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駿匆匆地趕到了何自強的辦公室,何自強正在打電話,見馬駿到了,他呶呶嘴,示意馬駿坐下,繼續聽他的電話,對方好像是一味地在說教,容不得何自強插上半句。何自強“嗯”“好”“是”了半天,才放下電話。他疲倦了往大班椅上一靠,說,洪蓮芝闖進了省黨風廉政建設的會場。
啊!?馬駿失聲叫了起來。問,她是怎麼闖進去的?這麼高規格的會議,安保應該是密不透風啊?何自強說,她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代表證,趁人不注意,混了進去,當着省委書記尹長會和二百多名來自全省各地的代表大喊,洛山州暗無天日,請省委作主。
何自強長嘆一聲,指了指桌上的電話,說,剛纔,尹書記打電話給我,把我訓了一通。馬駿說,要是找到這個鐵志軍,就好辦了,可是,我們佈下天羅地網,就是找不到這個人。何自強自言自語地說,難道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馬駿說,可是,那些偷走王福國屍體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說是王鐵軍指使他們乾的。何自強皺着眉頭,說,不找到這個人,我們就相當被動。馬駿說,我現在叫崔炳新來一趟,讓他限期破案。何自強無奈地說,只能這樣了。
崔炳新來後,何自強板着臉說,炳新同志,你這個公安局長是怎麼當的?如果案子再破不了,你回去賣你的紅薯算了。崔炳新說,何書記,您讓我怎麼辦呢?我們幾乎把能投入的警力都投進去了,可是連鐵志軍的毛也沒見一根,這狗日的,難不成他整容了?
馬駿說,現在,王福國的愛人洪蓮芝大鬧省裡的會場,何書記很惱火,若是再破不了案,不僅我們這些當領導的要挨批,你這個公安局長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如果找不到這個鐵志軍,你們可以在法醫鑑定中心主任那裡再加大一些力度,他收了鐵志軍的錢,兩個人面對面地接觸過。崔炳新說,馬主席,這個問題我們都考慮到了,他們是見過面,可是據那個主任交待,鐵志軍戴着墨鏡不算,還選擇在一個非常昏暗的房間裡交易。
不要說了,你回去吧,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不找到這個人,你就不要見我了。何自強越聽越心煩,下了逐客令。
馬駿見何自強情緒不好,也不想多作停留,說,明天客商就來了,我得先趕到紅光去。何自強說,去吧,明天上午的活動我參加不了,下午我會趕去陪他們吃晚飯。
馬駿下了樓,正欲發動車子,葉雯的電話來了,她急切地說,馬哥,不好了,小武出事了。馬駿心裡一沉,問,出了什麼事?葉雯抽泣着說,他,他要跳樓。馬駿氣沖沖地說,跳樓?跳吧,你別攔着他。葉雯說,馬哥,我就這麼一個弟弟啊!馬駿出了一陣粗氣,問,他在哪?葉雯說,在春江花月夜的樓頂上。
他媽的,都他媽的嫌老子不夠亂。馬駿把手機往副駕駛座位上一扔,發動車子,氣呼呼地罵了一句。
春江花月夜是洛山州最豪華的娛樂場所,樓高九層,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樓頂中央,豎着一根高高的胡蘿蔔狀的尖頂,遠遠望去,就象一個男人碩大的陽具。
葉武就坐在這個“陽具”的根部,兩腿伸出平臺,冬天的風很凜烈,馬駿眯着眼睛望上去,葉武身上的衣服隨風翻卷,好像隨時會被風颳走一樣。樓上有很多圍觀的人,消防隊的人已經趕到了,在樓前擺上了一個大氣墊。馬駿見葉雯朝自己走了過來,連忙擺了擺手,他擔心葉雯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不當的舉動。他從人羣裡擠了進去,來到了春江花月夜的大堂。
由於發生了意外,大堂裡的人很少,馬駿上了電梯,來到了八樓,天台的門虛掩着,冷風從外面刮進來,馬駿打了一個寒戰。
樓上,五名警察正成包圍之勢,圍在“陽具”四周,打算趁葉武不注意,來個突然襲擊,救下他,可是由於葉武就坐在平臺邊沿,他們有些投鼠忌器。
馬駿的突然出現,讓一名警察驚了一下,他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馬駿不要出聲,而後揮手讓馬駿走,馬駿不理他,徑直走到可以看見葉武的地方,淡淡地說,葉武,你給我下來。葉武見馬駿來了,驚了一下。爲了穩定葉武的情緒,馬駿說,你是我的司機,在洛山,還有什麼難題解決不了?
葉武說,我欠了二十萬,哪裡有錢還給他們,我沒臉見你,也沒臉見我姐,還不如死了算了。馬駿說,不就是二十萬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不再沾這個,老老實實地跟我做牛做馬,這錢,我幫你還。你纔多大點?人生的路還很長,你的命才值二十萬?你也太小瞧自己了吧?
葉武不作聲,馬駿扭頭對這幾個警察說,你們先下去吧,這裡交給我。一個警察問,你是誰?馬駿說,我叫馬駿,你們該聽說過吧?兩個警察迅速交頭接耳了幾句,馬上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馬主席,對不起您,我這眼睛近視,沒認出您來。馬駿擺擺手,說,你們去吧,這裡有我,不會有事的。
警察們一走,馬駿說,別說二十萬,就是二百萬,我也出得起,你先下來,把錢還給他們,洛山你是不能呆了,我會人你找一個你喜歡的事做。葉武彷彿有些心動,但還是沒有下來,馬駿說,看在你姐的份上,看在你的父母的份上,我建議你,還是活下去的好。
葉武戰戰兢兢地抽回兩條腿,身子往平臺裡面傾,馬駿的心放了回來,可是誰能想到,在葉武朝裡面翻的時候,平臺上的一根半截鋼筋把他的褲子掛了一下,葉武的身形一滯,隨即向平臺外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