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敏本來想着壓制曾思濤,在市政府樹立威信,看是太天真了,曾思濤絕對不是一個好的打壓對象,周欣敏覺得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捅他一下,他還你一拳,曾思濤就像是開鋼鐵公司的一般強硬,看來得改變策略才行,不能急於和他再發生矛盾,這不利於工作的開展。事情還是要一步一步的來。
這第一步就是如何化解招商引資的問題,這個問題已經有辦法了,三十億的任務不變,就按百分之六十的底線進行考覈,雖然說起來還是三十億,可實際的變成了只有十八個億了,這個任務應該比較合適了。這些都是細節問題,她覺得現在直接最差的就是一個熟悉吳嘉情況又有能力的秘書長來幫助她,羅邵軍是緊跟宋玉文的老人,那麼也就是和曾思濤一路的貨色,她肯定是不能用的,薛雨桐和賈碧華又是穿一條褲子的,這三個正副秘書長也就只有胡曉鵬了,本來她想用用胡曉鵬,但是胡曉鵬的表現讓她感到非常的失望,根本不能再副市長之間起到穿針引線的作用,都說秘書長是市政府的大管家,周欣敏現在是有了深切的體會,這話沒錯,秘書長是她和各位副市長以及部門之間的那根“線”,她在吳嘉的工作能否幹得好,某種程度上要取決於秘書長這根“線”。這根線穿好了,就能把各種力量緊在一起,形成一個有機體。要是穿不好,她這個頭,就很難帶動身子。
周欣敏嘆了口氣政府這邊的關係沒理順之前,其他的都要緩緩了,她現在最緊迫的是要儘快把秘書長羅邵軍給調走,物色一個忠心耿耿:幹稱職的秘書長算是要找一個參謀長,給她出謀劃策,這事她也給易江莫打過招呼,在心儀的秘書長到位之前,她不能亂動了。
在找到一個合適的秘書長之前些事情她需要親力親爲,秘書於曉琳雖然不錯過看問題的角度和高度是肯定不夠的。周欣敏想起在市委還有一位熟人,是她哥哥要好的朋友王中軍,在市委政研室做主任,她以前也經常見到他,很熟悉,當初來之前他可是在電話裡給她介紹了不少情況。
來之後一直說找時間聚聚是這一直忙,就把這事給忘到腦後了。周欣敏翻了一下電話號碼王中軍打了個電話,王中軍在電話裡笑着說時間久她定,他反正工作比較清閒。周欣敏翻了一下幾天的日程,就把時間定到了兩天後。
吃飯的地方是中軍找的,雖然地方很小,但是裝潢得還很有些格調,周欣敏對這地方還是很滿意的。
“這吃飯的地方倒是不錯。”
周欣敏打量了一下環境道。
王中軍笑着:“呵呵,我也覺得不錯,關鍵是這樣的小地方吃飯不會有人打擾,其他地方,熟人太多,弄得你不厭其煩的,……市長,您的臉色怎麼不大好。”“你也別市長市長的叫我了,你是我哥的好朋友,還是和從前一樣就把我當做妹妹就成……我遇到麻煩了。”
王中軍頓了一下舉起杯子,對於周欣敏的麻煩,他也已經知道了,不過這事最好還是周欣敏自己主動說出來比較好,想聊一下才說道:“不會吧?我看你乾得很不錯啊,易書記可是全力支持你的。”
周敏笑了笑說道:“呵呵。易書記全力支持我。我卻是在市政府都按不平。前兩天被人逼得差點都下不了臺。”
王中軍笑了下。問道:“是……曾書?你不是說過他還是挺配合地嘛。他都主動把財政交出來了。這纔多少時間。……怎麼會變成這麼個樣子?”
