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惠子的正在吃着的是一顆人的心臟!山中天一剛剛張開的嘴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剛想說的話在看到心臟的那一瞬間,因爲視覺上的衝擊忘記了,好半天,山中天一都是張着嘴巴一臉驚愕的看着面前正在津津有味的啃食着一顆心臟的山中惠子。
山中天一沒有見過人類的心臟,他既不是醫生,也不是病態的殺人分屍的兇手,沒見過人類的心臟在正常不過了。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和大多數人一樣沒有見過自己乃至同類的心臟的他,在那一瞬間,辨認出山中惠子手裡拿着的,或者說是正在吃着的正是一個人的心臟!
山中天一沒有見過人的心臟,可是他見過豬的心臟,而且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偶爾聽過一位醫學教授說起過,人的心臟其實和豬的很相似。在山中天一認出山中惠子的手裡拿着的是一個心臟的時候,同時他就想到了那十三具已經冰冷的屍體。所以,幾乎是在同時,也許是0.001秒鐘,山中天一便認定了山中惠子此時吃着的就是一個人的心臟。
鮮血順着山中惠子的胳膊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面上,地面上已經有了一小灘血水。山中惠子好像已經站在那裡很久了,因爲從心臟流出來的血液都滴落在一處。山中天一不知道一個人的心臟究竟能夠有多少血液,看起來似乎挺多的,就好像是一個新鮮多汁的番茄。
黏稠的血水滴落在地面上發出了同樣黏稠的聲音,一滴,一滴很有規律。山中惠子除了頭部因爲啃食心臟而不停的蠕動以外,她幾乎是筆直的站立在那裡,而且前面的一層劉海好像很久都沒有剪過了,長長的幾乎遮住了她的整張臉。不過,卻恰到好處的把她那張嘴巴露了出來。那張嘴已經全部都是鮮紅色,那是鮮血還有一些粘在上面的心臟上的某些肌肉組織!
此刻,山中天一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難道要轉身離開嗎?還是衝上前去殺死那個吃人的怪物!山中天一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大腦只是告訴他就這樣的站在這裡,看着面前的那個曾經是他的女兒的怪物,如何享受一個活人的心臟!
山中惠子始終保持着那種直立的姿勢,只是雙手捧着那顆還在流血的心臟啃食着,始終沒有擡起頭看過山中天一一眼,彷彿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存在。
幾乎是兩秒鐘之後,山中天一頓時發現了一處問題。謝天謝地,山中天一大腦還並沒有完全的停止活動,雖然沒有告訴他現在應該怎麼辦,但是至少還在思考。
那個問題就是山中惠子正在津津有味吃着的心臟,這是一顆還在繼續滴血的心臟。可是,山中天一之前看到的那十三具屍體都是已經死去有一段時間,那麼,他們那被挖走的心臟也不可能繼續保持着新鮮,而山中惠子此時手中的心臟卻是一顆新鮮的心臟!所以,這顆心臟是從哪兒來的呢?
十三具屍體已經死去一段時間,所以這心臟絕不可能是那十三具屍體的,難道說這期間還有人死在了這裡?所以,此時山中惠子纔會有一顆還在流血的心臟嗎?
另一個死者,忽然山中天一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另外一死者……!難道說這另外一個死者就是……!山中天一緩緩的極不情願的低下了頭,然後,他看到了他的胸口那不知道何時多出來的一個血肉模糊的洞!
其實,在他還沒有看到胸口的傷口的時候,一切依然瞭然於心。所以,在他剛剛想到這顆心臟的主人是誰的時候,的確被嚇到了,不過當他看到自己胸口的黑洞的時候,山中天一已經沒有了驚愕,就連疼痛都沒有!
他的世界開始向着一個方向傾覆,在他摔倒之前,他看到了山中惠子擡起了頭,雖然看不見眼睛,卻發現她在笑,那沾滿鮮血的嘴巴咧開着,惡毒的笑着!
