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炎坐在馬駿的對面,看着對面的這個年輕的縣長,這個人,是他一直認定的情敵,基於“情敵”這個仇恨,他理所當然地把這個人作爲自己的死敵,他直到現在還垂涎於高雅的美色,當然更爲重要的是,他垂涎於高雅的父親高楚羣手中的權力,有時,他會幻想高楚羣要是做了自己的岳父,自己說不定比馬駿爬得更快。
從某種意義上,王欣是他不得已的選擇,他現在非常後悔自己最終選擇了王欣,當時他錯認爲王品超在賈爲民的手下得寵,將來賈爲民當了縣長,王品超一定就會青雲直上,有這樣的靠山,自己的仕途肯定要順溜得多,可是自賈爲民倒臺後,王品超也出了事,讓他的夢想成爲了泡影。
接着是他的堂弟金華安被馬駿抄了後路,同時也斷了生路,雖然他的叔叔金正紅一再告誡他,不要輕易去惹馬駿,但是金炎不服這口氣,他沒有任自己升遷的希望破滅,而是與羅新友的族親羅愛國迅速靠近,由於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所以兩個人一拍即合,現在羅新友是省委政法委書記,爲了有這個靠山,金炎當然不會冷落了羅愛國,而是隔三差五地與羅愛國聯絡感情,爲了討羅愛國的歡心,金炎把自己在電視臺工作時的“灰色收入”幾乎盡數花在了他的身上。
情仇加上家恨,讓金炎的心裡對馬駿有種欲除之而後快的覬覦。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馬駿,你就抓緊時間得瑟吧,等我到了秀水,幹出一番政績來,再通過羅愛國在羅新友面前美言幾句,一旦與你平起平坐,或是高你一等,老子不把你玩殘了就不是金炎,想着想着,他走了神,馬駿敲了敲桌子,說:“金炎同志,我問你話呢。”
金炎臉上迅速地堆滿笑,說:“馬縣長,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馬駿有些生氣,爲了不影響計劃,他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把剛纔問金炎的話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他問:“我問你,對華中複線工程的拆遷和徵地方面的工作,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看來,王欣的叔叔王品超昨天對自己說的消息是千真萬確的,要不然,這個馬駿憑什麼問自己這個原本與已無關的問題?
爲了升遷大計,金炎開始展露起自己的小才華,他說:“衆所周知,拆遷和徵地,是要和農民打交道,在利益問題上,農民可是寸土必爭,既要自己儘可能地多得,又不想讓別人比他得到的多,而政府不是慈善機構,不可能一味地滿足,所以,這個度必須要把握好,當然,靠簡單的行政命令是行不通,簡單來講,要做到千方百計、千言萬語,只要在講原則的基礎上,耐心地做工作,我想,再難的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馬駿點頭誇讚道:“金炎同志,難怪縣委把你調到辦公室去擔任主任,看來你的工作方式的確有一套。”金炎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心說你以爲老子是吃素的啊,老子的才華可比你強多了,你不過是運氣好,有個好岳父,會討女人歡心,若是老子處在你的位置上,怕是早到市裡當領導去了。金炎說:“馬縣長過獎了,比起你來,我可差遠了。”
“不過,工作思路不能只停留在理論上,要深入一線,實地調研,找準問題的癥結,只有理論與實踐相結合,才能摸索出一條因地制宜、符合實際的工作模式來,明天我們指揮部將在秀水鎮南灣村開個會,主要是討論當前形勢下如何更好地抓拆遷和徵地工作,先是看華中複線工程沿線的任務項目點,然後是座談,是個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好機會啊。”馬駿說完,蹺起了二郎腿,眯起眼睛看着金炎,好像是在詢問:你想不想去?
金炎心裡樂開了花,他想,這可是爲自己主政秀水鋪路的大好機會,到時候自己寫一篇質量上乘的調研文章,交給林秋亭,林秋亭絕對會折服,是的,金炎有充分的自信。所以,他焉能錯過這個機會?他說:“馬縣長,能給我這個機會嗎?”馬駿笑了笑,沒有表態,而是說:“明天九點鐘的會議。”說完,馬駿站了起來,金炎知道馬駿跟他的這次談話已經結束,他笑着說:“我明天一定去學習學習。”
馬駿看着金炎離開的背影,知道魚兒已經上鉤,現在就看如何引起向華強與金炎之間的矛盾了,當然,矛盾肯定會有,只不過需要讓這個矛盾儘可能地大,大到可以爆發的地步,這是上佳之選。誰來充當這個激化矛盾的“催化劑”呢?馬駿想到了王漢生。
南灣村的村頭,停滿了小汽車,縣直相關部門的負責人、秀水鎮鎮委、政府負責人都坐在項目指揮部二樓的一個通間裡,等待着馬駿的到來,在馬駿到來之前,又來了一個讓在座的人有些意外的人,他就是金炎,因爲縣委辦的李副主任是指揮部的成員,今天已出席了會議,這金炎主任來又是什麼道理?不過誰也沒有笨到去問這個事,一個部門負責人往沙發的一邊挪了挪,給他讓了個空位。
金炎坐的地方,剛好和向華強隔空相對,金炎朝向華強笑了笑,出於禮貌,向華強也笑了笑,史湘蘭並沒有告訴向華強要到哪裡去,只是說他將要調動職務,讓他聽從縣裡安排就行,向華強相信,有史湘蘭在,量澤西縣的領導們也不敢太委屈了自己,說不定還會因此得到升遷呢。
馬駿在衆人的等待中走進了會議室,徑直走向了靠窗的空沙發上,這個位置是專門留給他的,他慢條斯里地坐了下來,清了清嗓子,對大家說:“今天的會議,就由漢生同志主持吧,華強同志一會要彙報工作,人都到齊了嗎?現在開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