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蒼海打了一個哈欠,彎腰把濛濛抱上了爬犁。
昨晚喝的有點兒多,弄的蒼海今天少有的晚起了,不光是晚起連早飯都是師薇帶着平安做的,師薇做飯不如蒼海的花樣百出,煮了個米粥,攤了幾個雞蛋油餅,小菜那是現成的雪裡蕻加了一點肉絲炒一炒就是一盤。
或許是平日裡大家的早飯都吃的太好的緣故,這一頓清粥小菜到是大受歡迎,連蒼海都連吃了三大碗白粥。
今天是趕集的日子,雖然說年集這東西最少也得有三四日,不過趕集嘛趕早不趕晚,指不定有什麼好東西過上幾日就賣光了呢,所以蒼海這邊就是再想倒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大頭覺,濛濛齊悅兩人也會把他從被窩裡給揪出來。
“師薇,好了沒有,就等你一個人啦?”蒼海衝着屋裡喊了一嗓子。
女人出一趟門就是麻煩帶這個帶那個的,半個小時之前就要說出發了,愣是被師薇一直拖到了現在,原本在蒼海身後整理爬犁的李立成一家都已經出發了,蒼海家的爬犁還停在門口。
師薇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好了,好了!”
說完又過了三分鐘,師薇這才穿戴整齊的出了門。
原本蒼海以爲師薇是打扮打扮的呢,誰知道出了門之後一看進去的時候什麼樣子,出來的時候還是什麼樣子。
“你這大半個鐘頭都幹什麼去了?”蒼海把屁股往爬犁上一歪問了一句。
“不得帶點路上喝的東西啊,萬一濛濛路上渴了怎麼辦?”師薇說着如同蒼海一樣歪坐在了爬犁上,雙腳踩住了爬犁下面的滑板。
蒼海聽了撇了一下嘴,沒有說話拿起了繮繩輕輕的一抖,醜驢子得了主人的提示,立刻撒歡似的嘶鳴了兩聲,邁開了四蹄稍一用力,爬犁便動了起來。
“回去,回去!”濛濛衝着車後面嚷嚷了兩句。
蒼海一轉頭髮現鐵頭、滑頭和傻二阿跟了上來,立刻吼道:“都老實的呆在家裡,你們跟着過來幹什麼,在家裡看家!”
鐵頭和滑頭聽了立刻停住了腳步,只有傻二阿伸着個大舌頭腆着一張狗臉繼續跟着爬犁。
不過見到蒼海揮了一下鞭子,傻二阿原本興奮的狗臉立刻沉了下去,站在原地不住的望着跟着爬犁小跑的虎頭,他不明白爲什麼蒼海帶着虎頭卻不帶自己。
蒼海帶虎頭那是指望着虎頭看爬犁,帶這幫傢伙能幹什麼?
