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澤喜喝了不少酒,看得出,他心情不錯,馬駿到的時候,他正在和秘書下着圍棋,秘書見馬駿來了,欲起身打招呼,馬駿沒有理他,冷着臉示意他繼續陪關書記下下去。關澤喜對秘書說,唉呀,你的棋藝沒怎麼長進啊!好好學學吧。馬駿對圍棋不在行,他看了看棋盤,裝模作樣地說,看來關書記大勝。
秘書紅着臉,搖頭說,關書記的棋藝真是出神入化,我已經夠用心的了,但是想贏關書記一局,怕是比登天還難。關澤喜揮揮手,說,快給馬部長倒茶,把那盒龍井拿出來。馬駿笑着說,關書記,我都喝茶不在行,什麼樣的茶在我口裡,都是一個味兒。關澤喜說,這可是極品龍井呢,長會書記親自派人送給我喝的。
馬駿咂了一下嘴,說,哦,尹書記的茶,怎麼着也要喝一喝。關澤喜笑着用手指了指了馬駿,說,你呀,哎,你來站着幹什麼,快坐呀。馬駿坐到了關澤喜的對面沙發上,關澤喜欠身招了招手,親暱地說,馬駿,咱們又不是國共談判,來,坐到這裡來,說完,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沙發。
關澤喜愜意地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說,馬駿,你聽說過嗎?尹書記在省委常委會上,表揚了我們楚湖,說我們楚湖的幹部隊伍建設抓得好,抓得有特色,你呀,趕快搞個寫作班子,總結咱們的經驗,這次上《旗幟》,絕對沒問題。馬駿說,您總得定個調子啊?關澤喜沉吟了一下,說,以胡小東同志和豐平的交通建設爲例子,搞一個英雄羣像,以小見大,你看怎麼樣?
馬駿一聽,滿心的不高興。他緩了緩自己的情緒,說,關書記,我來向您彙報考察何志能的事。關澤喜眉頭一挑,問,結果出來了?馬駿點了點頭,說,經調查,何志能同志沒有什麼問題。關澤喜說,好嘛,我當時就說過,不讓紀委去查證,就是擔心影響何志能同志,你看,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說過,我們楚湖的黨員幹部,主體上是好的,是廉潔奉公的,至於有沒有個別幹部搞違法亂紀,肯定是有,但是這只是極個別的情況,對不對呀,馬駿同志?
是的,關書記是老組織部長了,在您的手下,那些幹部想混水摸魚,矇混過關是不可能的。馬駿適時地恭維了一句。關澤喜皺了皺眉,說,馬駿同志,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我怎麼就有些不習慣呢?馬駿說,難不成關書記不喜歡聽我說這樣的話?
關澤喜呵呵地笑了笑,說,也不盡然,主要是你還從來沒有這樣誇獎過我。馬駿說,剛纔您也說了,我們楚湖的幹部,主流是好的,但是總有那麼幾個人,利用組織和人民賦予的權利,搞權錢交易,這個別的人,關書記打算怎麼辦?
這個嘛!關澤喜的臉一下子拉長了,但是馬駿把他逼到了牆角,他作爲市委書記,不能不表態,他說,當然是嚴肅處理啊!不過,我們還是要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則去處理,要慎重對待此事,不能因爲這些人,而影響目前團結奮進的大好局面。
馬駿見關澤喜繞起了圈子,乾脆單刀直入,他說,這次調查,何志能是沒什麼問題,可是我們卻查到了另一位幹部的問題,從調查的結果來看,不僅金額巨大,而且影響很壞。關澤喜打了個哈哈,問,證據確鑿嗎?馬駿說,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怎麼會信口雌黃?
關澤喜站起來,說,中午喝得有些多,我上個大號,你先在這裡坐一下。不容馬駿開口,關澤喜已經走進了衛生間。馬駿耐心地等了約摸二十分鐘,關澤喜才一邊擦着手,一邊從衛生間走出來。他不等馬駿開口,就說,馬駿同志,我建議,這個案子,交給紀委的同志去辦吧,我跟雲清同志打個招呼,你這幾天,專心抓專稿的事。
馬駿問,關書記不想知道查出誰的問題了嗎?關澤喜的臉變得異常陰沉,他說,馬駿同志,我的話你沒聽明白嗎?我讓你查的人是何志能,現在何志能已經通過了調查,這事就到此爲止了,至於你提到的另一個問題,我相信,只有紀委的同志才更有發言權,你要相信,我們市委抓黨風廉政建設的決心和信心,好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吧,我得休息一下。
馬駿不再說什麼,離開了錦園,他坐在車上一言不發,關澤喜現在擺明了要保護魯愛珍,也就是說,在魯愛珍的問題上,關澤喜已經交待了他的底線,如果馬駿擅自突破這個底線,就意味着與關澤喜分庭抗禮,馬駿在掂量着自己下一步該採取的態度。
關澤喜作爲市委書記,是楚湖的最高決策者和領導者,如果鬧到與關澤喜徹底破裂的地步,馬駿將面臨最嚴峻的局面,排擠是必然的,如果遭到市委書記的排擠,下場將相當難看。從關澤喜剛纔提到省委書記尹長會的情況看,關澤喜似乎已經順利地搭上了省交通廳長王青海,並由此躋入了新河幫的陣營,如果自己遭遇排擠,省長周琦峰在立足未穩的情況下,特別是在面對新河幫的情況下,會不會力保自己?
晚上回到家,馬駿疲倦地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這時,門鈴響了,馬駿從貓眼裡一看,來人卻是魯愛珍。馬駿想了想,還是開了門,他問,愛珍同志,你有什麼事?魯愛珍說,馬部長,您不會讓我站在門外給您彙報工作吧?馬駿讓開門,魯愛珍坐下後,環顧四周,說,馬部長,您家裡的書畫可真多啊!
馬駿說,這是上任主人留下沒要的。我讓一位朋友看過,全是不值錢的膺品,擺在那裡,權當是一種裝飾。魯愛珍說,聽說馬部長收藏了一副八駿圖,能不能讓我開開眼?馬駿心裡納悶,問,愛珍同志,你對畫很有研究?你來這裡,難道僅僅是爲了畫?宦海弄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