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7初見朱永軍
常寧在軍分區待了一個晚上,第一次敞開肚皮和單雲飛拚酒,單雲飛號稱“三斤單(三)”,喝不倒的盛名在整個東南軍區都數得着的,哪能甘心輸給地方上的人,加上上面傳來好消息,鑑於青州軍分區的重要性,可能要讓他兼任省軍區付司令,人逢喜事精神爽,好對手激出強鬥志,就甩開膀子硬要跟常寧分個輸贏,無奈常寧是個喝不倒,鬧了半霄的酒局,結果可想而知,單雲飛是被手下扛着回去的,常寧也懶得挪窩,就在他的辦公室裡睡了個囫圇覺。
早上起來,和值班參謀說了幾句,常寧就出來了,天氣真好,初夏的陽光令人舒坦,在街邊小攤上買幾根油條一碗稀飯填飽肚子,就慢悠悠的往地委大院而來,進去後,來到一座三層樓裡,瞅見羅鐵貴他們三人坐在一個樓梯口嘀咕,就樂了起來,“哥幾個,事情辦得咋樣了?本領導可不喜歡聽壞消息啊。”
羅鐵貴笑道:“小常,我們正等你呢,這地區辦事效率就比縣裡高,這不,咱們的事全妥了。”
虞挺華也道:“地區財政局的毛付局長親自辦的,爲了支持我們的水庫建設,還另外多批給我們十萬元呢。”
“呵呵,這趟買賣做得痛快喲,”常寧喜孜孜的搓着雙手,挨個看了一遍說道,“那咱還楞着幹麼,這青州城人生地不熟,有啥好待的,收拾收拾打道回府吧。”
虞挺華吞吞吐吐的說道:“劉付專員說,說朱書記要,要你去見他,我們怕……”
常寧樂道:“呵呵,怕個球呀,沒事的,放心好了,咱們撈了一票,讓領導罵幾句怎麼了,這天下難找的好生意,大白天打着燈籠也找不着嘛,朱書記要是天天給我錢,我心甘情願的天天讓他罵呢。”
羅鐵貴想了想說道:“小常,要不讓老虞和小邱先騎馬回去,我留下等你。”
“嗯,也行,就這麼着了。”
不過,常寧心裡特鬼,上了三樓,先找到劉爲明的辦公室,他心裡有點沒底,畢竟以前沒見過朱永軍,電話裡的交談都是乾巴巴的公事公辦,和麪對面的接觸大不一樣,以往接觸的都是“熟人”和“粗人”,聽說朱永軍很有學問,他可不敢造次。
劉爲明笑罵道:“臭小子,這世上還有你害怕的人嗎?”言語間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愛。
“也不是的,我是這樣想的,”常寧涎着臉道,“怎麼說,這回咱也給您掙了臉,您說是不是?那個陳紅雷是個千人怒萬人罵的傢伙,現在給整下去了,您老人家一定心裡開心無比,我是您的人,您總得罩着我,所以,所以您陪着我過去,看在您的面子上,朱書記最生氣,也只能是在心裡罵幾句不是?”
“呵呵,小算盤打得蠻精麼,嗯,倒也有幾分歪理,”劉爲明眯着小眼睛,胖胖的身體站了起來,“走吧,我就陪你這位大英雄過去嘍。”
朱永軍的秘書叫丁國明,本地人,三十歲左右,戴一付近視眼鏡,身材也是瘦瘦的,據說,是劉爲明介紹他爲朱永軍當秘書的,所以見了劉爲明沒有過多的禮節,僅看了常寧一眼,點點頭打開了通往朱永軍辦公室的門,顯然是早有了安排。
朱永軍的辦公室裡,並不只有他一人在,還有他的搭擋,青州地委付書記兼青州行政公署專員李東方,李東方是省城下屬的東湖縣人,也是五十多歲的人,卻比劉爲明顯得年輕許多,從省農業廳出來後,在青州已經工作了十年之久,先做付專員,四年前才扶了正,和劉爲明關糸一直不錯,是青州有名的憨厚領導,憨厚朴實的外貌,踏實樸素的工作作風,在幹部羣衆中頗有口碑。
而朱永軍的形象,則截然不同,不滿四十歲的地委書記,放眼全國也數不出幾個來,出身城市,還是首都來的,又是中組部直接下派的幹部,說不定還來自那些有些神秘的紅色家庭,連省委領導都得高看三分,尤其是他學者型的氣質風度,常寧第一眼就把他和大學裡的教授們聯糸在一起,那看人的目光充滿智慧,令人肅然起敬。
“朱書記,您好,李專員,您好。”儘管常寧在前段時間裡,對朱永軍的處事方式有點不以爲然,但起碼的尊重,和必要的恭敬還是要的,雖然在體制內的時間不長,但社會大學的磨鍊,讓他很好的學會了內斂和沉穩,不亢不卑的態度,連李東方都露出微微讚許的笑容。
朱永軍點了點頭,先看了劉爲明一眼後,才把目光聚焦到常寧的身上,其實他今天並不是要罵常寧的,這當然也不是他的風格,之所以要冒着被鄭世誠他們“咒罵”的“風險”,公開的接見常寧,是因爲他心裡有一個天大的疑問。
憑什麼,一個乳臭未乾的農村小夥子,僅僅是個大學生,出身貧窮卑微,查遍幾代祖宗的歷史背景,也沒有任何的可靠依據,卻能得到單雲飛不顧一切的支持幫助,甚至驚動了赫赫有名的楊瘋子,屈尊去他家裡“送”上“護身之符”,憑他那點小聰明?或是他喝不倒的酒量?