帶鐵頭去鎮上趕集?人家一準以爲蒼海是去耍猴的呢。帶上滑頭和傻二阿?那更不得了,到時候說不準都得分人手照應這兩傻貨,要不然帶去了就不知道能不能帶回來,指不定一轉臉就被人家用食物給誘走了。
趕着爬犁出了村子,蒼海便把自己的大軍棉衣給裹緊了,閉上了眼睛坐在爬犁上開始小眯一會兒。
醜驢子是屬於小驢識途的,這條道走了無數次哪裡還用人趕,直接拖着爬犁一路猛跑就行了。
師薇坐在爬犁上開始翻着手上的單子,上面有三叔三嬸家讓帶的一些東西,當然了還有自家要採買的一些過年用的玩意兒,像是什麼燈籠啊,鞭炮啊之類的,除此之外,還有祭祖的東西。
雖然說蒼海不太在意這些,不過這是師薇和蒼海結合以來的頭一個新年,無論是蒼世達還是胡師傑都特意提醒了一下蒼海,今天春節要給父祖們好好的上個墳,讓他們在天之靈看一看新媳婦。
師薇表現的很積極,這是她作爲蒼家媳婦的第一個新年,她也不想讓鄉親們覺得自己不識禮數不重祖先,所以問了很多老人,把該買的東西一條條都列出了單子,準備到鎮子上遂一採買。
平安這時則是把濛濛抱在了懷裡,坐在爬犁上也不知道和濛濛扯什麼,反正一大一小智力都差不多,到是聊的有聲有色的。
齊悅把自己裹的跟個皮球似的,盤腿坐在蒼海和師薇的身後,現在正伸着腦袋望着師薇手中的單子。
醜驢子的腳力很好,二十分鐘之後便趕上了先頭出發的李立成一家,李立成一家同樣也是個大爬犁,拉爬犁的是一匹母馬,原本的大青騾子稱天的時候被賣了出去,換母馬的想法是想等着開春的時候和醜驢子交配,揭望下個能遺傳醜驢子腳力的大騾,有他家這樣想法的可不是一個兩個,總之明年開春,醜驢子的‘性’福,那是相當值得期待的。
兩輛爬犁一交錯,兩家人在爬犁上打了一聲招呼,醜驢子便拉着爬犁從李立成家的爬犁旁邊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超了過去,留下李立成眼巴巴的望着飛奔的醜驢子,心下羨幕不己。
“蒼海,蒼海!”
“嗯?”蒼海睜開了眼睛,望着師薇問道:“怎麼啦?”
“停一下!”
“你要上廁所?”
師薇道:“我上的哪門子廁所,虎頭跟着爬犁跑了這麼久了,讓它上爬犁上來”。
說着師薇衝着醜驢子喊了一聲:“籲!”
醜驢子聽話的很快停下了腳步。
“虎頭,上來!”
平安衝着虎頭喊了一聲,不過伸着舌頭大喘氣的虎頭並沒有上車,而是拿眼睛望着蒼海。
師薇拍了一下爬犁:“虎頭,上車!”
聽到了師薇的聲音,虎頭這才飛身一躍,輕鬆的跳上了車子,在師薇和齊悅兩人的中間找了個空檔趴了下來。
師薇讓醜驢子繼續跑,同時伸手摸了一下虎頭的身體,發現狗毛內有一些汗珠,於是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角拉了一下,把虎頭給裹進來了。
蒼海則是繼續打盹,沒有辦法昨天晚上真的喝了不少,等着回家之後就有點兒斷片了,現在還睏意正濃呢。
等着蒼海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到了鎮子口了。
到了鎮子口,蒼海發現路旁邊的空地上已經停了不少的板車,旁邊的小樹上還栓着騾馬這些牲口。除了牲口之外還有一些外地牌照的車子,最多的就是神車五菱小麪包,除之外就是寶駿啊,大衆之類的車子,什麼BBA根本不見一輛。
”小夥子!“
爬犁剛停下來,蒼海便聽到有人說話,一擡頭看到一個戴着狗皮帽子,裹着厚實羊皮襖子,年紀約七十來歲的老頭正衝着自己招手。
”什麼事?”
“要停車不,我給你們看的好好的保準回來的時候什麼都不少,牲口還能給添點乾草什麼的”。
老頭衝着蒼海笑眯眯的說道,一張佈滿皺汶的臉上全是期待。
不過當老頭看到虎頭的時候,眼神突然間一暗,嘟囔着說道:“原來你們帶了狗”。
如果是一般的狗也就罷了,有虎頭黃這樣的狗看爬犁,招子亮點的小偷都不會打爬犁上東西的主意,除了腦子不好的,誰也不會去動虎頭黃看的東西。
蒼海笑道:“你這老漢到是會做生意,讓你看一次多少錢,不會是論小時收錢吧?”
老頭一聽有門,臉上的笑容立刻又露了出來:“哪能啊,一次五塊,從早到晚都是五塊錢,如果要是牲口給料的話十塊!”
