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 景巖和姜懷除了每天晚飯後下樓散步,都宅在家裡哪兒都沒去,唯一有過交流的人就是隔壁的老奶奶了, 老人家非常喜歡他們, 每天都來敲敲門, 和姜懷聊一會兒。
爲什麼只和姜懷聊呢?
因爲景巖一心撲在她的抗癌研究上, 想要儘快找到殺死癌細胞的方法, 各種設想和論證寫了幾十萬字。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和別人一起合作的人,陳副總的行爲反而正中她的下懷。另外,雖說姜懷告訴她可以慢慢來, 不用着急,她還是希望早日完成這個項目, 回到異域, 回到女兒端端的身邊。
最重要的一點是, 景巖內心深處,非常享受這種探索的過程, 就像是探案的夏洛克一樣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直到能夠揭開真相神秘的面紗。
而姜懷對着陷入工作狂狀態的景巖很無奈,說好的帶我出去玩呢?
送走老奶奶後,無聊的姜懷只好自己給自己找事做,改進改進淨水器, 好在上門拜見岳父的時候能拿得出手;學習一下廚藝, 這樣回到異域後可以自己做, 順便把家務包攬了下來;跟着蓋南探索探索電腦的隱藏屬性, 在黑客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儘管姜懷的生活也算得上是豐富多彩了, 但是他每天最開心的時刻還是晚飯後的半個小時,因爲只有那個時候景巖的手是被握在他的手裡, 而不是在鍵盤上敲來敲去,雖然她心裡想的還是怎樣殺死癌細胞。
姜懷對於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了解還不深,否則他就會知道中國有個詞,可以非常形象的描述他的心理狀態—怨夫!
這天早上,門鈴意外的響了起來,隔壁老奶奶總是喜歡直接拍門的,再說時間也還沒有到,老人家上門的時間可是固定的。
姜懷很疑惑。
景巖卻沒想那麼多,她剛剛否決了一種設想,正打算開始論證下一個,聽到聲音頭都沒擡,下意識的喊姜懷去開門。於是,姜懷就去了。
等到姜懷和景爸在門口面面相覷的時候,景巖才猛然想起誰會在這個時候上門還按門鈴,懷裡抱着的筆記本一扔,赤着腳就向門口奔過去。
“爸!”
景巖見到眼前的場景一陣頭疼,想找個地縫避一避,因爲景爸的臉色比暴風雨前的黎明還要黑暗。
“哼!”
景爸要氣死了,女兒說要搬出來,他沒二話就同意了,現在的孩子們都喜歡搞獨立那一套。可是,景巖沒說要搬出來和這個傢伙一起住呀!
景爸看着兩人身上的衣服,那明分明是一套情侶睡衣,瞬間感到心肝肺都痛了!
景巖和姜懷像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的小學生,乖乖的並排站在景爸面前。
景爸則端坐在沙發上,雙手分別放在膝蓋上敲着手指,瞪着眼,一臉嚴肅的盯着他們,直到景巖快要腿軟的時候纔開口:“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五年!”
“五天!”
姜懷和景巖齊聲回答。
景巖偷偷拽了拽姜懷的衣角,對景爸討好的笑着解釋。
“爸,他就是我和您說過的姜懷,我們五年前認識的,住在一起五天了!”
“哼!”
景爸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任誰被最親近的人隱瞞了那麼久都高興不起來,而且他一向覺得景巖很讓人放心來着,結果並不是那麼回事兒,真是愁人!
聽完景巖選擇性的“老實”交待之後,景老先生緩緩地嘆了口氣,更愁了!
他在心裡勸自己換個角度來思考這件事,這個叫姜懷的小夥子長得挺好,就是人看上去有點兒傻,不過看得出來他對景巖是真好,剛剛在他生氣的時候微微側着身子護在了景巖身前,能夠做得到這一點其他的也就無所謂了。
景爸又在心裡嘆口氣,他現在只希望孩子們能夠幸福平安,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景巖時刻關注着景爸的臉色,很快就覺察到他的怒火稍稍熄了幾分,立馬抓住機會撒嬌耍賴求原諒。
寶貝女兒這麼喜歡姜懷,景爸也只好接受這個現實了。
然而,婚前同居的行爲絕對不能容忍!
景巖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只在景爸的催促下慌忙換了身衣服,抱着筆記本就被景爸拎回了熙山別墅,留下姜懷孤零零的一個人對着空蕩蕩的房子嘆息:這下連景巖的手都牽不到了!
