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樓進口處的保鏢如同雕像一般護衛左右,看着緩緩而行的彭一湖,全都自覺的讓出了一條道路出來。
七樓的拱門敞開,裡面燈火輝煌,沈倩茹慵懶的躺在沙發上,手裡端着一杯紅酒,遠眺着落地窗外的龍唐縣,若有所思。
聽着彭一湖輕輕的走動聲,沈倩茹莞爾一笑,道“一湖,十年了,咱們在龍唐縣又見面了”
“倩茹,是的,十年了,我們都已經變老了”,彭一湖有些無奈的說道。
“坐吧,有酒自己倒”,沈倩茹道,卻並未回頭。
彭一湖大步走到了沈倩茹的對面,穩穩的坐了下來,看着被水晶燈照耀得分外耀眼的沈倩茹,各種滋味涌上心頭,其中最多的是心酸。
“一湖,知道我爲什麼要在龍唐弄這麼個地方嗎?”,沈倩茹舉起酒杯,透過緋紅色的葡萄酒,看着玻璃杯那頭被印出奇形怪狀般的彭一湖說道。
“不知道”,彭一湖本來想說難道是因爲自己?不過立刻否定了這樣的想法,雖說彭一湖是龍唐人,但是沈倩茹這樣做不符合她的個性,因爲她是一個外剛內柔的人。
“因爲我的外公,外婆曾經在這裡戰鬥過,也被下放到這裡過,尤其是外婆生命中最後的時光也是在這裡度過的”,沈倩茹咂巴了一口紅酒,緩緩的說道,而她心裡還有一個原因卻是沒有說出來,因爲她也是因爲彭一湖是這裡的人的緣故,呼吸着曾經心裡最愛的人度過的地方的空氣,也是一種緬懷。
“倩茹,你是個孝順的人,值得尊敬”,彭一湖端起酒倒上一杯,然後舉起示意,算是敬酒,一飲而盡。
“一湖,今天之所以要你來,確實有些湊巧,但是也是必然,因爲李家康已經受到京都王家的注意了”,沈倩茹神色一正,說道。
“王家?當年你們趙家想要聯姻的王家?”,彭一湖詫異的說道。
“不錯,如今李家康在江南這麼一搞,牽扯到的龔生武,他的妹妹白莎就是京都王南山的情人,爲了保住龔生武,白莎走了他的路子”,沈倩茹說道。
“王家是紅色家族,王南山在一年以後的換屆上很有希望衝擊頂峰,如果要是讓王南山衝頂成功的話,只怕你們趙家會是第一個被打壓的對象吧”,彭一湖說道。
“不錯,當年王南山的兒子王風與我有過婚約,卻是被我給破壞了,王家一直懷恨在心,要是讓他得勢,我們家可就劃上句號了”,沈倩茹苦笑道。
“倩茹,對不起”,彭一湖抱歉的說道。
“一湖,與你無關,這一切都是命,我無法左右,沒有結果的愛情劃上句號是最好的結局”,沈倩茹道,內心翻滾,表面依舊波瀾不驚。
“一湖,李家康與雨彤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卻經不起有心人的眼睛,咱們得合力了,儘管這個臭小子脾氣實在是不招我喜歡,不過要是王家知道他要打壓他的話,那也是在打我們的臉了”,沈倩茹道。
“倩茹,我相信邪不勝正,王南山這個人老首長一直就不待見,他辦事經常陽奉陰違,作一國之首是非常冒險的事情,所以,即便我們不聯合,也同樣會有其他的人會出來反對的”,彭一湖說道。
“一湖,你岳父加上老首長,如果算上我們趙家,可以和王家抗衡一番了”,沈倩茹發覺彭一湖沒有聯合的意思,便把自己心裡的打算說了出來。
“倩茹,你這算是代表了你外公的聲音在和我談政治嗎?”,彭一湖突然臉色緊繃,嚴肅的說道。
“一湖,不管代表誰的聲音,我的目的是爲了保護家人,而你們這些搞政治的,不也是希望能夠給華夏帶來福音的好元首嗎?”,沈倩茹莞爾一笑,道。
“倩茹,你不只是容顏變了,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單純的女孩了,不過,不得不說你的話說道了我的心裡去了,我只負責轉告,至於聯合與否,那是領導的事”,彭一湖彷彿被抽空了一般,無力的說道。
“一湖,那就這樣吧,有時間我想和芷蘭見個面,許多年沒有見面了,我很想念她”,沈倩茹說道。
“我去安排,那我告辭了”,彭一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很陌生,不再是內心世界中那個曾經滄海的人,一切都已經變化,唯獨只有那個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妻子纔是那樣的無憂無慮以及單純。
“一湖,你……保重”,沈倩茹猶豫了許久,千言萬語化作了那兩個詞語,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彭一湖站在原地,並未回頭,只是淚流滿面,無聲的打溼了衣襟,許久以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哽咽道“保重!”