其也有所耳聞。周欣敏在常委會上還想要拿掉曾思濤分管地經濟這一塊。在市裡招商引資地任務上也給曾思濤壓得挺重地。這是逼得人家和她作對。但是周欣敏不主動講。這話他很不好講。
周欣敏有點氣咻咻地說道:“那個曾思濤簡直就是開鋼鐵公司地。強硬得很。”
周欣敏把她這段時間和曾思濤地事情講了一下。
王中軍笑了一下。這周欣敏還是和以前一樣。做事風風火火地。說得好聽是做事幹練。說得不好聽是急躁。這可是官場大大忌啊。王中軍當年可是得到她哥不少幫助。這周欣敏遇到麻煩了。他也得盡力幫幫。王中軍點了支菸。沉思了一下才再次說:“你今天請我吃飯。是想了解下曾思濤吧?我今天好好給你說說曾思濤吧。不過你得答應我。聽了我地話。不能犯急。”
“不急,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急。急頂什麼用,還是你說得對,一口成不了胖子,慢慢來。”
“吳嘉很複雜,”王中軍掐滅煙,臉色比剛纔沉重許多,“吳嘉發生過很多事情,雖然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但是很多事情還是在影響着吳嘉,吳嘉現在的形勢也未明朗。”
“這些情況我清楚,說說曾思濤這個人吧。。”周欣敏不想聽這些,類似的話她聽得太多,一提吳嘉,都說複雜,好像吳嘉真成了大染缸。周欣敏想聽的,是對具體人和事的分析,特別是對曾思濤的分析。
王中軍話頭被打斷,笑了一下:“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周欣敏笑了笑,坐在那裡認真的傾聽着。
“你和易書記都是新來的,都急着想讓吳嘉儘快走上快速發展的軌道,但你們忽略了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周欣敏來了興趣。
王中軍想了一下才說道道:“你對於吳嘉之前的情況沒有深入的分析,吳嘉之前已經被折騰得夠嗆了,經濟基礎都不在了,道現在也才喘過氣來經濟上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你的目標太宏大了,還有,你和易書記你們兩個人都認爲吳嘉的大局已經把握住了掌握了主動權了可以開始儘快動作了,我看那只是在常委上,在市政府還沒有到那一步,還需要磨
還沒有磨合好就動了。”
王中軍喝了一口酒說道:“知道你現在爲什麼困難嗎?”未等周欣敏回答,王中軍又道:“你太急了。”
周欣敏身子往後一倒裡也默認王中軍的說法,正是錯誤的判斷了形勢,所以她在市長辦公會上差點下不了臺。王中軍瞥了她一眼,又道:“我想知道,你對曾書記到底是怎麼一個看法?”
“沒什麼特別的看法。”周欣敏端起水杯,呷了一口。
王中軍搖搖頭笑了一下,說道:“你在做一個非常危險的遊戲。”
“什麼遊戲?”
“貓捉老鼠。”
王中軍沒有理周欣敏驚詫的表情續說道:“你自以爲自己是貓,把曾思濤看成是老鼠你想讓他在市委甚至市政府邊緣化。你對曾思濤一開始就有成見,甚至在你給我打電話之前有一種本能的排斥。我不知道你的成見從何而來,按你的性格,不應該是這樣。我想,可能你在來吳嘉之前,太多地聽了他的傳聞,這就影響了你的判斷力。
提防一個人沒有錯,問題,你有沒有必要那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壓他?”
“你認爲呢?”周敏反問道。
“我認爲完全沒必要,這只是白白的多樹立一個敵人,不但完全沒必要,而且是很危險的一個事情。”
王軍的語氣吧曾思濤說得很強大,周欣敏有些不服氣:“哦,你說得這麼危言聳聽,曾思濤難道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三頭六臂倒不至於,但是至吳嘉很多人都想把他邊緣化,甚至想把他從吳嘉趕走,但是都沒有成功。我估計原來在吳嘉的那些人在常委會上也就只敢敲敲邊鼓,沒人敢和他硬抗,其他人都巴不得你和他鬥,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周敏心裡其實也知道曾思濤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物,但是嘴上還是不大承認,特別是剛剛被曾思濤弄得下不了臺,見王中軍的臉色有些黯然的樣子,以爲她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他說的話,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是的,我聽過他太多傳說,對這個人,觀感不好,我不大放心。你說的原來吳嘉的人怕他這個倒是事實,有人說經濟上的問題,指責他抓經濟不力,他竟然說要說這話的人去學習基本的經濟常識,一下子頂得那人不敢再接腔了。常委會上這麼說,真是太狂妄了。”
王中軍笑了笑:“或許也就是這麼一下激發了你的鬥志?不要被有些表象所迷惑,曾思濤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要多觀察。”
王中軍搖搖頭繼續說道:“當初我提醒你要提防曾思濤,是要把握好分寸,不要讓易江莫有什麼看法,但和易江莫搞好關係,有利於儘快打開局面,但是沒有必要和曾思濤搞得水火不容,我真沒想到你卻是直接和他對上了。提防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如今大家都在設防,設防是爲了保護自己,這俗話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提防一個人是沒錯的。本質上講,它不會影響工作。”
王中軍接着又道:“但是現在你和曾思濤頂起來了,現在的難點是,你想把經濟搞上去,這項工作避不開曾思濤。你呢,避不開,不是想着要調動他的積極性,而是想要把他搬走,搬不走你又想架空他,你想過沒有?曾思濤主持吳嘉的經濟工作,那是省裡面定的不是吳嘉的班子定的。”
王中軍喝了一口酒繼續道:“所以他把分管的其他都交出來了,就是這個沒交,他基本上也是盡到了最大的誠意了,從這一點看,曾思濤絕對是一個很有大局感的一個人,你想,你一來,他是希望和你處好關係的,對吧?”
