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海爲人並不喜歡應酬,以前是爲了討生活不得以而爲之,現在口袋裡趁着倆糟錢原本的性子就顯出來了。但是現在卻不得不應酬,一來是因爲鄉里請客,無論是鄉長還是書記都算是四家坪村的頂頭上司,這個面子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給的。到不是蒼海怕了他們,而是這世上的事情,能少一些麻煩就少一些麻煩的好,沒事幹得罪人玩也不是什麼好事。
二來呢松田昭雄這些日本人也有結交吳明道這此這些人的心思,別小看了這些日本人,國內酒桌上的那一套玩的純熟無比。
蒼海望着剛講了一則下流笑話的松田昭雄,恍惚之間覺得自己旁邊坐的不是一個笑意盈盈的日本人,而是一箇中國官場的老油子,往桌上一坐那推杯換盞,小笑話一個接着一個的,逗的一桌子人,包括一向不甚展露笑容的張恆都是笑眯眯的。
按理說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講點小污笑話有點兒過,不過下層官場這些鄉長書記也大都是粗人,拿到縣級層次上不好講的笑話,這些聽來正合適,指不定就有些人就能把松田昭雄這貨引爲知己。
“蒼先生,怎麼了?”松田昭雄飲了一杯,放下了酒杯的時候轉頭看到蒼海的目光有點遊離,坐下來一傾頭衝着蒼海小聲問道。
蒼海搖了一下腦袋:“沒事,就是沒有想到你還了解中國的酒桌文化”。
松田昭雄笑着說道:“我在中國已經好些年了,說實話在中國的時間比在日本都多,也有很多的中國朋友,如果在魔都的話,晚上我也會時不時的找兩三好友去路邊的大排檔一邊喝啤酒一邊擼小串”。
吳明道這時拿起了酒杯:“松田先生,你們聊什麼呢,來來,我敬你一杯”。
松田昭雄聽了立刻端起酒杯站起來,連聲說道:“不敢不敢,哪裡能勞您來敬酒!”
說完一仰頭直接把杯中的酒一乾而盡,然後橫過了酒盅示意自己一滴未剩。
“松田先生豪氣”吳明道大笑着說完,也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臨坐下來之前,吳明道說道:“松田先生以後有什麼麻煩直接找我,只在是在我職責範圍內的,我一定優先辦理,至於西瓜的事情你們更是把心放到肚子裡,鄉里是絕對配合……”。
蒼海瞧着吳明道的樣子,心道想道:瞅你那模樣,看起來跟個二鬼子翻譯官似的!
嘴上這麼說,但是蒼海心裡也明白,現在吳明道也就是賣個嘴巴便宜,所謂對松田昭雄的支持幾乎就等於無的,鄉里本來就窮的叮噹響,難不得還能掏出一筆錢來把通往四家坪村的路給修修?
這事想也別想,別說是修路了,就算是你讓鄉里掏個三五萬的,吳明道也得頭疼半天。到不是說鄉里真就沒有三五萬,而是鄉里的錢一個蘿蔔一個坑,很多錢不是他這個鄉書記動的了的。
松田昭雄也知道,他現在只是想自己這邊運西瓜的時候鄉里別出來搗亂就行了,雖然他是日本人,不過在中國呆了那麼久,怎會不知道小鬼難纏的道理。不論是廠子最後落不落的縣城,以後和鄉里打交道的機會都不會少,現在先結個善緣,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一些了。
“那我謝謝吳書記了,我這裡先自乾一杯”說着松田昭雄自己斟滿了一杯,一仰頭又喝下去了。
“好酒量!”
西北的漢子一般都喜喝酒,甚至還有酒桌挑女婿的說法,現在松田昭雄這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的豪爽,一桌上的人自然對這個日本人有了些好感,爽利的漢子誰不喜歡呢。
松田昭雄和別人喝,小田宗一郎和大島陽太也不落後,一個陪着鄉長一個陪着張恆,那喝的叫一個爽快,酒桌上的氣氛也更加的熱烈起來。
到是蒼海這邊一個人慢慢悠悠的吃着菜,笑眯眯的打量着桌上的衆人,滿腦子跑火車。
一圈喝下來,蒼海這邊自然也就有人湊上來,不過好在蒼海的酒量還成,而且大家的目標現在是一致對外,想着灌倒桌上的幾個日本人,蒼海這邊也就沒有喝醉。
等着一場酒喝完,吳明道是喝的昏頭轉向的,孫振軍到是非常清醒,讓蒼海敬服不已,沒有想到這麼個瘦小的傢伙原來是個酒桶,最少一斤半的白酒下肚,居然什麼事沒有,說話都不帶打結的,端的是酒桌上的一員悍將。
至於松田昭雄三人就不說了,兩個已經趴下了,只有大島陽太這邊還時不時的動一下子,嘴裡時不時的嘟囔着一句日語,好在說的也簡單,大老爺們都懂,就算是不懂也能從他擺着手勢上明白,那是:不要了,不要了。
“靠,我居然能懂日語!”