姜懷摸着下巴,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另一邊,景巖被揪回家後表現得再乖巧不過了,不時在景爸跟前獻獻殷勤,端個茶倒個水,傍晚時分趁他不注意搶過小侄子金魚兒的手機偷偷給姜懷打電話,再三確認姜懷一個人可以“活”下去。
“你不用擔心我!”姜懷聽到景巖的聲音心裡好受了那麼一丟丟,“你什麼時候回來?”
景巖沉默,這個不是她可以做主的。
姜懷也知道這一點,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問一問。
景巖懊惱的咬着手指甲!
這是她以前的壞習慣,一遇到爲難的事情就咬指甲,她已經很久沒這麼爲難了,一邊是景爸,一邊是姜懷,兩人在她心裡的分量都很重要。
她握着手機,正在組織語言,餘光瞄到景爸的身影,來不及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姜懷聽着一片忙音,心裡做出了決定。
晚飯的時候,景修左看右看,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景爸黑着臉,景巖低着頭,金魚兒撅着嘴…
景修擡了擡眉頭,使勁想自己今天有沒有做過什麼事惹到景爸,結果當然是沒有,他一早出門,中間又沒有回來過,他的工作也和景爸根本沒有什麼交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景修用筷子戳着飯粒,把目光移到了妹妹景巖的身上。
景巖就和二郎神似的,長了三隻眼,景修的目光一轉移她就發現了。
然後,景修的腿就捱了毫不留情的一腳,他悶哼一聲,忍了。
在景爸心情不好的時候保持低調纔是他的生存之道,景修決定到了公司再收拾景巖。
兄妹倆的互動,景爸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在眼裡,他把碗放下,筷子一橫,起身留下一句“我吃好了”就走了。
景巖的肩膀瞬間就垮了下來。
金魚兒等景爸的身影不見了,就開始和景修告狀:姑姑搶了我的手機!
景修用眼神詢問景巖:這是什麼情況?
景巖一陣氣悶,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還給金魚兒。
下午金魚兒放學回來,她“借”了金魚兒的手機,還威脅金魚兒不許告訴景爸,否則就不帶他去迪士尼遊樂園,結果這小子就找景修告狀,真是一隻小狐狸!
景巖記得景修直到上了高中還很呆萌很可愛來着,嫂子也沒這麼腹黑,金魚兒都是哪裡學的這麼狡猾?
這一幕看在金魚兒的眼裡,就成了“爸爸用眼神給姑姑施加壓力迫使姑姑把手機還給我爸爸真厲害”,而景修則無恥的把討回手機的功勞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用打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在景巖面前上演父子深情。
這次輪到景巖用筷子戳飯粒了!
晚上,景巖在她自己的房間裡轉圈,幾次拿起座機想給姜懷打電話,又怕他再追問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煩躁的景巖一頭倒在牀上,捂着臉悶吼,她心裡清楚,景爸根本不會讓她再回小公寓去了!
景巖不是那種鴕鳥的性格,可是這一次她想要暫時逃避一下,而又有什麼比工作更能讓人逃避生活問題呢?
於是,景巖整個晚上都在反覆的設想論證再否決中度過了,工作效率奇高,當她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一試的抗癌方法時天光已大亮。
經過一個晚上,景爸的怒火也沒有那麼旺盛了,吃早餐的時候臉色也沒有那麼黑了。
景巖察言觀色,覺得自己還是暫時躲出去比較利於景爸消氣,所以當景修要去上班的時候,她抱着筆記本跟了上去,還特意坐在了後面。
路上藉口手機丟了用景修的手機給姜懷打了個電話,知道他一切都好就放心了,小聲叮嚀幾句就掛了電話,細心的翻到通話記錄刪除了記錄。
景修的八卦之心不比十七八歲的少女們弱,景巖對此深有體會。
到了華生科技園,景巖剛從車上下來就遇見了陳副總。
實際上陳副總到了有一會兒了,他是特意在這裡等景修的,想要私下和景修談一談景巖“礦工”的問題,今天距離景巖來華生報道也有一陣子了,雖然他和景巖說過不用來打卡,可她總不能面也不露一下吧!
只是,陳副總沒想到正巧就見到景巖從景修的車上下來。他眯了眯眼,笑着上前熱情的打招呼,半分也沒提他原來的打算。
三人寒暄過後一起上了電梯。
景巖迫不及待的開始向陳副總介紹自己的設想,她昨晚經過反覆論證,分析了各種數據之後覺得成功的希望非常大。
陳副總礙於景修的面子,不得不面帶微笑的聽着,還不時點點頭,實際上景巖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明白,總覺得今天的電梯走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