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凜塵聞言,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霍地拍案而起,質問道:“什麼叫不見了,一個好端端的人難道還會長了翅膀飛走了不成?”
若非侍衛此刻在他面前提起前金貴人,他都快忘了,自己的生命旅途中還曾經出現過這麼一號人。
金珍珠的樣子浮現在眼前,讓他很是厭惡,當初金珍珠的所作所爲險些讓他失去了夏吟歡,本是要處以極刑,故而關在了天牢之中。
在蒼凜塵的腦海裡,金珍珠這個女人早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可是她沒死,這次是真真正正的消失了。
“皇……皇上。”侍衛嚇了一大跳,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舌頭打結了好幾次這纔將一句完整的話說出來:“皇上,屬下也不知,是天牢傳來的消息,說今天早上的時候還在的,可是到了晚上給送飯的時候,獄卒才發現她已經不見了!”
“可惡!”蒼凜塵一張臉發黑,拳頭狠狠的捶在了案頭,若非那書桌玉質,恐怕他這一圈落下去,書桌就成了一個坑。
“也許,她的逃走跟虞太妃被人擄走有關也不一定。”夏吟歡突然想到了兩件事的聯繫,她還記得當初,金珍珠好像就同虞太妃有過秘密關係。
同一天,兩個人相續不見,要讓人將這兩件事歸類於巧合有點牽強。
夏吟歡的話如醍醐灌頂,蒼凜塵氣火熄滅,立馬也意識到或許兩件事真的有關聯也說不定,連忙站起身對夏吟歡道:“我們現在趕緊去天牢看看,或許會有什麼線索。”
他不放心將夏吟歡一個人留在宮中,準確的說,他現在不放心夏吟歡離開自己的視線,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真想找來一根繩子拴住夏吟歡,將她時時刻刻都拴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
天牢裡一直都是很潮溼陰暗的地方,因爲冤魂太多,死去的人多半是處以極刑,死狀恐怖。
故而,久而久之,天牢就成了將死之人最後棲身的地方,人死多了,自然會有一種陰寒之氣。
這裡的獄卒,每日面對的都是瀕臨死亡的死囚,個個面色陰寒,他們剛剛到了天牢,便有獄卒迎了上來,笑着行禮道。
夏吟歡看着那面色慘白的獄卒的笑意,看起來陰森恐怖,像是恐怖片裡的鬼魂站在自己面前一般。
她嚥了口唾沫,壯着膽子跟着蒼凜塵進了天牢之中,腐爛發臭的味道撲面而來,還帶着淡淡的羶氣和濃厚的血腥味。
黑暗的天牢過道里,只有牆壁上忽明忽暗的油燈閃爍,視線觸及不到很遠的地方。
不知是哪個角落,正在處置人犯,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從黑暗幽深的過道里傳來,在天牢裡響起迴音,格外的空靈可怕。
“皇上,娘娘,就是這一間了。”獄卒走在二人面前,提着油皮燈籠,將牢門輕輕的拉開對二人說道。
從金珍珠逃脫後,這裡就再也沒有被動過,包括被利刃砍斷的鐵鎖。
天牢裡,溼潤的稻草鋪開一路,稻草上血跡斑斑,有老鼠在角落裡吃着什麼,根本不怕生人,二人走進,依舊自顧自的啃着。
夏吟歡好奇心驅使,低頭仔細的去看那毛茸茸的小東西,卻木然嚇了一跳,驚叫着躲到了蒼凜塵身後。
老鼠啃着的不是旁的東西,正是人的手指頭,還啃得津津有味。
“不怕不怕。”蒼凜塵安慰着她,又不放心她站外面去,這裡關押的人都是窮兇惡極,他擔心會傷了夏吟歡。
“娘娘,不必擔心,這些老鼠雖然食的是人肉,但是卻不敢妄加攻擊人的。”獄卒不知道是安慰還是恐嚇,意味不明的說了這麼一句。
夏吟歡打了個寒顫,點了點頭,卻再也不敢上前一步,老老實實的呆在蒼凜塵身後,這纔能有一點安全感。
蒼凜塵安撫了她一陣,環伺了一週,看得出金珍珠在這天牢之中受了不少的罪,血染了一地,想來就算她是金剛不壞之身恐怕也是離死不遠了。
這樣的人怎麼會輕易的逃走,讓他一時間有些疑惑,叫獄卒問道:“你們平素裡都是怎麼看管的?”
“皇上,因爲她會武的關係,所以一直都是派三人輪流看管,昨晚才動了刑,誰知道今天會殺了看管獄卒逃走。”獄卒深怕蒼凜塵怪罪,連忙撇清了關係。
就算不是金珍珠,而是這天牢裡任意一個人逃脫,他們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到底,是金珍珠去擄走了虞太妃,還是虞太妃來救走了金珍珠?”夏吟歡緊緊攥着蒼凜塵的衣袖推測道。
她也覺得很奇怪,金珍珠原本是要被處死的人,肯定受了不少罪,她想要逃出天牢該是有多難。
記得當初有人要來營救關押在天牢中的歐陽晨,百數人都未曾得手,就算是如今局勢混亂,天牢獄卒玩忽職守,但是也不至於讓身負重傷的金珍珠逃了出去。
“朕看,都不大可能。”蒼凜塵搖了搖頭,依舊毫無眉目,金珍珠沒有逃走的能力,虞太妃又沒有飛檐走壁的功夫。
想要不驚動天牢裡的其他人逃出去是不可能的,難道說,對二人動手的另有其人?
