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已坐了兩個人,一個長得身材高大,不過可能是由於飲酒過度,那肚子卻腆得很大,坐在那裡,彷彿是一尊彌勒佛,另一個卻長得精瘦,一雙眼睛不時發出精光,一看就是一個十分精明的人,這兩人年紀都不是很大,大約四十來歲。
看見馮志和範剛進來,兩人急忙站起來,謙恭地對範剛說道:“範書記,來來來,這邊坐。”
那個精瘦的中年人,那雙眼睛卻瞟向馮志。
“老馬、老龍,來來來,我給兩位老總介紹一位新朋友。”範剛笑着指着馮志,“這是我的鐵哥們馮志馮老弟,你們別看他年輕,可是我們新原縣的青年才俊,曾任周縣長的秘書,現在在夾溝鄉任科技鄉長。”
老馬和老龍一聽眼前這位年輕人,竟然是鄉長了,自然十分驚歎,再加上聽說這個年輕人還曾任周幫成縣長的秘書,那看向他的眼神,就更加異樣了,周幫成現在在新原縣,名氣漸漸大起來,直逼秦綱和孫振林書記,隱隱連常務副縣長劉健成都超過了。
能和他曾經的秘書搞好關係,說不定就會和周縣長搭上線,老馬和老龍是商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
兩人立即熱情地伸出手來,尊敬地喊着馮鄉長好,接下來,範剛把老馬和老龍對馮志進行了介紹,原來這兩位,老馬叫馬天才,現在是一家規模不大的建築公司老總,因爲花溪的鎮政府大樓就是他負責承建的,所以和範剛關係特好,而另一位長得精瘦的,名叫龍浩工,卻是花溪鎮的一個煤礦老闆。
互相認識後,龍浩工立即吩咐服務員上酒上菜。
“來來來,爲了感謝兩位領導和馬哥的賞臉,我敬大家一杯。”龍浩工舉起一杯茅臺,誠懇地說道。
“呵呵呵,龍總客氣了,大家都是朋友,共飲一杯就是,何必這樣客氣。”範剛呵呵一笑,也舉起了杯子,這一杯下去後,自然又是觥籌交錯,幾杯酒下肚,馮志和馬天才、龍浩工也哥們相稱,似乎成了無言不說的好朋友。
不過馮志還是發現,在這桌上,馬天才龍浩工和範剛並沒有談什麼事,看樣子,就是三人一起聚聚,加深一下感情什麼的。
飯後,馬天才望着範剛說道:“範書記,紅玫瑰娛樂城聽說新來了不少妞,其中還有不少是學生妹,要不我們去那裡放鬆一下?”
“馬總這是要拉着我和馮老弟去腐敗啊,馮老弟,你怎麼看?”範剛饒有興趣地轉頭望向馮志。
馮志一聽這話,心裡犯了難,說實話,如果只是唱唱歌跳跳舞什麼的,他倒認爲並沒有什麼的,但真正去找小姐,他還真過不了心裡面的那道關,上次在陽平市,跟着秦光林、國盛旺和胡世林去玉白山莊,他最後也只是和那個女孩說了一會話。
不過,他知道現在的官場就是這樣,馬天才這個提議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對馮志來說,就是一個特殊的考慮,現在官場上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不是鐵,不是有一個段子嗎?
什麼關係才叫鐵?一起扛個槍的戰友情,一起下過鄉的知青情,一起同過窗的同學情,一起分過贓的腐敗情和一起嫖過娼的墮落情。
現在馬天才提出去玩玩,如果自己不答應,範剛他們肯定會在心裡對自己產生看法。
他心念急轉,說道:“範哥,馬總,龍總,我早聽說紅玫瑰娛樂城很有名氣,卻是一直無緣去過,今天能沾三位大哥的光,讓小弟去開開眼界,自然不能錯過。”
範剛聽到馮志這話,臉上露出笑容,把手一揮,說道:“那我們走。”
四人出了素竹山莊,馬總和龍總的車悄無聲息地滑了過來,範剛向馮志一招手,兩人鑽進了一輛車,而馬部和龍總卻鑽進了另一輛車,直往紅玫瑰娛樂城而去。
這紅玫瑰娛樂城,建在陽平市東面,那裡不但有紅玫瑰娛樂城,還有不少其他的娛樂城,紅玫瑰娛樂城在其中,算是中等水平。至於按摩店之類,更是數不勝數。這裡隱隱有陽平市的紅燈區的雛形。
到了紅玫瑰娛樂城大門前,馮志下車一看,卻見彩燈流轉閃爍,四周的音樂聲此起彼伏,給人一種繁華而靡漫的感覺。
馬天才幾位大約是這裡的常客,那些站在門口的服務生,看到兩輛豪華車駛來,立即小跑着過來,幾人下車後,在馬天才的帶領下,徑直向大廳裡面走去。
而他們的車,並沒有在這裡停下,轉眼就消失在陽平市的夜色中。
進了大廳,立即就有領班上來,一看是馬天才他們,那個大約三十歲的漂亮領班,嗲聲對馬天才說道:“馬總,你有好久沒來我們這兒了,是不是把我們跟忘了啊。”
馬天才伸手拍了一下她的翹臀,淫笑了一聲,“哥哥我這不是來了嗎?”