就在山中天一跌倒,身體與地面接觸的那一瞬間,彷彿地面變得極爲的有彈力,瞬間又把山中天一彈了起來。
整個世界也在山中天一的身體彈起來的瞬間,發生了變化。那些牆壁不見了,山中惠子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黑暗,一下子,山中天一眼中的黑暗取代了他剛剛還能看到的那個充滿了殺戮的房子。下意識的,山中天一伸手就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十幾秒鐘之後,山中天一這才隱約的明白過來,他自己好像剛剛做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夢!而這時候,他的手在胸口來回撫摸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後,終於給出了一個答案,那就是他的心臟應該還完完整整的留在他的身體裡。
山中天一踉蹌的下牀,在兩隻腳接觸地面的時候,山中天一明顯感覺到了兩隻腿還在不停的顫抖。
很快,房間裡有了燈光,山中天一第一件事情就是衝到了鏡子前,三兩下的撕掉自己身上的衣物。當他半裸上身的出現在穿衣鏡前,看到完整的胸口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從噩夢中走出來了。
即便是這樣,山中天一還是用手在他胸膛不斷的摩挲着,不時地還用力按一下。少頃,山中天一最終確定了,他還活着,他的心臟還在身體裡面。
山中天一轉過頭,再一次的確定了一下,他現在還在省城裡的公寓中,而不是六裡村的那間宅邸中。
忽然,山中天一感到了雙膝痠麻,整個人也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索性,他也不起來着,就這樣坐着,因爲他感到很累。直到此刻,山中天一的左手卻還放在兇手上,而且還在用力的按下,以至於他的手上能夠明確的感受到,在他的身體裡面,那顆因爲恐懼驚嚇而劇烈跳動的心臟。不過,正是這一刻還很有力度跳動的心臟告訴山中天一,他還活着!
在地面上做了一會兒,山中天一緩緩的放下了有些酸的左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可是,瞬間,山中天一餘光之中,正好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此時,正有一雙腳凌空吊在他的頭上!
“啊!”山中天一猛然擡頭,然後在看向鏡子,而這時候,那雙凌空懸吊着的那雙腳卻不見了蹤影。
“是幻覺嗎?”山中天一疑惑的又看了一眼他的頭頂,確實沒有腳。山中天一無奈的搖了搖頭,幻覺又是幻覺!剛剛從噩夢中驚醒,可是沒想到卻有陷入了幻覺,我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我真的要瘋了嗎?還是說……
山中天一沒有想下去,而是及時的打斷了他的思維。山中天一站了起來,這時候他的雙腿已經因爲在地上做了太長時間而又涼又麻,他一下沒有站穩,差點有摔倒了。
藉着燈光,山中天一又一次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房間,沒錯,就是他睡覺前的樣子。那個噩夢太真實了,真實的讓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醒過來了。甚至,他都覺得是不是現在他自己纔是在夢中,而剛剛的一切那纔是真實的!
不過,這也僅僅只是一種想法而已,山中天一還沒有混亂到分不清楚夢和現實,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混亂。不過,山中天一此時還在劇烈跳動的心臟,卻是證明此刻並非夢境最有利的證據。因爲,如果他死了,那麼他就不會做夢,死人是不能做夢的!