明亮的房間裡,只剩下無助的沈倩茹輕聲的抽泣,她走到窗邊,望着那個在夜色中漸行漸遠的男人,原本就破碎的心再無情義,有的只是對這無情的命運的哭訴。
而此刻在宿舍裡安靜的躺着的李家康卻是渾然不知,一場在他眼睛裡未知的風暴即將來臨。
第二天,關於田野被雙規的消息迅速傳遞整個龍唐,讓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田野勢力一方樹倒彌猴散,全都去尋找新的靠山去了。
而李家康則帶上甘正以及童曉燕踏往了去往黃林的家裡的路。
李家康此番前去,並不是去示威,而是去看黃林的家人是否有困難,需要幫助。
黃林的家算是整個大興鄉居住最好的地方了,一棟獨立的二層小別院,周遭還種植着一些小樹以及花草。
昔日人來人往的別院如今冷冷清清,院門口的鐵門緊緊的合上,裡面掛了一把大鎖,以防止意外發生,可能是黃林作惡多端的緣故。
黃林的兒子黃葉凡今年十七歲,才上高三,家庭的變故讓這個嘴角剛剛露出一絲青茬的小年輕一下子就迷失了方向,在李家康等人到來的時候,正歪坐在花草中間,擡頭仰望着天空,眼睛裡露出迷茫的色彩。
“葉凡,快開門,李鄉長來看望你媽媽了”,童曉燕和藹的喊道,黃林有錯,可是罪不及家人。
黃葉凡一看見是他父親嘴裡經常念及的對頭李家康來了,立馬就驚慌的跑回了屋裡。
不久,從敞開的門裡走出了神色憔悴的王芬蘭,一個四十來歲容姿一般的中年婦女。
“李鄉長,不好意思,我家男人以前辦過的荒唐事太多,所以怕有人來找麻煩,怠慢您了”,王芬蘭強打着精神,從褲兜裡掏出了一把鑰匙,走到鐵門前,然後開鎖,把李家康等人迎了進去。
等人都進來以後,王芬蘭探出身子左右打量了一番以後,趕緊把門再次鎖上,尷尬的說道“李鄉長,這房子我們明天就搬走,保證不給政府添麻煩”
“不,嫂子,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不是來叫你搬家的,是來看看你們家裡有什麼困難的話,看我們能夠做些什麼”,李家康趕緊搖手說道。
“唉,李鄉長,這裡不是我們現在能呆的了”,王芬蘭倒是個明白人,與其被無休止的麻煩所騷擾,被別人攆走,不如識趣的自己離去,保留最後的尊嚴。
“好吧,童科長,你做下安排,給他們母子倆找個好點的住所,也算是對**記有個交待”,李家康做了最後的定奪,這樣的結果,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一番其餘談話以及稍作休息以後,留下一千塊錢,李家康一衆人等離去。
站在門口,黃葉凡有些不滿的說道“媽,李家康這麼一搞,不是來給咱們倆一個痛打落水狗嘛”
“臭小子,你懂什麼,李家康是個好人,你爸乾的事情做得太絕了,能夠有這個結果或許是最好的結局”,王芬蘭有些無奈的罵道,轉身離去。
只留下黃葉凡在門口咬牙切齒,兩眼直冒寒光。
只是李家康沒有想到,今天的這個舉動卻是無意中給自己招惹了一個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