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顯得比往常長了很多,好容易熬到下班,趙沒有回,直接打車去西郊找田磊了。
見到田磊,趙長風嚇了一跳,田磊的小圓臉竟然消瘦下來,有些瘦長模樣。這可太神奇了,當初在學校上學時,田磊伙食那麼差,都沒有使他圓滾滾的小臉瘦下來,現在才上班一個多月,竟然變成這等模樣,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唯一不變的是田磊臉上的青春痘,依然是那麼壯地聳立。
“田磊,你吃了什麼特效減肥藥了?才一個多月不見,就瘦成這般模樣?”趙長風上去就給了田磊胸膛一拳。
田磊呲牙咧嘴地揉着胸口,口中誇張叫道:“長風,別碰我的胸部,否則我告你性騷擾!”
隨即兩個人都哈哈大笑。
田磊說道:“長風,不是說好了明天我去找你嗎?怎麼今天你就過來了呢?”
趙長風呵呵一笑,說道:“還不是無聊嘛!走,找個地方喝酒!”
“少來!”田磊嘿嘿笑道:“你小子又想來灌我啊?誰不知道你對酒精沒有反應啊?”
“靠,沒反應就不能找你喝酒啊?”趙長風揪住田磊的衣領,“走,不管怎麼樣你今天必須陪我喝酒!”
隨便找了一個酒館,兩個人進去,叫了幾個菜,開了幾瓶啤酒,兩個人就喝了起來。幾杯啤酒下肚之後,趙長風絲毫沒有沒反應,田磊卻有點小暈。
“長風。你在省政府那邊怎麼樣?”
“田磊,你就別跟我提什麼省政府好不好啊?”趙長風滿腹牢騷,“狗屁的省政府!我不是已經告訴你說了,我在華風賓館財務科!”
“操!長風你小子別不知足啊!華風賓館怎麼說也是省直機關的下屬單位,再說你也只是暫時在裡面實習,一年期滿後,還是會調回機關事務管理局地。哪裡像我啊,分配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單位,工資低還不說。規矩還狂多,動不動就扣工資扣獎金的。”
趙長風的牢騷像是一根導火索,把田磊的牢騷完全引發了出來。
“喔?田磊。怎麼回事?”趙長風放下了酒杯。
田磊狂灌了一大口酒,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憤憤地說道:“我上班一個多月了,這不,前兩天剛領到上個月的工資。一共三百七十二塊八毛九。”
“不會吧!”趙長風有點不敢相信:“田磊,信用社雖然比不上銀行,但是好歹也算是個金融企業啊。工資怎麼會這麼低下?”
田磊說道:“名義工資倒是不低,據說有六百多塊,但是給每個員工都定有拉存款的任務。每個人每月至少要保證拉到十萬元在存款額度,才能保證工資全額發放。
他奶奶地,信用社的領導怎麼會想出這麼一個狗屁主意!那些在社裡工作了好幾年的老員工都不一定能完成這個任務指標,更別說我們這些剛分配到信用社地大學生了。我們在中州市人生地不熟的,除了認識幾個大學同學外,其他人幾乎都不認識。這讓我們去哪裡拉存款啊?”“奶奶地,我差點想回學校去找張寶才、歷程生去拉存款去!”
原來是這樣啊。趙長風心中有數了,他問田磊道:“田磊。你們拉到十萬塊存款就能全額發放工資了嗎?”
田磊點頭說道:“對,只要拉夠十萬。就能發六百多塊錢。”
“超額呢?有沒有什麼獎勵?”
田磊說道:“超過十萬塊按照超過金額的百分之零點三獎勵。不過這都是沒影的事,連十萬塊地保底存款我都拉不到,更別說什麼超額存款獎勵了!”
趙長風微微一笑,說道:“田磊,別灰心嘛!除了大學同學,你還是認識不少有錢人的,可以去找他們拉存款啊!”
田磊納悶地摸着頭道:“沒有啊,除了同學我在中州市沒有什麼熟人啊!”
