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下,廳內跪倒一大片。
大齊不提倡跪拜,然而這條規矩暫時只限於官員,作爲既得利益者,他們從沒把太祖的意思真正傳達下去。大內高手、下人必須跪拜皇帝。契丹勇士跪拜是傳統,單膝跪地迎接皇帝也十分正常。
至於二柱子,以前也就罷了,現在他可是正式的朝廷武官,又不像秦行之那樣和孫蒙交情好,可不敢不跪當今皇帝陛下。
再說了,這個時間皇帝來伯爵府,顯然是來參加他的婚宴,就憑這份聖恩,二柱子也得跪。
撲通一聲跪倒,二柱子大聲叫道:“末將王二柱,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孫蒙愣了愣,臉一耷拉:“沒意思了啊,這就沒意思了。朕是來喝喜酒的,你們全趴地上是幾個意思?都給朕起來,否則我治你們欺君之罪。”
秦行之翻個白眼,心說人家跪拜你算是欺君,這邏輯,也真是沒誰了。
衆人從地上站起來。
孫蒙剛想說話,秦行之擺手止住他,嚴肅的看向二柱子:“二柱子兄,剛纔你說你叫什麼?”
“呃,王二柱。”
“祖師爺在上,你怎麼就姓王呢?”
二柱子大窘:“我本來就姓王。”
“道爺千算萬算,左鄰右舍都不姓王,萬萬沒想到啊,原來老王不住隔壁,他就住在我家裡!還好,萬幸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咦,難道說,就因爲你姓王,所以才成功勾搭到李春娘?”
孫蒙嘿嘿笑:“小道士,天下姓王的多了,你防得過來嗎?”
他聽小道士講過隔壁老王的“典故”,明白小道士的意思。當然,這是說笑話,孫蒙還沒傻到當真。
二柱子訕訕道:“陛下,小道士,若是二位覺得我不該姓王,我覺得,這個可以改。”
秦行之樂了:“改什麼,姓宋?那更可怕……好啦,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而已。胖子,這麼晚了,你來幹嘛?”
“喝喜酒唄。”
“禮物帶了嗎?”
“什麼禮物……”
孫蒙參加秦行之兩次婚禮,都沒帶禮物,倒是第一次時楊采薇還送了沈憐兒點東西。他倒不是不懂參加婚禮需要送禮,然而他幾乎把小道士當成自己,從沒想過要帶禮物給小道士。
這次來參加二柱子的婚禮,說白了也是一時興起,否則如果早有準備,他不可能婚禮結束,婚宴都開始舉行了纔來。
因此仍然沒帶什麼禮物。
秦行之鄙視的看孫蒙:“空着手就往我家跑,你這不是祝賀二柱子,你這是吃白食來了。”
孫蒙一梗脖子:“胡說,朕自然帶了禮物。”
“那你倒是拿出來呀。”
“朕身爲九五之尊,大齊皇帝,參加誰的婚宴,我本身就是一件寶貴的禮物。當然了,我這件禮物,回頭還得做皇帝,肯定不能留給二柱子。但是我有幾句話要跟二柱子說,這,就是朕的禮物。”
秦行之讚歎:“忘了帶禮物還能如此理直氣壯,陛下果然是一代明君。”
孫蒙不理秦行之的挖苦,對二柱子說道:“二柱子,你是個有福氣的人吶。作爲曾經的山賊,不僅沒被朝廷砍頭,還成了武林高手,拜了大內侍衛做師父,做了朝廷武官,如今還娶了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婦。”
二柱子抱拳:“都是陛下和小道長栽培。”
“這話也不全對。小道士固然對你不錯,可他給你準備媳婦了嗎?要知道,李春娘可是朕硬塞給小道士的。由此可見,朕太有先見之明瞭!當初我把李春娘救出虎口,交給小道士養活,分明就是爲你準備媳婦。”
二柱子回答不能,只好訕笑。
熊六梅想說話,秦行之伸手拉住她,端起酒杯示意她喝酒,不要打斷孫蒙的話茬。胖子正在興頭上,小道士天然有支持他盡興的義務。
孫蒙繼續道:“你是密州人,朕讓你去密州府做武官,其中的深意,你可明白?”
二柱子猶豫着回答:“保衛家鄉?”
“錯!朕是爲了讓你回家裝逼顯擺。正所謂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你這次去密州上任,務必回老家一趟,讓家鄉的人看看,你二柱子這種不着調的,在偉大皇帝陛下的感召下,也能發達。由此可見,皇恩浩蕩勢不可當,只要討皇帝高興,壞蛋也能升官發財。”
秦行之翻了個白眼:“這胖子,怎麼說話呢?”