這是朱永軍很早就養成了的習慣,所謂透過現象看本質,穿過迷霧找真相,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在這個由人類主宰的世界裡,每個人的背景總是時不時的成爲旋律,揮不去趕不走,尤其是象他這樣的人,在認真觀察某個人的時候,總會首先想到這一點,他默默地看了常寧一會,心裡仍然是“不簡單”這個結論。
朱永軍沒有說話,只是示意劉爲明坐下,常寧很乖巧,知道自己沒有坐着的資格,依舊筆直的挺立在那裡。
劉爲明坐到李東方身邊,摸出香菸向朱永軍示意一下,朱永軍自己不抽菸,可不會禁止兩杆老煙槍所爲,微微的點了點頭,劉爲明便爲李東方和自己手上的香菸點上了火,吸了幾口,忽然噗的笑了起來。
李東方憨笑着問:“老劉,你這莫名其妙的,笑什麼呀?”
拿煙的手指點着常寧,劉爲明笑着說道:“這小子,呵呵,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呵呵,被隔離審查了十多天,見了我開口便討香菸,還說給根菸抽,一定坦白交待,呵呵……”
“是嗎,小常同志也會抽菸?”李東方說道,“小常,要不要來上一根?”
常寧不好意思的笑着,“李專員,我們劉書記誇大其詞呢,那是我找的談話切實點,當時,當時我正悶得慌呢。”氣氛有點融洽,常寧知道,劉爲明正在爲自己解圍呢,雖然朱永軍不是很嚴肅,但還是讓他有一點點的壓擬和緊張。
沒想到,朱永軍的第一個問題,更讓常寧感到空前的放鬆。
“小常,聽說你會算命,在青陽還有一點名氣,還有一個外號,叫,叫什麼小半仙?”
儘管微微的一楞,對朱永軍的問題有些意外,但常寧心裡還是樂了,這不是請魯班彈墨斗,小菜一碟麼,談政治講政策,我在你們面前是班門弄斧,可說到算命,咱能把你們三個官老爺忽悠到臭水溝裡去。
“嘿嘿,朱書記,自從我入了黨,我,我就不是小半仙了,”常寧不好意思的一笑,一本正經的說道,“那都是封建迷信,是我小時候沒飯吃,向外公胡亂學了一點,出去混飯吃時用的,都是精神糟粕,現在早忘了,早忘了,嘿嘿。”
“並不盡然吧,”朱永軍慢慢的微笑起來,朝着沙發方向說道,“老李老劉,我有個小建議,今天不談工作,我們三位就做一回學生,聽聽神乎其神的小半仙,給我們上一課怎麼樣,用青州話說,關起門來談工作,出得門去講生活,即使是封建迷信精神糟粕,我們也可以先學習後批判嘛。”
李東方說道:“嗯,常大仙大名如雷灌耳,不能親眼所見,領教一下他的第一傳人小半仙的本領,也很不錯嘛,我完會同意。”
常寧定定神,看着劉爲明,劉爲明笑道:“呵呵,兩位領導的決定,我只有服從嘍,小常,咱們交往這麼久,你還真沒爲我服務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