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好友離開自家的廚房,文一道雙手按在了操作檯邊上,沉默了好一會兒的文一道突然間伸出腳踹向了地上的包菜,直接包菜如同一個皮球一樣踹到了門上。
已經爛掉的包菜根本吃不消文一道這一腳的力道,應聲碎成了無數的碎片,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落到了地上,灑在了門口。
抱着孩子,剛推門進來的海明珠被丈夫的動作嚇了一跳,因爲她從來就沒有見過丈夫發那麼大的火。
“怎麼啦?”海明珠關切的問道。
“爸爸!”
孩子在母親的懷裡,衝着文一道伸出了手。
文一道從臉上擠出了笑容,伸手把孩子接了過去,然後柔聲的和孩子說起了話來。海明珠則是拿起了掃帚開如打掃地上的爛菜葉子。
“等會我要去林場一趟”文一道說道。
海明珠沒有多問,直接用一聲嗯回答了自己的丈夫。
把孩子放下來,文一道便繼續做沙拉,兩分鐘後一家三口便坐到了桌子旁邊用起了晚餐。
平常吃飯都很慢的文一道今天在飯桌上的表現如同一條餓狼一樣,三分鐘不到便吃完了飯。
抹了一下嘴,站起來之後,在孩子的腦門上輕吻了一下,又給妻子一個吻,文一道便準備出門。
“外面還下着雪,多穿點衣服,還有,再急的事情也要放一放,有的時候把事情放慢下來也不是什麼壞事,蒼海不是常說除死無大事麼!”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文一道衝着妻子微微一笑。
對於廚房收回扣以爛充好的事情,文一道現在不是覺得憤怒,而是覺得自己被被叛了,幾年前那個笑起來傻傻的,爹不親孃不愛幹活麻利,且一直跟在文一道身後,文哥長文哥短的孩子,爲什麼會在僅僅幾年的時間裡就變成了這樣!
文一道自覺得沒有虧待他,工資比別人也開的高,同樣是一直以來文一道立起來勤奮上進的典型,錢那給的相當不錯,就連他結婚文一道兩口子這邊也是出了力勞了心的。現在自己立起來典型,卻抽了自己最重的一個大耳巴子,文一道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了。
從牲口棚裡揪了一匹騾出來,背上了鞍文一道跨上了騾背頂着風雪往林場去。醜驢子的兒子步子很穩當,文一道的騎術也很好,一人一騾行進的速度並不是太慢,隨着一點點接近林場,文一道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最後一筐沙棘被送進了庫房裡,只需等着明天早上日本公司派車來運了。
忙活了幾乎是一天下來的工人們很多都穿着厚褂子,有人在外面加了一件毛衣,也有人在外面罩了一個背心,都是體力活,所以外面的寒風對於這些工人來說,並不太寒冷,僅是帶着一些涼意。
三五個工人從宿舍裡拿着各自的飯缸子,缸子個頭很大,差不多跟個小盆子似的,大家說說笑笑的往食堂走。
進了食堂之後,所有人都老實的排起了隊來,忙活了一天下來,大家都關心今天晚上食堂有什麼好吃的。
剛進門的壯實小夥踮着腳尖向前面看了看,張口衝着排在前面的同村小夥伴問了一句:”晚上吃什麼?“
”紅燒肉、大排和大鴨腿任選一,素菜是西紅柿雞蛋,青菜豆腐、中炒豆芽,小葷是包菜燒肉,青椒雞丁”前面的人大聲說道。
“我去,又這幾樣!”
小夥子不滿道。
前面的人調笑道:“你以爲你是正式工啊,人家吃的好活兒輕,你有能耐幹個正式工啊”。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大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已經打好了飯坐下來吃的小夥子用筷子從自己的缸子裡夾出了一塊肉片兒,大聲的說道:“這特麼的是什麼?是肉麼,嚼又嚼不動,咬又咬不開!”
“我說孫三娃,你以爲這肉是給你吃的啊,那是給你看的,告訴你菜裡有肉罷了,還當真哪!”有人出聲調笑道。
“你就別抱怨了,你是沒有出去打過工,有些工地你呆一下試試,一準覺得這飯菜並不是那麼難以下嚥”一個看起來六十來歲,但是精神頭很好的老頭說道。
就在大家鬨堂大笑的時候,突然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子一臉鐵青的端着自己的缸子站了起來,直接來到了打菜的窗口。
啪!
小夥子把缸子往打菜的臺子上一懟,然後衝着旁邊要打菜的小夥說道:“哥們,讓一讓!”
也不等要打菜的小夥說什麼,直接一把伸手把打肉菜的師傅脖子揪住了,拉到了自己的盆子面前問道:“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什麼?”打菜的師傅用力掙開了小夥子,冷冷的說道:“不吃你就滾蛋,別擋着別人打菜!”
“我特麼吃,這特麼的肉裡都生蛆了你給我們吃?”小夥子大怒。
一聽說肉裡生蛆了,正的打菜的小夥子手一哆嗦,因爲他打的也是和發怒的小夥子一樣,要了一個大鴨腿。
“生蛆,別你麼的瞎說,這天生的哪門子蛆?!”打菜的師傅怒道。
小夥子直接拿出了筷子,從鴨腿上挑出了一個小米粒大小的東西:“你特麼以爲我眼瞎啊!”
離着小夥子近的幾個排隊的人,看到了小夥子筷子尖上的東西,立刻便不鎮定了,嚷嚷着說道:“太噁心了,真特麼是蛆!”