江逐流笑道:“怎麼會沒有呢?比如張寶才主任,比如歷程生書記,咱們學校這些老師可是富得流油,你找上幾個拉上幾筆存款,可不就完成任務了嗎?”
“操!你小子又舀我開心!”田磊鬱悶地罵了一句,“你以爲我沒有找過他們嗎?他們的存款早就被咱們在銀行工作的幾個同學拉走了呢!銀行同樣也有存款任務的!”
說到這裡,田磊忽然間眼睛一亮,說道:“長風,你在華風賓館財務科工作,能不能跟你們科長說說,把你們財務科的存款放在我們信用社一部分?”
“拉倒吧你!”趙長風笑着說道:“田磊,你們郊區信用社距離我們華風賓館八百里遠,我們要想用錢,還要開車跑這麼老遠過來,多不方便啊?再說我剛剛到財務科工作,說出的話科長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田磊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下來:“是啊,長風,你說的不錯,我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呵呵,”趙長風笑着舀過田磊地酒杯,給他倒上滿滿的一杯酒:“田磊,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
“是嗎?”田磊眼睛中熄滅的火光重新點亮起來:“什麼辦法,你快說說看!”
趙長風指了指着酒杯說道:“就這樣平白無故地讓我告訴你?哪有這麼便宜地事情啊?至少要連喝三杯啤酒!”
“好,好,我喝!”田磊毫不猶豫地端起杯子連喝三杯,最後把空杯子衝趙長風搖晃了一般,說道:“長風,現在可以說了吧?”
趙長風哈哈笑道:“田磊,忘記告訴你了,其實以咱倆的關係,即使你不喝酒,我照樣會說給你地!”
“你,。長風,有這樣對兄弟的嗎?”田磊故作憤怒地撲了過來,掐住趙長風地脖子:“你快說,如果你不說,我馬上就掐死你!”
“好了好了,田磊,不鬧了!我告訴你吧,我認識一個有錢的大老闆,跟他說一下。
出個二三十萬存到你們信用社還是沒有問題的!”
“啊?是真的嗎?太好了!”
本來想着只要解決十萬塊的保底任務就好了,現在趙長風卻說能拉二三十萬,田磊不由得喜出望外。
“嗯。自家兄弟,我還能騙你不成!”趙長風笑着說道。
其實趙長風所說的有錢的大老闆就是他自己。他手上有幾百萬資金,總不能看着田磊受窮吧?反正錢存在哪裡都是存的。但是趙長風又不敢在郊區信用社放太多錢。這兩年來,信用社這類集體制的金融機構倒閉地太多了!
田磊因爲任務完成有望。一時間又多喝了幾杯,臉蛋看着就如同熟透了的蜀子一般。趙長風知道田磊已經喝到量了,就招手讓店老闆過來算賬。
“四十一塊五,給四十塊吧!”店老闆笑眯眯地說道。
趙長風正要掏錢,田磊一把將他攔住了:“長風,你跑到我這裡,哪裡能讓你掏錢?我工資雖然低一點,但是一頓飯還是能請得起的。”
趙長風笑了笑,沒有和田磊爭,男人是需要尊嚴地。
結過帳。田磊對趙長風說道:“走,到我住的地方看看。”
領着趙長風七扭八柺,穿過一條狹窄悠長地小巷。田磊來到一家小院門前:“長風,我就住在這裡。記清楚地址。下次可以直接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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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中是一棟三層樓,每層樓有四個單間,田磊就住在三樓最西邊的一間裡面。
田磊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把趙長風讓了進去。趙長風發現這間房子也就和學生宿舍一般大小,房間內除了一張老式木牀外,就只有兩把凳子了,連一張桌子都沒有。牀底下襬放着幾隻大紙箱,想來是田磊用來存放衣物的。
“長風,喝水不?我給你倒水!”田磊一邊說着一邊去提暖水瓶,他臉色一變,“操,一點水都沒有。長風,你等等,我去外面給你燒!”