過了這麼長時間,山中天一緊張的情緒卻並沒有緩解多少。他走到放置水桌子前,伸出右手拿起那一杯水,剛拿起來,山中天一的動作戛然而止。
因爲他想起來夢中的一些細節,在夢裡他也做過同樣的事情,於是,他警覺的看了看,發現房子並沒有發生變化。山中天一又擡起左手託着水杯,兩隻手緩緩地把水杯湊近了嘴巴里。
這個舉動,就連山中天一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完全就是一個下意識的行爲。就在水杯湊近了山中天一的嘴巴的時候,他又停住,因爲此刻夢中的一些細節卻便的更加的清晰了。在夢裡,這杯水好像是熱的。
於是山中天一輕輕的仰起頭,同時讓水杯略有傾斜,一直到他的嘴脣碰到了一點杯中的水,好像並不熱,不過,山中天一還是小心的嘬了一口,這時候才確定這杯水真的是涼的。山中天一這才幾口就把漫漫的一杯水喝光了。
冰涼的水順着喉管進入到身體,好像真的讓他那顆還在劇烈跳動的心臟緩和了一些。山中天一把水杯從脣邊拿開,卻沒有馬上的放下來,而是又一次的左右的環顧了一下房間。房間還是那個樣子,他還在這裡,一切都和之前一樣。
儘管如此,山中天一還是雙手捧着水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輕輕地鬆開了手,看到空玻璃杯安安微微的放在桌子上,山中天一突然感覺到胸口一鬆,好像是完成了一個特別神聖的儀式一樣。
這麼怪異那是因爲山中天一記得清楚,在夢裡,在玻璃杯落在地上摔碎的那一瞬間,他的世界就發生了變化。雖然現在山中天一已經從夢裡醒過來了,不過,他還是害怕,如果真的向夢中一樣,如果被子掉在地上摔碎的話,他或許真的就一下子回到了六裡村!
但是,山中天一這般的小心謹慎,他自己卻全然沒有意識到,彷彿這麼做似乎很正確,就像他平時也是這麼做的。
看着水杯平穩的放在桌子上,山中天一這才坐回到牀上。這時候,山中天一拿起放在牀頭的懷錶看了一眼,時間是凌晨的三點鐘,這個夢做的還真長啊!
“咚”的一聲輕輕,若有若無。山中天一立即豎起了耳朵屏住呼吸,仔細的聽着。而在這一瞬間,山中天一剛剛有些平靜的心臟再一次的緊張起來,因爲,在夢裡,好像同樣的聲音也是在門外響起的。
這時候山中天一緊張的都快要吐了,因爲胃裡已經開始痙攣了。他害怕的不是門外的聲音,而是如果一會兒他打開門,看到的不是公寓的走廊而是六裡村宅子的走廊的話,他會不會崩潰!
當人們從恐懼和危險中逃離出來之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在讓他重新的經歷一次,那種恐懼要比第一次面對的時候更加的讓人崩潰!所以,山中天一在聽到那一聲若有若無的響聲之後,整個人就有些快要抓狂了。
但是,過了幾秒鐘之後,山中天一卻沒有再度聽的任何聲音,除了他自己呼吸以及鞋子和地面發出的摩擦聲之外的任何不同尋常的聲音。
可是,山中天一併不死心,他如同在夢中那樣,躡手躡腳的走出臥室,來到門前,這時候的山中天一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不是因爲他有意的屏住呼吸,而是他真的緊張到呼吸困難。
站在房門前,山中天一儘量的剋制了一下,然後才把耳朵貼緊了門板。果然!門外有腳步聲正在不停的由遠及近的向這邊靠過來。
頓時,山中天一的腦子裡“嗡”聲一片,好像是算進來一萬隻蒼蠅。但是,很快的,山中天一就分辨出來,這腳步聲和夢中的怪物發出來的聲音有着本質的區別。這個聲音,山中天一更加的熟悉,在日常生活中幾乎天天都能夠聽到,那是人走路時候發出來的正常的腳步聲!
山中天一一怔,而這時候,門外又響起另外的一個他同樣十分熟悉的聲音,鑰匙插入鎖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即便是這樣細小的聲音,在隔着門板,山中天一都能夠聽得見。接下來便是開門,關門的聲音,原來竟然是隔壁的鄰居。
唰的一下,山中天一所有的緊張和戒備頓時消散,整個人瞬間有點變的無精打采的。不過,他卻是放鬆的笑了。虛驚一場,那個本就是晚歸的鄰居,山中天一依着房門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不過,他又想到這個時候,那個鄰居爲什麼纔回家,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不過,轉念一想,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嗎?沒有關係,於是,山中天一好不容易拖着倦怠的身體回到了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