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劍林沒想到馬駿居然跟他說出如此推心置腹的話來,他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馬駿見他爲難的樣子,又說:“我知道,你是老林部長的學生,立場當然站在林秋亭這一邊,這一點無可非議,我不怪你,這在官場上是很平常的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更多地站在促進澤西發展的角度考慮問題。”蘭劍林沉默了一陣,說:“馬縣長,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我以後該怎麼做。”
“今天跟你談這些,的確有些犯所謂的忌諱,但是我必須讓你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毫無私心,相信我們相處時間長了,你能明白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馬駿看着蘭劍林,用誠懇的語氣說。蘭劍林點點頭,說:“感謝馬縣長如此推心置腹,你的話我記在心裡了。”馬駿站了起來,說:“天不早了,不打攪你休息了,以後希望我們能經常交心談心。”說完,他伸出手去,跟蘭劍林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蘭劍林回到房中,久久不能入睡,他對馬駿的瞭解並不多,聽一些閒言碎語,都說馬駿是個很強勢的人,而從林秋亭的反映來看,馬駿又是個很有心機的人,蘭劍林不知道馬駿今晚的推心置腹是真情流露還是心理戰術,這需要時日還分辯。但是,通過今天他把自己帶到錦園面見關、廖兩位部長一事來看,馬駿向他伸出了橄欖枝,現在關鍵的是,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回到澤西,蘭劍林特意把馬駿的檔案調了出來,看過馬駿的檔案之後,蘭劍林對這個年輕的縣長又多了一層認識,六年的時間,從一個普通的鄉鎮幹部成長爲澤西縣的縣長,他出身寒門,除了擔任縣委書記的岳父外,沒有其它可供利用的社會關係,是高楚羣有神奇的能量?還是他的官運亨通?馬駿的成長之路在蘭劍林看來,顯得分外神秘。蘭劍林反覆掂量,決定在林秋亭沒有回縣之前,對馬駿採取一種模糊的支持。
但是,蘭劍林很快就發現這種模糊的支持不能維持下去,原因是縣委組織部必須儘早拿出幹部掛職鍛鍊名單提交縣委常委會審覈。他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份名單交給林秋亭過目,林秋亭走之前專門囑咐過他,在幹部人事任免上,必須提前跟他通氣。如果自己把名單交給林秋亭看,林秋亭同意還好說,要是他有異義,怎麼辦?如果林秋亭對名單作了改動,自己又怎麼向馬駿交待?這顯然是個不小的難題。
馬駿需要的就是蘭劍林面前的這一道難題,他理解蘭劍林的困頓,但是官場就是這樣,在兩個陣營之中,可能存在四個符號,一種是甲,一種是乙,雙方征伐不休。另兩種符號頗有象形的意味,一種是丙,丙是明哲保身,互不得罪,因而基本上沒有話語權,只能一個人在中間苟且偷安;另一種是丁,兩邊都討好,但是除非有極爲高超的手段,不然會變成兩邊都討不了好,孤苦伶仃。
蘭劍林前思後想,決定直接把名單送上常委會,而馬駿很快就明白了蘭劍林的選擇,一來名單沒有作任何改動,完全是根據自己的意願上報,二來在常委會上,田鬆偉並沒有表示異議,這就說明林秋亭並不知道這份名單的事,除了田鬆偉沒有表態之外,其他的常委都同意了這份名單,馬駿爲成功爭取到蘭劍林感到由衷的高興。
名單確定後,下一個議題是關於老城區改造的徵地拆遷問題,管維作進展情況彙報,從他的彙報來看,目前的工作存在三大難題,一是幾個主要的拆遷對象都是國營老企業,基本上處於停產狀態,人窮氣大,職工住戶的思想很難統一;二是一些零散住戶居民都是年紀較大的老人,難以溝通,工作專班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上門做思想工作,目前收效甚微;三是特殊教育學校正位於規劃區內,現在如果拆遷必然會影響這些殘疾學生。
聽完彙報,馬駿說:“老管,你辛苦了。說實話,在徵地拆遷之前,我個人是有充分的思想準備的,但是沒想到事情的複雜程度仍然超出了預期,看來,我們必須正視問題,高度重視,強化舉措,加大力度。從今天開始,我主抓這件事,秋林同志任常務指揮長,金武同志負責企業這一塊,儘早拿出職工安置方案,新農同志和豔紅同志負責特校校舍的協調,厚東同志負責拆遷徵地過程中的維穩工作,太平同志負責組織城關鎮政府、社區的幹部,上門做思想工作。大家認爲這個分工有不妥的可以提出來,我們在這方面的經驗很欠缺,大家集思廣益。”
在座的人都不得不佩服馬駿的老到,簡直可以用滴水不漏來形容,見大家均無異議,馬駿又說:“管維同志,你現在是領導小組辦公室的主任,綜合協調、檢查督辦的擔子就交給你了,你回去以後,馬上完善方案,要把工作責任和任務落實分解到單位、到領導、到個人,把工作時間具體到每日,如果遇到有什麼困難,我們共同協商處理。”
會後,馬駿讓田健和聯繫上劉玉廣。下午五點半,馬駿前腳來到君悅,劉玉廣後腳就到了。吃完飯,劉玉廣喊小姐買單,馬駿說:“今天這頓飯我請你。”劉玉廣笑着說:“馬縣長,我可是在你的手下撈飯吃,怎麼好意思讓你請客呢?”馬駿笑了笑,說:“今天請你吃這頓飯,是有條件的。”劉玉廣說:“馬縣長,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馬駿呵呵地笑着問:“劉總,我想再撥你幾根毛,不知道願意不願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