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縣政府機關的各個部門人浮於事,真的沒什麼事做,這不,大家陪着我講了半天的白話,一個上午的時間馬上就要過去了。說縣裡的幹部是三白乾部,那真是說對了。這時候我就想,如果長期在機關裡呆下去的話,那簡直是浪費了自己們青春年華,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鄉鎮工作整天與農民羣衆打交道,晴天一身灰,雨天兩腳泥,工作異常地艱苦。我想我還年輕,不想呆在機關裡虛度年華,到鄉里來當鄉長,可以充分地施展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充分地發揮自己的聰明與才智,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爲全鄉的老百姓發家致富,貢獻出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同事們取笑了我一番之後,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我整理了一下文件資料,不一會兒就接到了縣委組織部的電話,說是今天上午三時縣委書記要跟我們幾個到鄉鎮任職的同志進行集體談話。
下午三時,我們幾位到鄉鎮任職的同志,準時來到了縣委常委會議室。與我們進行集體談話的有縣委書記張天福,主管黨羣工作的縣委副書記李貴榮,縣委常委﹑組織部長陳東方。
組織部長陳東方﹑副書記李貴榮例行公事式的講了幾句話之後,便要我們認真地聽取書記張天福的重要講話。
張天福說,把你們幾位放到鄉鎮去工作,讓你們挑黨委書記和鄉鎮長的重擔,縣委常委是經過認真聽取各個方面的意見﹑反覆討論﹑認真研究後,做出的決定。你們一定不要辜負縣委對你們寄予的殷切希望。鄉鎮工作難搞,這是不爭的事實,山林權屬糾紛,社會治安,計劃生育等等,矛盾相當的尖銳和複雜。你們一定要堅定信心,克服重重困難,排除重重阻力,做好各自鄉鎮的工作。
我們仔細地聽着,並在筆記本上認真地做着記錄。
張天福強調說,你們這次下去,馬上就要完成一項緊急和重大的任務,那就是收繳農業稅和鄉統籌﹑村提留的款項。現在已經是八月底了,你們下去之後,要立即着手做這方面的工作,先摸清底子,然後制訂出切實可行的工作方案,要保證在十月底之前,全面完成工作任務!幾天之後,縣委、縣政府將召開動員大會,從各個單位抽調一批得力的幹部,給每個鄉鎮派去一支工作隊,協助你們做好這方面的工作。完成任務
的時間,只能提前,堅決不準推後。這是對你們的工作能力的一次大考覈﹑大檢驗!縣委已做了決定,不能按時完成任務的,要對鄉鎮黨政一把手實行就地免職!
還沒有上任,我就感到了工作的壓力。
大家都表態說保證按時完成任務,我也跟着表了態。
張天福對我們的表態表示滿意。他說:“在這裡,我得跟下去任鄉鎮長的同志多說幾句,請你們一定要記好!”
這是對我們鄉鎮長的要求,我高度地集中了精力。
“鄉鎮長要經過鄉鎮人大常委會召開代表大會進行選舉。這選舉重要不重要?說重要,當然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張天福說,“爲什麼這樣說呢?因爲我們黨堅持黨管幹部的原則。縣處一級的幹部,是由地委任命的;鄉鎮和科局一級的幹部,是由我們縣委任命的。所以,你們一定要服從縣委的領導,聽從縣委的指揮,保證完成縣委交給的各項工作任務!”
我們仔細地聽着,連喘氣都不敢大聲兒。
張天福接着說:“比如在這次收繳農業稅的工作中,我們這次新下去的鄉鎮長,爲了能讓自己順利的選上,怕得罪羣衆,會滋生出一種老好人的思想來,甚至會放棄原則,不敢大刀闊斧地開展工作,導致完成不了工作任務。我告訴你們,這絕對是不行的!如果沒有完成這次工作任務的話,你就是選上了鄉鎮長,縣委照樣免你的職;你完成了這次的工作任務,如果因爲得罪了人而落選的話,縣委可以調你到別的鄉鎮﹑別的科局去任職!有縣委作你們的堅強後盾,你們就大張旗鼓,大刀闊斧,轟轟烈烈的幹!”
我提了鄉官,妻子伍媚也高興得眉開眼笑的。在我們這個小小的縣城,能當上鄉鎮黨委書記、鄉鎮長和科局長的,可以算得上是一個角色了。我當了鄉長,妻子伍媚自然就是鄉長夫人了,她當然眉開眼笑,也應該眉開眼笑。在我們這個官本位盛行的社會裡,沒有哪位妻子不希望丈夫當官的,只有希望丈夫的官越當越大,從鄉鎮當到縣裡,從縣裡當到地區,從地區當到省裡。我想,我的妻子伍媚肯定是這種心態。
下午伍媚提前回了家。我開了鎖,一腳跨進客廳的時候,伍媚笑盈盈地說:“老公,今天的晚餐我親自下廚,你坐在沙
發上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結婚之後總是我下廚,在廚房裡演奏鍋碗瓢盆交響曲,我一提鄉官,這事情就顛了個個兒。
坐在沙發上休息是一種享受,我欣然地接受了伍媚的這個建議。
伍媚一邊在廚房裡炒菜,一邊伸出頭來對我說:“我把你當鄉長的消息告訴咱爸媽了。等會兒爸媽要來家裡吃晚飯!”
我應該在第一時間把我當鄉長的消息告訴岳父母的,可惜我忘了。妻子爲我傳遞了消息,岳父母又要來吃晚飯,這當然是一件高興的事情。我說:“好,明天我就要下鄉里履職了,今晚上我跟咱爸好好喝幾杯!”
不一會兒,岳父母來了。我忙着替岳父點菸,又忙着爲岳母倒茶。我心裡頭熱呼呼的,可岳父並不怎麼高興,對我是一種不冷不熱的感覺。
岳父有些明知故問:“你要下去當鄉長?”
我點了點頭:“嗯哪!”
“你不去行嗎?”
“這絕對不行!”我說,“今天下午縣委張書記找我們談了話,明天縣委就發文了。作爲一名共產黨員,我得無條件地服從組織的決定!”
岳父說:“你出身農村,瞭解農村農民的情況,這是你的優勢。作爲一鄉之長,你畢競還嫩了點!”
“我都三十好幾了,已經不嫩了!”
岳父還想說什麼,妻子已把香噴噴的菜餚端上了桌子。我倒了一壺米燒酒,給岳父的酒杯斟滿,說:“爸,今晚上我陪您把這壺酒乾了!”
幾杯酒下肚之後,岳父無不憂慮地說:“我真的有些替你擔心呀!”
我替岳父挾了一塊雞肉:“吃菜吃菜!”
“酒我喝,菜我吃,話我還得要講!”岳父喝下一杯酒說,“鄉里搞計劃生育,收取農業稅,收取鄉統籌村提留的款項,這些都是硬指標,完不成任務,縣委、縣政府一票否決。爲了保你頭上這頂烏紗,你能保證不對你鄉里的農民動粗?”
“我既保證完成縣委、縣政府中心工作的任務,又保證對全鄉的農民羣衆不動粗!”
“大家都不能保證,你一個人怎麼能保證?”岳父不信。
“岳父不信,就看我的實際行動吧!”我站了起來,將胸脯拍得砰砰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