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海蹲在地上抽着煙,聽着鄉親們聊着家常,哪個村子裡又出了什麼新鮮事,又哪兩個莊子上的人因爲什麼事情打羣架了,反正都是這些家常裡短的事情,也不知道這幫子老少爺們怎麼對於這樣的消息這麼關心。
李立仁的手藝很好那是不用說的,去年蒼海家的幾隻羊都是李立仁剝的。蒼海這邊蹲了十來分鐘,李立仁便把一整隻羊給剝乾淨了,一整張羊皮就這麼掛在他家土臺子前面的一株老枯樹上。
老樹已經死了好些年了,現在就算是有了水也救不活了,去年沒有動靜今年也不見吐出一顆嫩芽,看樣子是外甥參加葬禮——沒救(舅)了。
“羊皮做襖子?”蒼海看着掛在枯樹上的羊皮子張口問道。
胡師傑笑道:“現在那裡還費那功夫,等着上鎮上的時候直接賣給皮子商,現在羊皮襖子沒多少人穿了”。
蒼海想了一下覺得也是,現在是很少見到以前常見的羊皮襖子了,別說是集鎮上了就連村裡都沒什麼人穿了。
不穿也是個好事情,因爲鄉下人揉制皮子的手藝並不怎麼過關,就算是再努力也沒有幾個人可以把羊皮上的羶味給揉沒了,通常穿在身上總會有一股子味道,加上以前水源緊張,一個月也不見洗上一次澡,再套上羊皮襖子,那身上的味可想而知。
這會功夫,劉愛芬已經拿了個大木桶擺到了羊身下,李立仁手持尖刀往羊肚皮子這麼一戳一拉,直接把羊肚子給劃開了,劉愛芬伸手一撥拉,羊內臟便落到了木桶裡。
“海娃子,你這光要肉?”李立仁擡頭問了蒼海一聲。
蒼海回道:“嗯,全要肉,今天晚上我家來客人,準備涮鍋子吃”。
“涮鍋子?”
李立仁說道:“涮鍋子光羊肉可不行,等會兒拿一盤子羊血回去,到時候往鍋子一擺,再調點醬,那味道可美了”。
“等我再均你點羊肺”。
“等我打理好了羊腸也給你送一點過去”。
聽着鄉親們說的,蒼海連聲致謝:“不用了,不用了,有肉就行了,來的客可是肉食動物,不吃內臟的”。
“什麼客人啊?”
“西邊種樹公司的文一道,文老闆,就是那個洋老外”蒼海說道。
大家一聽都點頭說道:“原來是他啊”。
一個洋老外跑到這裡種樹,別說是鎮上人了就連縣城裡也沒有幾個不知曉的,這事情對於小縣城人來說太爆炸了,小縣城可不是大城市,立國到國在也沒有幾張洋麪孔出現,所以說現在文一道的名聲,要遠高於蒼海這個幕後大老闆。
“您幾位晚上有沒有空,來我家陪個客?”蒼海一見大家湊出了這麼多的東西,立刻出聲問道。
“不是跟我們客氣?”胡師傑問道。
“我跟您幾位客氣個什麼勁兒”蒼海笑道。
胡師傑對文一道到是有興趣,張口說道:“那我可去啦?”
“都來,都來!”蒼海一見立刻張口說道。
就這麼着,村裡的老幾位便給蒼海做起了陪客。
一見多出來四五個人,蒼海這邊只得又轉了回去,把原本準備的小菜多弄了一些,省得到時候不夠吃。
蒼海這邊洗好了菜,李立仁帶着新弄好的羊肉來了。
“海娃子,你看這肉怎麼樣?”李立徐拎着手裡的肉衝着蒼海顯擺了一下。
蒼海一見這羊肉頓時伸出了大拇指:“美極了”。
新殺的羊肉帶着一種誘人的粉紅色,時不時還能見到肌肉之間掛着的點兒油花,無論從賣相上還是新鮮度上都沒什麼可挑的,再加是村裡養的,大部分喂的是草,適量的配上一點穀物,雖然比不上蒼海家去年純草飼的羊肉,但是現在擺在大城市的超市,想買到這樣的羊肉那得遇好大的運氣才成。
“你說弄哪些?”李立仁可不光是帶張嘴過來吃飯的,他還準備下廚弄羊肉。
“羊排弄一半吧,羊腿削片,您的手藝好,儘可能的削薄一點,涮起來熟的快”蒼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李立仁點了點頭,拎着羊肉到了廚房的操作檯,抽了砍骨刀輪起來啪啪幾下便開始分肉。
今天不用的肉,交給蒼海處理,李立仁繼續分羊排,剔大骨。羊排剁成了三四公分的長度,都是美美的子排,就是中間一段肋骨,四周圍着一圈肉的那種,羊腿剔出的大骨一砍兩截,用來煨高湯正好做涮鍋的底湯。
“平安,你小子瘋什麼,快點過來生火,這麼大的娃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李立仁看到平安蹲在外面和狗猩猩玩,立刻把這小子拎來燒火。
“好嘞!”