“那行,就看吧!五塊的”蒼海也不在意五塊十塊的,不過因爲臨來的時候爬犁上已經備了乾料,所以便讓老頭看了一個五塊的。
聽到蒼海讓自己看爬犁了,老頭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翻了兩頁把一個印着號碼的紙交到了蒼海的手上:“跟我來,憑着號牌取車子!”
“生意好不好?”蒼海跟着老頭邊走邊問道。
“還行吧,一年也就是一次,我也是有空人老了不能閒着!”老頭引着蒼海來到了小稀林子旁邊,示意蒼海把牲口栓到一株小樹上。
蒼海擺了一下手:“不用,我的牲口不會跑!”
老頭顯得有點爲難:“要是跑了的話您可別賴我!”
想了一下老頭又把本子給蒼海遞了過來:“要不你在上面寫個字,說丟了牲口不找我!”
蒼海聽了哈哈笑道:“你這老漢有點意思!”
說完摘下了手套,拿起了筆在紙上寫下了丟牲口後果自負,最後龍飛鳳舞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這也是怕麻煩”老頭一看,笑眯眯的收起了本子。
蒼海簽字的時候,平安已經把爬犁上的草料包拿下來並且張開了口放到了地上,弄好了這個開始給醜驢子下轡繮。
濛濛和齊悅下了車子首先是把身上的軍大衣給脫了下來,卷好了扔回到了爬犁上。
大家把大衣脫到了爬犁上,蒼海讓虎頭看着爬犁,一羣人便向着鎮子上走過去。
還沒有到鎮子主路,便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還有小商販們扯着嗓子的吆喝聲。
“雜碎面嘞,雜碎面嘞,十塊錢一碗!”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
“今早剛做的面果子嘞,十五一斤啊!”
……
還沒有進鎮子,立刻一種撲面而來的過節氣息。
來過西北的人很多都會有一種特別的感悟,尤其是南方來的人,他們總覺得西北這邊的小販做生意不熱情,一般南方的小販會吆喝招攬客人,但是西北的小販一般就是把攤子擺開,然後雙手一攏蹲在地上一言不發的望着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流。
不吆喝也就罷了,就算是你站到攤子旁邊問價,小販往往也不像是南方的小販那樣熱情,你問一句他纔會答上一句,多不多說一句話,這樣做生意在南方估計得餓死,但是在這裡卻是常態。
唯一不同的就是春節的時候,大商小販的賣足了力氣,似乎一年就等着這幾天賺錢似的。
等到了鎮子中東西兩向主道的時候,一眼望去那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那叫一個熱鬧啊。
“這些人平常都藏哪裡去了!”齊悅望着人羣感嘆的說了一句:“這跟節假日時候的魔都景點似的,除了人還是人!”
“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過年的時候纔回來,你來的時候沒有發覺,鎮子上都是老頭小娃子麼?”師薇笑着說道。
“我去!”齊悅又感嘆了一句。
“小姑娘,要不要來串冰糖葫蘆?”
這時一個四十歲的中年婆娘衝着濛濛問了一句。
濛濛望了一下中年婆娘手上的冰糖葫蘆看了看,然後回了一句讓婆娘氣的直翻白眼的話。
“我想吃,但是你這山楂太小了,是不是沒長成?”
濛濛吃的山楂都是大個的,蒼海家種了兩顆山楂樹,結的果子比中年婆娘草棒子上插的山楂大了幾乎一半,所以濛濛覺得山楂就得自家那麼大個頭的,眼前的山楂肯定是沒有長好。
“……”
婆娘聽了直接給了濛濛一個白眼,然後扛着草棒子轉頭就走,連搭理濛濛都懶的搭理。
“這人怎麼做生意的!”齊悅有點不滿。
蒼海開玩笑的說道:“看到沒,咱們這裡的婆娘就是這麼有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