熊六梅贊同:“就是,二柱子纔不是壞蛋,他和老孃一樣,都是響噹噹的綠林好漢。”
“啊?好吧……”
小道士根本不是那意思,他是覺得,“討皇帝高興壞蛋也能升官發財”這個說法,只有昏君,還得是徹頭徹尾昏到底的昏君才能說出口。
二柱子低聲道:“我……末將改邪歸正了。”
孫蒙擺擺手:“這無所謂,關鍵是你要記住,你是有後臺的人。小道士,也就是恨天伯,是你的後臺,朕作爲小道士的好友,也是你的後臺。所以,等你去密州上任,一定不能給朕和小道士丟臉,否則就是拆我們的臺。”
二柱子連忙承諾:“末將一定努力表現。”
“表現是必須的,但這不是全部。二柱子你到底聽明白沒有,你有後臺!哪個不開眼的欺負你初來乍到,你得搬出後臺嚇唬他們,誰不服,你告訴小道士,讓他幫你治他。我的個天,你理解力也太差了吧?”
二柱子傻眼了:“這……不太合適吧?”
“怎麼不合適?有後臺不用,那是棒槌。話說你後臺這麼硬,朕沒教唆……咳咳,我們不主動欺負別人,就已經很剋制了。”
二柱子轉頭看小道士。
秦行之微笑點了點頭。
二柱子頓時心情激盪不已。小道士的意思很明顯,皇帝說得雖然略誇張,但秦行之並不介意做二柱子的後臺。本來,只做過山賊的二柱子,一想到去密州府做都頭,心裡還有些忐忑。現在,他還怕個毛?咱不欺負別人,可誰若是不開眼欺負老子,我……找家長告狀!
皇帝的一番話,讓其他人分外眼紅。
二柱子算什麼?說實話若不是莫名其妙變成武林高手,他就是個打醬油的。這一切,都是因爲他和恨天伯的交情啊!
皇帝的這份禮物……確實當得起貴重二字。
孫蒙“鼓勵”完二柱子,拍着桌子要酒喝。
廳內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當然,孫蒙和小道士一樣,論酒量就是個渣。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喝了兩杯酒就主動停下來,找小道士聊了會兒天,就在侍衛保護下返回了皇宮。
酒宴結束,二柱子也喝趴下了。秦行之信守承諾,借用大內高手的內力,給二柱子畫了一道醒酒符,這才避免了李春娘新婚之夜守着昏睡的新郎發呆。
當天夜裡,秦行之宿在熊六梅房中。
一夫多妻的弊端很多,其中一項,顯然就是時間分配問題。秦行之不是皇帝,也沒打算給自己單獨弄一間臥室,但每天晚上去誰的房間休息?這確實不太好處理。
說實話也不適合平均分配,否則豈不是把他當成某種工具,沈憐兒三人輪流使用?
還好目前問題不算嚴重,沈憐兒等人也沒要求小道士一碗水端平,晚上一般都是隨機選擇。今晚小道士和熊六梅一起參加婚宴,順便就去熊六梅房裡睡覺了。
兩人躺在牀上說話。
“梅姐,貧道決定最近就啓程去契丹。咱們偷偷走,不讓胖子知道。嗤,拿離家出走要挾我,怕他纔怪……反正他是先天高手,根本遇不上危險。”
“懂,你是想見契丹公主了。”
“咦,連你也這麼說?實話實說,真不是。”
“別裝了小道士,你那點小心思根本瞞不過人。”
“這次你真說錯了,貧道敢對天發誓,我絕不是想見阿朵兒才專門去一趟契丹。首先當然是爲了度蜜月,其次,我也要去恨天宮把師門寶貝運回來。”
秦行之還真沒撒謊,他現在對成親相當牴觸。每次成親,他都要記憶覺醒一回,這誰受得了。先是孫昊,再是恨天,下次覺醒誰根本沒譜。恨天和孫昊好歹還是男人,萬一覺醒個女人記憶,那就太膈應人了。
熊六梅轉頭看着秦行之:“你想娶阿朵兒,老孃才懶得管呢。不過,你這小身板,再多娶個媳婦兒,就不怕累出個好歹?”
“這是什麼話,貧道龍精虎猛!”
“哦,那老孃倒要見識一番。”
“哈?那個,今夜天色已晚,明天還得送二柱子夫妻離京,需養精蓄銳,依我看還是算了吧。”
“少廢話,放馬過來!”
“貧道認輸……啊,梅姐輕點……天吶,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當初貧道也曾叱吒風雲,這纔過去多久,形勢急轉直下,我他麼已經轉攻爲守,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別說話,驗個毒!”
“唔……”
第二天,衆人送二柱子和李春娘離京。
秦行之把二柱子拉到旁邊,低聲道:“二柱子兄,你也算成功人士了,但貧道以過來人身份給你個忠告,媳婦兒呢,還是隻娶一個好!當然,你若是天賦異稟,就當貧道什麼都沒說。”
二柱子摸着腦袋笑,不明白秦行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