平安一聽拍拍屁股一溜煙的奔到了土竈的後面,開始生火燒鍋。
做羊肉李立仁是師傅,蒼海只能是學生,做爲一個以前給人做紅白事的大廚,李立仁做菜的水準不說一流,但是絕對的大衆口味,做爲一個西北的廚子羊肉那幾乎就是看家本領了。
再說了這兒哪家遇紅白事的人家會請一個連羊肉宴席都做不好的廚子。
羊骨下了鍋,燒開去了浮沫,撈出來過了一遍涼水,洗了一下配上料重新入鍋小火慢燉,重新起了一口鍋開始整羊排,切羊肉。
蒼海還的刀鋒利,加上李立成手上的活也好,羊肉劃的那真是如紙片一樣薄。
“李二爺爺,您這手藝真的絕了”蒼海在一邊讚道,
李立仁卻說道:“你的刀真利,哪裡買的多少錢?”
李立仁原本想着自己也弄這樣一套好刀,不過聽到蒼海報了價,立刻歇了這個心思,他可捨不得花上這麼大一筆錢去買一套廚刀。
“來嘍!羊腸”
這個時候隨着一聲吆喝聲,李立成出現在了門口,手上還託個小盆子,裡面裝了小半下洗切好的羊腸。
“擺哪裡?”
李立仁伸手一指旁邊的操作檯:“擺那就行,等他們把東西拿過來一塊燉”。
李立成到了沒有一會,其他人便帶着東西也陸續的都來了,最後來的是蒼海的三叔和三嬸。
李立仁和蒼海在廚房忙活,剩下的人則是蹲在了蒼海家前面的平臺上繼續聊天扯淡等着開席。
“人來了!”
“海娃子,那個文老闆來了”。
正的廚房裡忙活的蒼海一聽,伸頭衝着外面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發現遠方有個小人影正向村子這邊走來,似乎人影還騎了一個牲口。
李立仁也看到了,於是衝着蒼海說道:“海娃子,你去接待客人,咱們這邊也快弄好了”。
“好的,鍋子就在旁邊,到時候您自己看着辦”蒼海說道。
說着擦了擦手出了廚房向着村口走了過去。
到了村口的時候,正好迎面遇上了文一道。
“你怎麼騎頭騾子?”
一見到文一道,蒼海便笑着問道。
人高馬大的文一道騎的還是一頭矮騾子,比驢子稍高了那麼一點點,整個人兩條腿都快沾到地了,加上他現在一身打扮,一張洋臉配着鄉下老農的衣衫看起來十分滑稽。
文一道到是不以爲然,身子一歪從騾子身上下來:“這地方也就是騾子適用,買來的兩匹馬這才一年全都折騰壞了,沒有辦法只能賣了出去。對了,你這地方的條件不錯啊,不像是你說的那麼慘啊,比我們那邊可好多了”。
“去年雨水不錯,長了一些草”蒼海隨口說道。
接過了文一道手中的繮繩,蒼海直接把騾子栓到了旁邊的樹上。
“弄點草料”文一道見蒼江這架式立刻說道。
“你今晚不走吧,不走的話,你往上去,我把騾子栓到村裡的牲口棚去”蒼海見文一道點了點頭,又解開了繮繩,牽着騾子往村裡的牲口棚方向去。
到了牲口棚把騾子栓好,回到自家的時候,文一道已經和胡師傑幾人一樣,蹲在了地上並且似乎還聊的很熱絡。
“不用介紹了吧?”蒼海笑道。
“不用介紹了,文老闆我們都認識了”李立成笑着接口說道。
蒼海蹲在了文一道的身邊,聽了一會兒便明白了,現在文一道正和大家侃着致富經呢,不管正不正確,反正文一道這侃的是頭頭似道的,很能迷惑人,聽的蒼海覺得自己像是遇到了搞傳那個銷的什麼講師呢。
“吃飯囉!”
隨着李立成的一聲喊聲,原本蹲在地上的衆人紛紛的忙活了起來,擺桌子的擺桌子找板凳的找板凳,板凳不夠又有離着近的回家去把自家的板凳給拿了過來。
桌子是個大回桌,中間有個洞可以擺盆子的,這桌子不是蒼海家的,而是李立仁家的,中間擺鍋子的洞也不小,可以擺的下直徑四五十公分的鐵盆子,下面還有搭火的架子,完全就是一個鄉下版豪情型大火鍋。
大盆子裡是滿滿的肉食,羊雜配着羊大骨,熬出奶白色的湯汁,在湯汁的上面還飄了一層紅紅的椒子油,這一擺上來立刻肉香味四溢。
幾瓶酒擺上了桌,每人面前兩個碗,大碗吃肉,小碗留着喝酒,每人小碗裡的酒滿上四個酒瓶子便空了。
蒼海做主人,這開席總得講上兩句的,見大家望向自己,蒼海端着碗站起來。
“說點什麼呢?算了,大家把碗中的酒端起來,吃好喝好!”
說完蒼海笑着呡了一口酒,算是結束了開席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