趙長風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剛喝那麼多啤酒,一點都不渴。”
“真地啊?你小子可別和我客氣!”田磊把暖水瓶放下,搖搖晃晃地坐在了牀上。
“和你還客氣啥?”趙長風笑着拉過一把凳子坐在田磊的對面:“田磊,這房子是你們單位職工宿舍嗎?”
“屁!”田磊罵了一句,“那有什麼職工宿舍啊。每個月發八十塊錢租房補貼,讓自己租房子。這是我租的農民房,一個月九十,水電費自理。”
“那你平時怎麼吃飯呢?在單位食堂吃嗎?”趙長風又問道。
田磊說道:“單位沒有職工食堂。中午在外面隨便吃點,晚上下班了回來自己做。”
“自己做?有廚房嗎?”
田磊指着外面道:“走廊就是廚房,生個煤球火,買兩個鍋,就可以開火了!”
趙長風搖了搖頭,他實在沒有想到,田磊的工作環境這麼艱苦,也許田磊選擇留在中州錯了。
“田磊,張雨菁現在在什麼單位?你去找過她嗎?”趙長風又問道。
田磊沉默一下,說道:“雨菁在花園路建行,我沒有去找過她。”
趙長風一時無言,不知道怎麼去安慰田磊。過來許久,他找了一個話題想要開口,卻聽到田磊輕輕地鼾聲。
田磊醉了,田磊睡了,醉了好,睡了好,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也許田磊在夢裡會找尋到自己的歡樂吧。
趙長風站起來,輕輕推開田磊的房門,來到走廊上。走廊上熱浪燻人,八月的中州天氣本來就熱,再加上三四個煤球火的威力,走廊上只要潑上一點水,就可以直接洗桑蒸氣浴了。走廊的另一端,公共衛生間的一味不斷飄過來,讓趙長風不能在走廊上多呆一秒鐘。他又退回了房間。
“田磊,田磊。”趙長風輕輕叫了兩聲,見田磊沒有反應,趙長風就不忍心再叫,算了,讓田磊好好睡吧。
趙長風看到窗臺上扔有一個日記本,就撕下一張空白頁,又在牀頭上翻找出一隻筆,在紙上寫道:
田磊,你狗日地睡得跟豬一樣,我就不和你告別了。你小子醉成這樣,明天就別去找我了,好好在家休息。拉存款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星期一一定給你辦好,金額應該在三十萬左右。
長風
寫完之後,趙長風在窗臺的杯子裡舀出牙膏,擠出一點在留言條地背面,然後把留言條貼在門後。
做完這一切,趙長風把門輕輕帶上,出了小院,到外面打了一輛出租車,返回了政二街的宿舍。
躺在寬大而舒適地牀上,趙長風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他心中非常難受,如果不是他親眼看到,絕對沒有想到田磊生活環境如此糟糕。趙長風覺得除了給田磊拉存款外,他有必要再做點什麼來改變田磊目前的狀態,可是該做些什麼呢?趙長風一時也沒有什麼好主意,最後就在昏昏沉沉之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趙長風起牀後立刻趕往華北財大附近的中行營業部,他的所有錢都放在中行營業部的戶頭上,趙長風向全部提出來轉到單位附近的某家銀行,這樣存取也方便點。至於賬上究竟有多少錢,趙長風也不大清楚,反正六月三十日他去查的時候,賬上已經有五百三十多萬了,現在又過了將近兩個月,應該差不多有六百萬了吧?反正林東風每月都要分給他二三十萬利潤。
到了中行營業部後,趙長風先把存摺打了一下,上面顯示有五百九十二萬。趙長風就對營業部裡的人說,他要開張支票,把這些錢全部轉走。營業部裡面的人立刻慌了起來,一個經理模樣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趙先生你好,我是中行趣化路營業部業務經理徐超。我想請趙先生到我們營業部樓上辦公室去談談,不知道趙先生方便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