那這個人又是誰?
兩人一無所獲,回到宮中已經是半夜時分,更深露重,經過這些日子來的事,二人顧不上深究虞太妃和金珍珠的事便支撐不住沉沉的睡了去。
而這時候的京城城郊的甘露寺中,原本荒郊野外,甘露寺早就已經被廢棄,不會有人踏足的地方,破廟裡卻火光煌煌.
破廟實在是太舊了,佛像成了殘缺不全,就連門窗也是掉角,夜風一過,被吹動的咯吱咯吱作響。
深夜裡聞聲,不像是佛門之地倒向是閻王所居。
金珍珠腦袋生疼,被種蓮花的她,腦袋上已經沒有了頭髮,皮肉也被翻開來,頭頂的皮肉顯然是被灼傷了許許多多次,成了死肉,焦黃一片。
她輾轉翻身,腦袋似要爆裂開來一般,卻見眼前的火堆木然警惕起來,霍地坐起身,看見了男人的背影不由問道:“你是誰?”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話,手裡是一支上好的寶劍,但寶劍沒有用在正途,反而是撥弄着面前的篝火。
火堆在他的手下翻動,火勢越發的旺了,將他的身影籠罩在了一片光暈之中。
“你到底是誰?”金珍珠覺得這好像是一場夢,她是身居天牢要被活生生折磨死的人,卻突然出現在這間破廟裡。
若非是頭頂的疼痛提醒她,這是真實,她會誤認爲已經被那羣心狠手辣的獄卒折磨死了,而眼前是閻羅王的大殿。
男人依舊沒有回答她的話,她不由的更是防備着,手動了動,想要抓個東西打在他後背,卻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
“啊!”金珍珠驚叫起來,在天牢裡呆了那些日子,她現在對什麼都是疑神疑鬼,每晚聽到那天牢裡的死囚詛咒,她就會覺得自己也是被那些人詛咒的人,甚至有時候會夢到厲鬼索命。
經常發瘋似的說有鬼找她,現在她脆弱的神經經這麼一折騰,輕易就會斷。
她驚呼的聲音異常的大,但是男人還是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只是撥弄着火堆的動作稍微愣了愣而已。
金珍珠驚叫之餘,扭頭看去,在火光的照亮下,一雙眼更是睜得老大,盯着面前的人瞳孔放大,驚嚇過後是錯愕不已:“太妃?”
她沒有看錯,睡在她旁邊的人確實是虞太妃無疑,她奇怪的是,爲什麼虞太妃會跟她在一起。
她是在天牢,虞太妃是在皇宮,爲何她們都會出現在這個破廟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聲音太大,以至於驚醒了虞太妃,虞太妃悠悠的轉醒,下意識的擡手揉了揉脖頸,脖頸之處異常的痠疼。
她揉着脖子的動作在看到金珍珠後木然一頓,她沒有叫出聲,只是看着金珍珠愣了許久,金珍珠的模樣已經不似當初那個清秀可人的貴人,她險些沒有認出她來。
還是金珍珠開了口喚道:“太妃娘娘,您怎麼也在這裡?”
“金珍珠?”虞太妃聽着聲音熟悉,這才往金珍珠的五官看去,確實很相似,但是又不敢斷定。
金珍珠點了點頭,有些苦澀的一笑,想要摸摸自己被剃光了頭髮的腦袋,卻又在手剛剛放在腦門時候停了下來。
“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讓太妃驚恐了。”金珍珠不敢去碰她自己的腦袋,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觸碰過了,只要稍稍碰到頭頂,就是生不如死的疼痛。
虞太妃驚愕不已,好半晌這纔回過神來,沒有關心金珍珠,也沒有問她最近如何,她和金珍珠的關係遠遠沒有到噓寒問暖的地步。
她環伺了破廟一週,目光準確無誤的落在了男子的後背上,聲音不鹹不淡,很是平靜的開口問道:“你是誰,爲何要將哀家二人帶到此處?”
她記得,她什麼都記得,她那時候聽到了宮裡傳來的廝殺聲,暗想事情不妙,正要出宮門看看,卻有人用鈍器打在了她的脖頸上。
她眼前一黑,醒來便是這裡了,她知道是有人救走了她,卻不知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看起背影是有幾分熟悉。
“太妃娘娘,終於是醒了,讓本宮等了好久。”男人聽到虞太妃詢問,這才緩緩的轉過身來,濃眉細眼,麥色肌膚。
金珍珠和虞太妃在他轉過身來的一刻全給傻了,怎麼也想不到現在坐在她二人面前的竟然是拓拔策。
一時間,兩人屏住了呼吸,耳朵裡只能聽到火堆燃燒的聲音,還有門外的風聲。
過了一陣子,還是虞太妃反應得快,回過神來,立馬追問道:“你帶我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企圖!”
拓拔策不是善類,居然將她和金珍珠都抓到這裡必然是有所圖謀,虞太妃可不相信拓拔策會好心到救她一命。
而且虞太妃清楚的知道,就算是蒼凜塵打進皇宮,就憑蒼凜塵的性子也不可能殺了她,所以拓拔策算不上是在救她。
“太妃娘娘,本宮在你眼裡有這麼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