孫振軍這邊笑的很猥瑣。
蒼海和張恆聽了也哈哈大笑。
張恆說道:“平時少看點不健康的片子,就你的身板看多了吃不消”。
孫振軍擺了一下手,正色說道:“張秘書,現在怎麼辦?”
酒桌上這麼一喝,中午時候的那點小誤會瞅不樣子也就揭過了,當然了真正揭沒揭過只有張恆自己心裡明白。
見張恆望向了自己,蒼海說道:“這樣能回村麼?”
張恆笑道:“反正板車直接拉走唄,我可不想在鎮上呆上一夜,還要早些回來手上有事”。
聽到張恆這麼說,蒼海點點頭說道:“那行!”
孫振軍聽了說道:“這樣不好吧?”
把客人灌醉了,然後直接扔上平板車像拉三頭醉豬似的去四家坪村?這讓孫振軍有點兒撓頭,覺得這不是待客之道啊,按着他想的怎麼也得安排在鎮上住上一晚,當然了醒酒之後再怎麼喝,那就是後面的事情了。
張恆怕的就是喝酒,這幫基層的官僚那是個頂個的能喝,就算是不能喝的,在位子上呆的久了,那也能喝了。
“沒事,他們明天還有事情”張恆說道。
孫振軍一聽這才說道:“那我就不留你們了,不過等回去的時候大家再聚一下,沒有想到這仨日本人這麼能喝,等下次的時候把我們鎮上的小林叫過來,那可是個女中豪傑,三五斤的不是事”。
“嘚了吧”張恆聽的一個頭兩個大,今天就有點兒受不了,等下來還喝,喝你妹啊喝,如果不是張恆偷奸耍滑,早就躺桌底下去了。
孫振軍笑着招呼人過來把三位日本友人扶上了板車,蒼海這邊趕着車,和張恆分別坐在車轅的左右,一邊聊着天一邊往四家坪村駛去。
路走了一小半,三位日本友人中就有人吐了,好在荒郊野外的,吐就吐吧,吐完了之後喝點水,這人的神志慢慢的也就清醒了過來。
走到了三分之二的時候,松田昭雄三人就都醒了,一個個的抱着腦袋抱怨今天中午喝的有點兒多了。
松田昭雄抱着個杯子,時不時的呷上兩口熱水,衝着蒼海說道:“蒼先生,關於西瓜的價格咱們談一談吧,我們公司的意思是以後西瓜的質量按着這次的來,您這個瓜定爲一級品,凡是和這個瓜在同一品質上的,每一斤我們給……”。
很顯然,這一次松田昭雄幾個是做足了功課來的,基實也是給以後大家的生意定下來一個基調。
蒼海也沒什麼好說的,因爲松田昭雄說的這些,縣裡已經基本通過了,況且蒼海也不可能不點兒手腕兒不玩,對於蒼海來說面子還得要的,就像是種菜,蒼海家的菜園子總歸比別人家的要長的茂盛一些,無關其它,蒼海就是這麼好面兒,自己便小動作和大家來個一般兒齊,蒼海是絕對不能忍的,哪怕是鄉親們。
“行,這個價格我接受了”蒼海想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松田昭雄這邊還得勸說一下呢,聽到蒼海的話不由的愣了一下,晃了一下腦袋這才明白蒼海直接答應了。
“你是說您這邊答應這個價格了?”
“不錯,不過我有一點要求,那就是這稅你得幫着我交了,個人所得稅”蒼海伸出了指頭在松田昭雄的面前晃了晃。
聽到蒼海這麼說,松田昭雄的臉色一下子又苦了,剛一爽起來的心情一下子又落了下去,作爲一箇中國通,他哪裡不知道現在中國已經開始調整新稅制了。
“這個……”松田昭雄就算是傻也知道蒼海這一加上稅,還不如每斤漲上一兩塊錢呢。因爲就算是粗略一看,蒼海那塊地的西瓜賣出錢也得要交上百分之二十的稅,也就是五分之一總價的稅。
“要不就漲點錢吧”蒼海見松田昭雄遲疑,張口說道。
於是蒼海和松田昭雄兩人就在這板車上扯起了皮。
張恆在旁邊聽的有點兒傻眼,時不時的用手揉一下自己的臉,他有點兒不相信兩人居然在板車上就這麼談起了生意。
蒼海也沒有怎麼堅持,有縣裡畫下來的線,一斤加了兩塊錢之後,蒼海也就點頭認可了現在的價格。
“那設廠的事情怎麼說?”張恆見兩人達成了協議,張口問了一句。
松田昭雄說道:“總部的意思是工廠要設在南方好一些,畢竟這裡的基礎條件太差了”。
張恆說道:“基礎條件差是事實,但是你們不能否認我們能給你們的優惠比南方高吧?南方現在可給不了你們這些條件,我們這裡土地免費,還有免稅上面的優惠,你們不能說我們一點優勢也沒有吧?”
這時候蒼海把嘴閉起來了,他不想摻活到這事情中去,只是豎起了耳朵聽張恆巴巴的給松田昭雄做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