周欣敏點點頭,曾思濤當初確實也是表示出了足夠的誠意,是她不依不饒的繼續打壓他。
王中軍繼續說道:“他也清楚,他在市裡將面臨困境,他也不希望大家合力打壓他一個人以他才主動對你示弱,減少受打擊的機會,但是你拒絕了他,易書記不喜他來吳嘉的有人不容他些人也巴不得他靠邊站,但是他們都沒那麼緊逼他,你這一逼,他會怎麼做?他絕對會先死扛你這個市長,扛得你會受不了得你陣腳都會亂的,現在啊們兩個的矛盾已經有點大了。曾思濤現在不會再採取和平的姿態對待你了,而你又不可能採取低姿態,這樣僵下去,不但會影響到你們二人的形象,還會傷及整個班子,最終說不定最大的受害者是你說現在你的處境是不是很不好?”
周欣敏點點頭,在市政府除了她自己沒有一個人能和曾思濤抗衡,曾思濤一頂他人沒有人敢站出來替她說話。這市政府要是轉動不起來,曾思濤固然要受到批評打擊是在領導的眼裡她這個政府的一把手的駕馭能力也是很成問題的。
“我可是要慎重的提醒你,本來你又一個打開局面的很好的機會,不過你錯過了這個機會,還樹立了一個強大的敵人。你不要看曾思濤年輕,曾思濤絕對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你以爲原來市裡那些人不想對付他嗎?那都是挖空心思想把他給弄下去,結果怎麼樣?易明海不是也跟曾思濤較量過,去哪裡了?……林立人想借‘放射源事件’把曾思濤邊緣化,去哪裡了?對付他的人都下去了,你如果繼續下去和他這樣硬鬥下去,你也要小心,他在市裡絕對不會是孤家寡人,即使在常委會上,他也絕對不是一個人,只是現在是策略性的退讓而已,他是不動則已,一動,你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你心目中的曾思濤是怎麼樣一個人?”
周欣敏搖搖頭:“我就是對他不是很瞭解,所以纔想瞭解一下曾思濤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王中軍心裡嘆息了一下,周欣敏還真是太輕敵了,真以爲有易江莫的支持就真敢去撅曾思濤的虎鬚。
驕傲、能力出衆,不會輕易服輸。說得難聽一點,仇的,可以說是睚眥必報。市公安局的事情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曾思濤借勢把常務副局長吳廣龍給扳倒,沒想到他看好的副局長金學義卻投靠了林立人,這他忙活半天,結果被別人做了嫁衣,他馬上運作,從省廳調來一個副局長,一下就把金學義給掀翻,你知道金學義最後的結局如何?”
周欣敏搖搖頭。
王中軍笑了笑說道:“調到物價局當副局長了,還是曾書記沒有窮追猛打,要是逼得緊一點,金學義就進去了。他是不會忍受吃虧的事情的。”
周欣敏點點頭,她給曾思濤已經上了兩盤菜了,照王中軍這說法,說不定曾思濤也準備給她準備一桌子大餐等着她,王中軍的意思是要她想辦法和曾思濤緩和關係,所以問道:“你的意思,我該低頭,服軟,然後和他和平共處?”
