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筠一直以爲,秦玉瑤是愛上了趙修源的英俊和才華,雖然手段過於激烈,但喜歡一個人終究是沒有錯的。可是,現在她終於明白,原來當今皇帝曾經對她說過,他最疼愛的便是趙修源和趙冠岑,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將來的皇位自然也是在他們兄弟二人之間。她的眼光倒也不錯,知道趙修源比趙冠岑穩重成熟,將來繼位的可能性更大。怪不得秦玉瑤想盡了千方百計要嫁給趙修源,原來是想當皇后。
這也難怪,能夠成爲皇后,母儀天下,享盡人間富貴,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麼大的誘惑。便連竹筠自己,想到可以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俯瞰天下,也不由怦然心動。
趙冠岑“哼”了一聲,笑道:“玉瑤表妹,以你那一向精明的腦袋,一定已經想清楚了吧,怎樣,還要堅持和三皇兄解除婚約嗎?”
秦玉瑤瞪他一眼,道:“皇上,玉瑤已想得很清楚了,求皇上解除玉瑤與三皇子的婚約。”
皇上動容道:“玉瑤,君無戲言,朕一旦答應了,你便再不能回頭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秦玉瑤心中微嘆,她當然想得很清楚了。皇后的寶座雖然誘人,可不是人人都能坐的。依她的性子,要天天悶在這宮裡,簡直比殺了她還難過。更何況,皇宮便是戰場,且不說宮廷的傾軋鬥爭,便是光想到要和無數個女人爭一個丈夫,她便不能接受。
秦玉瑤堅定地道:“皇上,若是夫妻恩愛,便是粗茶淡飯,玉瑤也甘之如怡,若是夫妻不和,便算是錦衣玉食,玉瑤也是食不下咽。三皇子既對玉瑤無意,玉瑤也不願強求,請皇上成全吧。”
“這……”皇上遲疑未決。
趙冠岑忽然道:“玉瑤表妹,你這又是何苦呢,便算將來三哥不喜歡你,再娶個三妻四妾,冷落了你,你總是正房,一世榮華富貴,其他的又何必太在意呢。三哥若是將你休了,掃地出門,還有父皇幫你出頭嘛,三哥怎敢不聽父皇的話呢。”
秦玉瑤聽他說得這般不倫不類,心中暗自好笑,這人真是,幫她就幫她嘛,偏偏要正話反說,搞這麼多花樣。
皇上聽了他的話,果然有些動搖,猶豫了半天,終於道:“好吧,既然玉瑤堅持這麼做,朕就答應,從今日起,解除你和修源的婚約。”
秦玉瑤大喜,忙道:“多謝皇上。”
出了皇宮,秦玉瑤長吁一口氣。終於過了這一關。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和皇帝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打交道真是累,輕又不是,重又不是,還是她們那個時代好,人人平等,誰也不用向誰下跪,也不用擔心一言不合便會被砍掉腦袋。可是,自己還回得去嗎?
唉,秦玉瑤輕嘆一聲,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
“怎麼了,後悔了?”不知什麼時候,趙冠岑竟然也跟了出來。
秦玉瑤挑眉道:“不是,只不過,回首前塵往事,若有所感罷了。”
趙冠岑深深地看着秦玉瑤:“我日前纔回京,想不到三年不見,你和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樣了,真的是因爲失憶的原因嗎?”
秦玉瑤不去回答這個惱人的問題,只道:“剛纔謝謝你幫我。”
趙冠岑笑道:“先別謝得太早,說不定以後三哥當了皇上,你還會怨我呢。”
秦玉瑤笑道:“那玉瑤更要謝你助我脫離苦海呢。”
趙冠岑奇道:“你對皇后這個位子真的棄若敝屐?這可是全天下的女子都夢寐以求的啊。”
秦玉瑤微笑着說了一句:“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也。”
趙冠岑彷彿不認識般看着秦玉瑤,點頭道:“看來,三哥錯看你了。”
秦方信此時道:“便連我這個做大哥的也覺得是錯看她了呢。”
秦玉瑤不想他們話題總是圍着自己轉,便對趙冠岑道:“四皇子,我要和大哥去打獵,你有事便請便吧。”
趙冠岑甩甩頭道:“打獵麼,那好,我也去。”
秦玉瑤卻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不由看了他一眼,趙冠岑笑道:“怎麼,不歡迎?”
秦玉瑤暗自翻了個白眼,對方可是皇子,她敢說不歡迎嗎。
三人來到獵場,秦方信和趙冠岑去備馬,秦玉瑤站在站外等他們。過了一會兒,卻看見趙修源和一個妙齡少女走了過來,兩人並排同行,有說有笑的。她心中恍然,怪不得他不喜歡秦玉瑤,原來是已有心上人了。
走到近前,趙修源也看到了秦玉瑤,快行幾步上前來,顯得很高興的樣子,道:“玉瑤,怎麼你也在這裡。”
秦玉瑤笑道:“是啊,真巧。”
她看向趙修源身後的少女,那少女卻下意識地躲到趙修源身後。
秦玉瑤一怔,趙修源對秦玉瑤道:“你一定不記得了,她是衛大人的千金。”
秦玉瑤隨即明白,原來她便是衛麗華,想到便是因爲她使得秦玉瑤醋意大發,從而使自己莫名其妙變成古人的,不由多看了她幾眼。她長得確是十分美麗,雖然比起秦玉瑤來略遜一籌,但卻有一種楚楚可憐的韻質,顯得我見猶憐。
趙修源又道:“原本衛大人約了我今日打獵,不想臨時有事,所以讓衛姑娘來通知秦玉瑤一聲。”
秦玉瑤不禁莞爾,什麼臨時有事,分明是故意製造機會嘛,看來垂涎趙修源的人還不止秦玉瑤一個。
趙修源見秦玉瑤笑,也有點尷尬,便道:“你怎麼一人在這裡?方信呢,他沒陪你進宮嗎?”
