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全知陪着郭子恢一行來到了清陽。
吃完午飯,王福國趁調查組的同志分頭找人談話瞭解情況的空當,摸進了普全知的房中。普全知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全不理會王福國。
王福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普書記,我向您道歉。王福國囁嚅着說。
你太讓我失望了。普全知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依舊閉着。
是,是,我沒用,您狠狠地批評我,您罵我也行。王福國一個勁地作着檢討。
普全知睜開眼睛,瞟了王福國一眼,又閉上了。
現在調查組來了,我們還有機會。王福國壯着膽子說。
你他媽的真是個豬腦袋。普全知怒氣衝衝地站了志來,指着王福國的鼻子,破口大罵,都這個樣子了,你還嫌禍闖得不夠大?
王福國說,普書記,我知道,他們把許必華抓起來了,是的,是我跟苟德強他們弄的事,許必華就算供出了苟德強和我,也沒啥,有句老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整垮了何自強,我們不是一樣有機會嗎?
普全知眯着眼睛,問,你的意思,是繼續整下去?就算丟官受處分也心甘情願?
王福國說,是的。您想想看,清陽的私募資金,是何自強一手推動的,當初他來我們縣調研時,講的話都有記錄的,他當時說,非常之時,行非常之道,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就行了,只要能解決清陽民營企業融資的難題,可以一試,出了問題,我一個人承擔。如果我們接着整下去,他這個黨委書記帶頭違反政策,釀成了如此嚴重的後果,想不下臺滾蛋也不行。
普全知沉默了一會,問,你打算怎麼整?
王福國說,發動股權持有人,再大鬧他一下子,現在省委調查組就在我們清陽,保證立竿見影。普全知說,據我所知,強盛集團已經通過換購的方式,將大部分股權證吞了進去,剩下的,怕是沒多少吧?王福國說,起碼還有兩個多億。
普全知問,你這數字是怎麼統計來的?王福國得意地笑了笑,說,您不是常常教導我們,不打無準備之仗嗎?
普全知點了點頭,說,你先下去準備,什麼時候發動,等我考慮好了再通知你。王福國喜形於色,說,好的,我這就去辦。普全知喊住了王福國,說,有什麼情況,打電話給我就行,非常時期,不要動不動就來找我。
王福國走後,普全知認真地分析了當前的形勢,終於下定了決心。起初,他擔心查處王福國會暴露自己,弄得個滿盤皆輸的下場,沒想到,王福國居然不擔心丟官去職,這下就好辦了,整垮了何自強,這洛山州還有誰能跟他爭鋒?
普全知正打算洗澡睡覺,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一看,居然是何自強打來的,這讓普全知吃了一驚。
何自強笑語盈盈地說,老普啊,還沒休息吧?普全知說,老何,我現在哪敢偷閒啊,調查組正在找相關同志瞭解情況,我得隨時掌握情況,及時向你彙報呢。何自強呵呵一笑,說,老普,辛苦了。回來我給你接風。你可得注意身體啊!普全知說,老何,你這麼晚打電話給我,不會只是擔心我的身體吧?
何自強說,老普,我找你,還真有其它的事。上午,馬駿同志找到我,彙報近段時期建洛線項目的事,我得跟你商個量。普全知說,沒這個必要吧?你是班長,你拿主意。何自強說,馬駿同志反映的是質量上的事,老普,我沒想到,我州的交通建設原來存在着很大的問題呢。
普全知說,怎麼會這樣呢?州交通局成立了幾個專班,還專門在每個項目部設立了質量監理,會不會是搞錯了?何自強說,有沒有質量問題,現在很難說,我明天打算下去轉一轉,只有調查纔有發言權嘛。清陽的事,就仰仗你了。
普全知馬上給兒子普通打電話,普通哈哈一笑,說,爸,你放心,就讓他來查吧,我看他能查出個什麼來。普全知說,你得給你老子我一顆定心丸吃。普通說,七條連接線,我佔了六條是不假,可是我沒有笨到自己親自上陣,所有的供應建材的合同都不是我籤的。
普全知生氣地問,人家順藤摸瓜,不一樣能找到你?普通說,你們當幹部的,提起雙規就聞風喪膽,屁滾尿流,幾個回合就全招了,可是那是你們官場,我們出來混的,有自己的遊戲規則,我可以這樣說,如果有誰敢把我給供出來,我讓他家破人亡。如果出了質量問題,大不了花錢消災,不就是錢嗎?我有的是。
小心使得萬年船,你不能掉以輕心,你要明白,如果我不在這個位子上,誰也不會賣你的帳。普全知還是不放心,叮囑道。普通說,這個道理我懂,我今年28歲了,不是小孩子。
有老子當年的風範。普全知在心裡誇獎着自己的兒子。既然一顆心放了下來,他就毫無顧忌了,等王福國一準備妥當,馬上就亮劍。普全知想到這裡,心情愉悅地洗了個澡,倒頭便睡。
是夜,胡夢濤被調查組請去約談。談話一直持續到深夜,出來後,正打算回家,一個黑影擋住了他的去路。胡夢濤定睛一看,有些面熟,但是叫不出名來。男人說,胡縣長,您總算出來了,我在這裡等您半天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又是誰?找我有什麼事嗎?胡夢濤背起手,繼續往前走。男人說,我見您的車開進賓館的,知道您在這兒,所以在這裡等您,向您反映情況。
胡夢濤問,什麼情況?男人說,有人在組織非法行動,讓我們到調查組那裡告狀。胡夢濤說,能告訴我是誰在組織嗎?男人說,多的話我不能說了,再見。說完,他快走幾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