兩人打情罵俏幾句,就在那個領班的帶領下,往樓上走去,直接進了一個包間,這個房間竟然是一個大套間,外間是一個歌廳,另外的幾個房間,房門虛掩。
四人坐下後,龍浩工從包裡掏出中華煙來,一人塞了一包,同時撕開一包,一人遞了一支。
剛把煙點上,吸了沒兩口,包間的門被推開了,那個領班領着八個妙齡女子走了進來。這八個女子邁着優雅的步子,在包間的大廳裡站成一排,馬天才對着範剛說道:“範老闆,你先來。”
“還是馮老弟先來吧。”
馮志忙對範剛說道:“你是大哥,你不先挑誰敢挑?”
“呵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範剛挑了一個豐滿嫵媚的女孩,接下來,馮志在馬天才和龍浩工的催促下,挑了一位清純的女孩,龍浩工和馬天才挑選了女孩後,其餘的女孩,被那個領班帶了下去。
隨着房門的關上,那個清純女孩挨着馮志坐下,馮志聞着身邊飄來的馨香,瞟了一眼其餘幾位,看見範剛和那個嫵媚女孩正在忙着點歌,而馬天才和龍浩東早和女孩摟着坐在角落裡竊竊私語去了。
坐在馮志身邊的那個女孩,顯得十分乖巧,而臉上還顯出怯怯的神情,完全是一個學生妹的樣子,讓馮志心裡頓生憐意。
其實馮志有時也對自己的同情心不滿意,在官場混的人,如果不能做到心腸硬的話,往往會走不了多遠,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同情心。
雖然現在這個社會上,對當小姐出賣肉體的事,很多人都表現出憎恨和不恥,其實從事這些色情行業的人,大多都有一段辛酸的歷史,往往都是被生活所逼,出於無奈,纔不得不從事這種丟臉的事。
所以馮志從來沒有看不起這種靠出賣自己肉體爲生的女人,在他看來,這些不得不出賣自己肉體的女人,比起那些出賣自己靈魂的人來說,不知要高尚多少倍。
兩人靜坐了一會,聽到範剛正在放聲歌唱,就對那女孩說道:“能請你跳支舞嗎?”
那女孩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跟着馮志走到包間中間,兩人翩翩起舞,一場舞跳下來,贏來了馬天才、龍浩工和範剛幾人的掌聲。
“馮老弟不愧才貌雙全,這舞跳得如同行雲流水,真不簡單啊。”龍浩工冒出了幾句酸溜溜的詞語,把馮志弄得連連擺手,謙虛地說着慚愧之類的話。
“馮哥在哪裡高就?”
可能是和馮志跳了一曲舞,那女孩也不再拘謹,看着端坐在自己身邊,並不像另外幾人那樣動腳動手的,就細聲問道。
“呵呵呵,什麼高就啊,不過是在小地方混口飯吃罷了。”馮志隨意笑了笑,對這種場合的女孩,他自然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情況。
那個女孩的眼角似乎就有淚水,“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們這樣的人啊?”
聲音裡有着一種屈辱的不甘,那女孩明亮的眼睛盯着他,馮志感覺自己似乎被人剝光了衣服一般,他心裡暗自升起一股怒氣,說道:“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這很正常。”
可能是聽到馮志口氣中的生硬,那個女孩突然就低聲抽泣起來,把馮志弄得一下不知所措。
他轉頭看向四周,卻沒有看見範剛他們的身影了,那女孩看見馮志的眼光,止住抽泣。
馮志猜到他們到裡面的房間去了,再轉頭看着那個女孩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一軟,說道:“別哭了,是我不習慣這樣的場合,我並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馮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好人,其實我是陽平學院大二的學生,逼不得己,今天才跟着同學,到這裡來坐檯的。如果有辦法,誰願意到這裡來丟人受辱啊。”那個女孩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對馮志充滿了莫名的信任,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什麼?你是陽平大學的在校生?開什麼玩笑?”馮志一聽,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現在的大學生到夜總會去坐檯當小姐,他還是聽說過,但沒想到這樣狗血的事,竟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這怎麼能讓他不震驚。
“馮哥,你不信,這是我的學生證。”沒想到那個女孩竟然從一邊的小坤包裡,掏出了學生證,馮志接過一看,果然是面前這個女孩的相片,學生證上這個女孩的名字叫李小紅,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只是照片上的女孩,臉上全是洋溢着燦爛的笑容。
馮志在大學裡上了四年學,一摸這個學生證,自然知道這不是僞造的假貨,他的心裡頓時感到一陣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