，端端正正的在一旁跪坐着，
唯恐一不小心會觸怒我一樣。
看着對面那個誠惶誠恐的少女，我不由嘆息一聲，“你以後就是我的婢女了，既然你沒名字，那我現在就給你起一個吧！叫小勤可好？”我多少還是希望她會是個勤奮的女孩。
“謝主人給奴婢賜名。”
看見她不管是舉手投足，還是語氣神色無一不顯露出卑微時，令我不由感觸良多，“你今年多大了？”
“回主人，十五”
原來她和博園姬是同歲！可兩人的遭遇卻是天淵之別，“你是怎麼被人販來賣的？”
少女神情帶着深深的無奈，她怯怯地朝我看一眼，輕啓薄脣道：“奴婢在家中排行第六，下面還有五個子妹，因家裡早已窮得開不了鍋，所以父親將我賣了好換些錢回去養家。”
在這個年代很多百姓因爲窮而賣子賣女的現象很普遍，這些孩子最終能有好下場的估計只有二成左右的概率，眼前這名少女今天能被我買下應該也算是暫時平安了（畢竟以後事誰也保證不了）。
眼神放柔的看着她，微笑道：“你以後就稱呼我爲少爺，而你也不用總‘奴婢、奴婢’的自稱，你以後的名字就叫小勤，勤勞的勤。”
“是，少爺。”
……………
直至來到布莊，我都是悠閒地有一搭沒一搭地向小勤問着話，面對這樣一個膽怯又慌張的女孩，不費多少功夫我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一進布莊，這裡的夥計和掌櫃便已認出我，掌櫃熱情的迎出來，兩人先是一陣客套的寒喧……
我微笑道：“掌櫃的，你叫人幫這位姑娘選幾件合身的成衣去。”側身指了指站在我身後的小勤。
“沒問題，阿成，帶這位姑娘去挑幾件衣服。”掌櫃立刻喚來一旁的夥計來招呼小勤。
小勤卻一動不動呆在原地，怎麼不敢跟過去，低頭輕聲說道：“小勤不敢。”
“沒什麼敢不敢的，去吧！挑幾件自己喜歡的衣服。我還其他事要辦，就不陪你一起挑了。”說完便隨着掌櫃進內屋挑布匹去了。
小勤這種婆婆媽媽的個性完全不是我所喜歡的類型，但既然已成爲我家中的一分子，那就得花些心思一步一步地教育她適應我的行事做風。
我任小勤自己挑選衣服自是別有用心，本小姐當然不可能突然變得如此大方，其實我是想借此機會初步試探一下小勤是否屬於‘實在本份’的人。從選衣雖然不能完全反映出一個人的本性，但最基礎的和本質的多少還是會流露出一些。
因我現在渾身藏着秘密，所以對於要長期留在自己身邊的人我需考量的東西很多，總不能沒事淨往家裡擺個定時炸彈，或留下個可隨時激發的成‘鬼’的人兒來玩玩，這不是沒事找事——撐着了！
當我挑選完自己所需要的貨品後，出來店面時小勤已選好衣服在一旁等候着。我保持笑容地走上前櫃檯結帳，假裝很隨意的看了看她選的衣服，是些毛麻混紡料的普通衣裙，而且還相當‘節儉’的只選二套而已。
見此，我心中已給小勤加了不少分數。若她是因本性敦厚老實而自然如此選之，此人就是我所要的‘老實人’。若她是已估摸出我藉此來試探她而故意爲之，那也已及格，因爲這足以證明她不僅聰明而且心細，這種女孩怎麼說都是可用之材。
所以，小勤我是決定留下來了。
“怎麼才挑二件而已，去再多拿兩件過來！萬一天氣不好連多一件替換的都沒有。”我對着掌櫃交待道。
“是，是，公子請稍待，我這就去拿多幾件出來給您挑。”掌櫃說完馬上吩咐夥計再多取幾件出來。
小勤這時一臉感激和受驚若寵的看着我，“謝謝少爺。”
我笑笑，沒多做表示，幫她又選了二件布料稍好一些的衣裙，才準備結束今天的行程。
和小勤坐在馬車內等待布匹裝放好，而我正倚在車窗無聊時，竟發現布莊旁邊那條橫巷內正上演着有趣的一幕。有五個小孩輪番在一間書攤旁徘徊，每個小傢伙都在書攤轉上二、三圈便又返回橫巷內，然後就見那他們圍着巷子內那個骯髒得沒了輪廓的乞丐竊竊私語，接着二個孩子又重複之前的行爲。他們的奇怪行爲引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
靜下心，用心的傾聽和感知他們的行動，不難發現每當一個小孩從書攤回來後，都會在地上刮劃一陣，接着乞丐就會發出一些字的讀音。不用我多說，我想大家也能猜出個大概了；沒錯，小孩們正向那乞丐學習認字。
這一幕讓我很是驚奇！
從小孩們的衣着來看，他們應該都是些普通百姓的小孩。在這異世不管是金國還是泉國，能得到老師系統的教導讀書識字是件很高尚和厲害的事情，對於一般百姓家甚至是小康水平的家庭而言都可以算是很難實現的夢想。
這世界形成一種風氣，請老師教書識字是有錢或有權的家庭纔會發生的事，若普通老百姓想讓自己的下一代成爲‘讀書人’是基本不可能的，能認識幾個字就很不錯了。
因爲這裡請一個老師可是相當的貴！一個普通的老師所要支付的月薪是一個普通家庭二年的總收入，而且就算你能給得出這個價錢也還得看那老師願不願意教！
如果是稍有些名氣的老師就更是‘牛×’了！
如此便產生了一種惡性循環，凡是能請上好老師教學的都是些達官貴族的子女和非富則貴的世家後代；凡是擁有高‘學歷’的，大多數也集中在有錢有勢的家族中。
這也造就了很多從事‘老師’這一行業的知識分子們只往‘高處走，不往低處流’的習性。當然其中還是有一些品性清高的學者，但畢竟還是極少數，而且這類人不知爲何都不太願意成爲老師。
另外一個因素，就是這班高學歷的人羣中，因出身良好的關係大部分人員一早就已經被安排好未來的人生出路：不是子承父業，就是世襲官位(這裡嫡長子都會繼承父輩的職位）。
所以，本來這部份人中能剩下成爲老師的本就不多，要當中還能出現一個文采出衆，學識淵博的好老師就更是少之又少。
在各種主觀客觀的原因下，老師這職位一直很‘緊缺’。而且這裡沒有學校，也沒有私塾，老師都是個別上門教學的，這就使得老師更不夠用。想想如此情況下，你說普通老百姓還能請到一位半位老師嗎？
看着巷裡頭那幾個認真學習的小孩，再想想那個識字的乞丐，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我或許在給他們希望的同時也給自己帶來一定的商機。
不過前提是我需有個堅強的後盾方可嘗試……或許，節楚若會是這個不錯的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