“這倒沒必要,你只要能表達出和平共處的誠意也就成了,有些裂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和上的,這需要時間,也需要智慧。”王中軍笑了笑,又夾了一根菸。
“我在政研室是較超脫的部門,一般也懶得關注這些事情。也就是你來了,我怎麼也你照看一點,也才真正開始關注市裡的這些領導。我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你沒來之前,曾思濤主持市政府的工作,其實他就在謀劃遇到最困難的情況怎麼辦,曾思濤利用‘放射源事件’,成功的建立起了自己的一套班底。你想想,有誰敢爲了下級敢和一把手硬抗?就是這一回,他自己寧願自己背下四個億,也不願給下面多給任務,這四個億雖然他不一定能完成,但是肯定是能夠完成一部分的,去年他就弄了幾個億回來。所以他這一招是一石三鳥,給錢助理三個億。錢助理肯定是沒辦法完成的,曾思濤完不成你能把他怎麼樣?你奈何他不得,錢助理完不成,你處理不?處理,錢助理心裡肯定是有天大的意見,他純粹就是受到無妄之災,你到時候一處理,靠近你的人都會感到寒心。不處理?不處理,你又如何去處理其他沒完成的人?
就這一招,就讓你會非常難。還有,他這麼一手,下面的人感激他不感激他?這是真爲他們着想啊,哪怕就是不是他分管的,到時候都得感激他,這是讓下面的人歸心,你要硬壓,下面的人就會對你離心離德了。
這第三,姑且論這三十個億是不是太高了,但是他這一扛,在大家的心目中,你這三十個億那就是太離譜了,不高也是高了,就是說你的這個方案完全是沒有操作性的,完全是憑空想象出來的東西,完全是亂彈琴。這市裡遠比機關要複雜得多。”
周欣敏點點頭,市裡比關複雜這話易江莫也曾經說過。聽王中軍這麼一分析,她也真是明白了曾思濤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王軍笑了笑:“你看你這一急,一下子就被人抓住了痛腳,所以你要沉住氣才成,至少要適應市裡的環境,這市裡要磨得拖得,要把方方面面考慮好了,才能動。宋玉文到吳嘉一年都是說得多,實際都沒有敢怎麼動,真正動起來,也就是曾思濤到了之後,藉助曾思濤的力量纔打開了局面。”
周欣敏覺得今天是不虛此,看來她哥的話沒錯,王中軍真是肚子裡有貨雖然不事張揚,看着人畜無害,實際很多東西都藏在肚子裡。
聽中軍這一番話,周欣敏爲自己的急躁懊悔,其實她自己也知道爲官從政,最忌諱的是什麼,就是浮躁。周欣敏長期在機關,儘管對官場哲學不是太精通,但最基本的,她還能掌握,要不然,她也到不了今天這位子。問題是,有些錯誤你明明知道不該犯,犯了就會出問題,關鍵時刻,你還是犯了,這叫什麼來着,這叫修煉不夠。
周欣敏心裡想到:自己真是修煉不夠啊!
“曾思濤太年輕了,沒有指望坐上市長的位置,那他想做的是什麼,那就是政績,有今後進步的資本,其實他和你一樣,都是希望能把吳嘉搞上去,當然他既然不能坐上市長的位置,也希望是一個在市政府說話有分量的人。還有就是磨練,把和他作對的當着磨刀石,磨礪他自己,他現在是在修煉,所以即使他鬥爭失敗了,只要不是一敗塗地,他沒有關係,他還年輕,還有機會。其他人就不一樣了。倒下去就很難有爬起來的機會。”
周欣敏會意地點點頭,王中軍這些分析,她還是贊同。說來也是奇怪,哪一個從政的人沒有野心,包括她,誰能心甘情願做副職?曾思濤既然安於現狀,她就不應該憑自己的喜好平白樹立一個敵人。
王中軍接着道:“現在的難點還不在於曾思濤一個人,政府五名副職,兩名市長助理,誰都有目的,誰都不把目的暴露出來,就像五匹馬拉車,誰也不出力,或者力不往一處使,車子當然不動。你是惟一手拿鞭子的人,車子到底動不動,不取決於你鞭子的力量,取決於你鞭子的方向。這樣說也許不妥,但事實就是如此。不但如此,你拿鞭子狂抽曾書記,他會往你想的相反的方向跑的,甚至你要是真把曾思濤逼急了,他會把你的這輛馬車給你搞散架。”
王中軍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曾思濤甚至把她這個拿鞭子的人給掀下馬去,不過這樣的話,估計自尊心極強的她會受不了。
王中軍接下來又把市裡其他情況給周欣敏介紹了一番。周欣敏聽了王中軍對曾思濤的一番剖析,感觸頗深,王中軍分析得對,尖銳中帶着中肯,不恭中藏着事實,雖然語氣有些讓她難堪,但是着實讓她受益匪淺,也確實是替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