秦玉瑤答道:“我們剛從皇上那兒出來,大哥去牽馬了,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方纔我見到皇上,求他解除婚約,皇上已經答應了。”
“啊?”趙修源顯得有些意外:“這麼快?父皇他真的答應了?”
秦玉瑤還沒來得及點頭,趙冠岑和秦方信已牽馬過來,趙冠岑搶先道:“是啊,原本父皇是不肯答應的,可是你這位未婚妻舌燦蓮花,說什麼你對她只有朋友之義,並無兒女之情,又說什麼若是夫妻恩愛,便是粗茶淡飯,也甘之如怡,若是夫妻不和,便是錦衣玉食,也食不下咽。結果父皇就被她感動得一塌糊塗,答應解除婚約了。”
秦玉瑤忙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趙修源沒有說話,臉上的神色不知是喜是憂。
趙冠岑卻笑道:“三哥你不是做夢都想解除婚約嗎,這下如願以償,你可高興了吧。”
“喂”秦玉瑤嚷道:“拜託你們就算是很高興,也不要這麼明顯吧,我纔剛剛被退婚,你們好歹照顧一下失意之人的情緒嘛。”
趙冠岑哈哈一笑:“好好,舊事不提,三哥,你快去換衣服,我們一起去吧。”
趙修源答應了一聲,不久便換了衣服出來。於是三個人便都上了馬,牽着獵犬,準備出發。
秦玉瑤看看衛麗華,她偎在趙修源馬前顯得有些依依不捨。秦玉瑤拉拉秦方信的衣襬,道:“大哥,我也要去。”
秦方信搖頭道:“不行,女孩子騎馬成何體統。”
秦玉瑤看看趙修源,他也是一臉不贊同,而衛麗華已走到一邊,很淑女地坐了下來,大概是準備等他們回來。
秦玉瑤不服,便道:“爲什麼女孩子不能騎馬,虧得你們在外見多識廣,若是真打起仗來,難道保家衛國還分男女嗎?”
趙冠岑高聲贊同道:“說得好,我在邊關,那些塞外遊牧民族女子也能騎馬,不但騎馬,還會射箭、牧羊呢。”
趙修源卻道:“那是塞外,這裡卻是京城,而且那些女子久居塞外,並未開化,玉瑤身爲皇族,怎能和她們相提並論。”
秦玉瑤見軟的不行,索性便來硬的,拉着秦方信的衣服不放手,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去,要是你不帶我去,我便自己去。”
秦方信給秦玉瑤磨得沒法,道:“現在你可有點象以前的樣子了,真拿你沒辦法。”
說着把秦玉瑤拉上馬,讓秦玉瑤和他共乘一騎。
衛麗華見秦玉瑤上馬,又是驚訝又是羨慕,卻苦於不能開口。她沒有哥哥在此,在這男女大防的古代,作爲淑女的她總不好意思提出要和趙修源共乘一騎吧,雖然秦玉瑤猜她心中很想。
秦玉瑤坐在馬上,見到他們每人騎着馬,揹着弓箭,馬前跟着獵鷹,馬後跑着獵犬,不由想起一首詞來,便隨口道:“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千騎卷平岡,西北望,射天狼。”
這首詞原來不是這樣,只是秦玉瑤記不全了,所以便隨便擇其中幾句來應景。
秦方信搖頭道:“上句不接下句,不通。”
趙修源卻點頭道:“左擎蒼,右牽黃,這兩句倒很貼切。”
趙冠岑笑道:“管它通不通,我卻喜歡那句‘西北望,射天狼’很有氣勢。”
秦玉瑤一笑,道:“所謂文如其人,看來真是不錯。”
趙修源道:“這話怎麼講?”
秦玉瑤道:“大哥說我作得不通,上句不接下句,是從詞中結構來看,證明大哥爲人一板一眼,做事力求合乎規範,太過正統;而三皇子認爲其中兩句比喻很是貼切,是從詞意來理解,可見三皇子爲人一定穩重,善於發現別人的長處,有容人之量,是個謙謙君子;至於四皇子麼,不管通不通,只喜歡那兩句中的氣勢,四皇子平日一定是狂放不羈,雖然豪爽有氣魄,卻無視典章制度,只怕有些心高氣傲。”
趙冠岑在馬上擊掌,大笑道:“妙極,想不到玉瑤表妹還有如此之能,果然是入木三分啊。”
他看看趙修源,笑道:“三哥,看來你的眼光不怎麼樣嘛,居然放着鳳凰不選選麻雀。”
趙修源輕哼一聲,道:“我們來比賽吧,看看今天誰的獵物多。”
“好!”趙冠岑一口答應下來,回頭對秦方信道:“你一定是墊底了。”
秦方信看看秦玉瑤,笑道:“若不是要顧及玉瑤,誰墊底還未可知呢。”
秦玉瑤坐在馬上卻毫無歉意,反而笑道:“好啊,若是看見小老虎,給我捉一個回來玩玩。”
秦方信回過頭來瞪大眼看着秦玉瑤,彷彿她是瘋了。
擎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