都是農村生活的,對這東西怎麼可能看錯,別說是排隊的了,就連打菜的大廚也知道筷子尖上那東西沒跑了。
“這……”。
“特麼的我們忙天忙地的幹活,你們特麼的就弄這東西糊弄我們?就是特麼的餵豬你也得講點良心啊”小夥子怒了,把自己的缸子一下子摔進了菜盆子裡,米飯直接灑到了菜盆子裡。
這事情一下子點燃了所有人的怒火,餐廳裡的老少爺們紛紛不幹了,大聲吼着說道:“揍他,揍他,揍死這些狗孃養的,那些正式工吃的什麼,咱們吃的又是什麼,就是雞腿也比咱們大兩圈……”。
就在這個時候,從外面走來個二十來歲的年青人,看到餐廳裡亂糟糟的,大聲吼道:“幹什麼,工錢不想要了!”
年青人的吼聲一下子把餐廳裡的聲音蓋了下去。
“姓林的,工資什麼的你不給試試,而且你真拿自己當顆蔥了,林場就你說了算?我今天到要找那姓文的評評理,說好的包三餐,但是就拿生了蛆的東西糊弄我們?”
一聽說肉生蛆了,進來的年青人不由的愣了一下,然後轉頭望了一眼打菜的師傅,從打菜師傅臉上的苦笑這位便知道,真有這麼回事。
於是心下便暗罵起了供貨商,不光是罵起了供貨商,還罵起了廚子,生蛆不會洗乾淨再做麼,特麼的這下事情有點兒難辦了。
看着羣情激憤的工人,林小夥子壯了一下膽子:“有不滿就提,這個事情是非因果總能找到的,你們現在大吵大嚷的做什麼!”
一邊說一邊走到了打菜的窗口旁邊,伸着腦袋往裡看了一眼,這一看頓時覺得喉頭一堵,起了一股想吐的心思。
“你們怎麼做菜的,這東西壞了還做!”林小夥子大聲的喝斥道。
打菜的師傅心裡也委屈啊,心道:這特麼的東西不是你進的?你收人家好處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呢,市場上的五花肉都十好幾塊一斤,你特麼的進三塊,有這樣的好肉?
但是自家的頭兒明顯是想推責任,打菜的師傅也只有忍下來,他也沒有辦法,林場這位說了不算,但是食堂這一畝三分地上這位就是老大。
“重新弄一份!”
林姓小夥說完轉頭,準備和這幫子工人說說好話,但是臉一轉便看到一身雪,風塵僕僕的文一道冷着個臉手中拎着一個馬鞭子站在食堂的門口。
“老大!”
“老闆!”
所有人都發現了文一道,於是堵在門口排隊的人紛紛給文一道讓開了一條道。
文一道把自己手中的馬鞭子扔到了旁邊的一個空位子,直接向着打菜的窗口那邊走了過來。
來到了窗口旁邊,伸腦袋往裡看了看,果不其然在鴨腿的上面看到了一些小肉芽。
面無表情的文一道直接伸手從大鐵托盤裡用手撈起了一隻鴨腿,放到了嘴邊咬了一口,然後當着衆人的面就這麼嚼了起來。
文一道的動作不光是嚇壞了林姓青年,還把周圍的人給鎮住了。
嚼了兩口鴨肉,文一道把肉從嘴裡吐了出來,重新拎出了一隻鴨腿放到了林姓青年的面前。
”你嚐嚐!“
呃!
林姓青年還沒有等鴨腿放到嘴邊,直接彎腰吐了出來。
文一道直接把鴨腿扔到了地上,也不多話,直接走到了通往廚房的門口。
”開門!“
聲音不大,但是裡面的打菜師傅帶着小跑打開了門。
“別關,讓人進來!”
工人們一聽,立刻有幾個大膽的跟在了文一道的身後。
文一道直接走到了公司的貯藏室門口,衝着裡面一臉驚慌的幾個廚子說道:“肉從哪個貯藏室拿出來的,給我打開”。
“那個,那個,老闆,咱們吃的不一樣!”
廚子這邊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給我打開!”
廚子抖抖的打開了一間貯藏室的門,文一道擡腳便走了進去,進門往貨架上一看,發現上面的生產日期是六年前的,而保質期僅僅是六個月,伸手扯開了紙殼包裝,文一道看了一眼,便發現裡面的雞腿已經長綠毛了。
默不作聲的看了一圈,文一道殺人的心都有了,一個貯藏室差不多兩噸多的肉製品就沒有一個生吃的,最近的保質期都是一年以前的。
“把所有的貯藏室都打開!”文一道說道。
廚師們這下已經傻了,文一道自己搶過了鑰匙打開了其餘的貯藏室,給果發現別外一間肉類貯藏室的肉都是好的,不光在保質期而且還有標準的生產廠家,檢驗合格標識,所有該有的東西都有。
打開了蔬菜間,同樣的情況,一間是新鮮的,一個是爛的。
文一道這邊連話都懶的說了,直接掏出了手機開始報警。
“老大,老大,你饒了我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林姓青年一看,立刻啪的一聲跪了下來!
至於餐廳的兩個廚子,則是直接癱坐到了地上。
文一道直接甩開了腿:“饒你,你問問外面的人答不答應你,你知道不知道喪盡天良四個字怎麼寫!”
“打死他,打死他!”
外面是羣情激奮。
文一道這邊轉過了身體,衝着工人深深的一躬:“我對不起大家!”
被文一道這一弄,工人們都不好意思起來。
“不關文老闆的事,是他們太不是東西了”。
工人紛紛說道。
文一道幾乎整天都和大家一起勞作,一起摘果子一起扛筐,而且爲人也挺和藹的,這讓工人們一下子便把仇恨轉移開了。
文一道真不知道怎麼說這些善良的工人了,雖然有些人會時不時的耍點小聰明什麼的,但是出了這事還能說出這話來,讓文一道愣着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