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堅定的看了眼蒼凜塵,眉目裡滿是信任,她相信,良妃不會害她的,君悅香的事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那……那你小心一點。”蒼凜塵被她拿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眼神一瞟,良妃瘋瘋癲癲的樣子,暗暗發誓,若是良妃敢動她一根毫毛,必定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皇上,你還是出去吧,這裡寒氣太重,不適合你在這久留。”夏吟歡說着就要推着蒼凜塵走,一方面確實也有這樣的說法,說是陰氣重的地方不適合男子久呆,另一方面便是如果蒼凜塵在的話,夏吟歡倒是和良妃相處會有些不自在。
“不行,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蒼凜塵惴惴不安,他害怕,真的害怕夏吟歡會有一絲一毫的意外發生。
夏吟歡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滿道:“你到底是幾歲的孩子?真是的,要你出去等着就出去等着!”
夏吟歡不耐煩的說着,推着他的背就要將他推出去,今天已經被蒼凜塵煩得頭髮都要白了,跟個跟屁蟲似的粘着她就不放!
“唉!”蒼凜塵還想要反駁,已經被夏吟歡用進了全力推着往前走了好幾步,這時候蒼凜塵想了想,也不想過多的惹得夏吟歡生氣,索性也就任由着她將自己退出殿中。
將蒼凜塵推出了宮門,夏吟歡還不忘輕輕將宮門給帶上,這纔看了眼坐在牀榻邊上看起來邋邋遢遢的人。
真的不敢想象,從前那麼孤芳自傲,那麼自負又未雨綢繆的良妃,如今就像是一個瘋婆子一般,癡癡傻傻,瘋瘋癲癲。
人都說,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能料得到,良妃原本是算計了她,誰知落到這般淒涼下場!
“娘娘,還是不要靠近的好,良妃她經常撲上去就對人又踢又打,半夜又哭得很厲害。”奴婢顫顫巍巍的擋在了夏吟歡面前,示意她不要再走了。
她和良妃的距離也就隔着十幾步的樣子,在夏吟歡面前就是一個臺階,和一道帷幔,走上臺階,穿過白紗的帷幔,就是良妃的牀榻。
這時候,良妃正呆呆的看着她,眸光很明亮卻又像是隔着一層紗有些模糊,她偏着頭看了她兩眼,就擡起手指了指吟歡哈哈大笑起來。
也不知道笑什麼,只是笑聲在空曠的房間裡響起了迴音,聽起來格外的滲人!
笑了一會兒,她突然又收斂了笑意,目光從未有過的認真,仔細的開始打量起她來,好像是認識突然記不起來的樣子。
夏吟歡嘆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了宮娥的手搖了搖頭並不介意良妃這副德行反而說道:“本宮自會小心,你不必擔心的。”
良妃都瘋了還有什麼好戒備的呢,當年就是她清醒的時候夏吟歡也不曾將她放在心上,何況現在的她不過模樣沒變,實則腦子已經不是當年精明的那個良妃了。
宮娥見她這般也不好多說,畢竟自己只是一介身份卑微的奴婢而已,她只好低低垂下了頭退到一邊,提心吊膽。
夏吟歡慢慢的擡起步子邁上了臺階,擡起手來輕輕的撩開了帷幔,良妃狼狽的模樣更在眼前清晰了一些。
黑漆漆的眼眶帶着烏青,像是在什麼地方被撞過,髮絲散亂,一隻與簪子鬆鬆垮垮的插在髮絲間,隨時隨地都可能會脫落的樣子。
這時候,良妃也正擡眼看着她,四目相對,她彷彿能從良妃的目光裡看出一絲閃躲的意味,很快,只是霎那便已消失無蹤。
夏吟歡覺得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也不曾在意,匆匆撇過了目光有些不願意對上良妃那雙澄明如水的眸子。
曾經的美人,已經成這般落魄樣子,真是讓人心酸。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非是起了歹毒之心,又怎會挖了一個坑自己跌倒下去,若非蒼凜塵網開一面,如今她早就成了一撮骨灰!
“哈哈,你是來帶我去玩的嗎?”就在二人只有兩步之遙的時候,良妃突然笑了起來,癡癡的,站起了身,看着她,眨巴着眼睛。
夏吟歡下意識的往後後退了半步,說實話她還是有些擔心的,連她自己都有些害怕良妃會傷害她。
“我是吟歡,你不認識我了嗎?”夏吟歡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這纔開口問道,從良妃的眼裡看不出絲毫的波動。
問出這句話夏吟歡就有些後悔了,良妃都已經瘋瘋癲癲了,她怎麼會記得她呢,估計也就當她是個平常的宮女罷了吧。
“記得!”沒想到良妃若有所思的咬着手指頭卻這般說道,夏吟歡木然面色一凝,卻又聽她繼續說道:“你就是那天給我個黑色燕子風箏的那個人,你不是說改天會帶我出去放紙鳶的嗎,突然就沒影了,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她說話倒是頭頭是道,也不知說出來的話是真是假,夏吟歡聞言苦澀笑開來,原來真的當她是個宮娥了。
“我啊,我不是給你紙鳶的宮女,你再仔細看看,我是吟歡,吟歡!”夏吟歡說着將腦袋湊了上去,就要讓她瞧個究竟。
說真的,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活生生的一個人受了些打擊就成了精神病患者,在她看來良妃的心性也不是那種易碎易傷心的,不會輕易都就精神失常的。
在現代,很不科學,古代也一樣,不過要說良妃沒有瘋的話,爲何又是這模樣?
“夏吟歡?”良妃疑惑的口吻反覆唸叨着她的名字,瞪大了眼仔細的看着她,手顫抖着就要撫上她的臉。
就在她許久沒有修理過的指甲,尖尖的像是利刃一般就要碰到她面頰的時候,夏吟歡卻突然退後了半步同她來開了距離。
“別裝了,你根本不瘋也不傻!”夏吟歡突然冷下臉來,站在帷幔下眯起眼睛盯着良妃,銳利的光芒似乎要洞穿了她心裡的那點小心思!
吟歡剛說出這句話便見良妃瞳眸因爲驚嚇猛地縮小的片刻,旋即又緩緩的放大,良妃的面容隱藏的很好,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的神情,見她躲開只是又乖乖的縮回了手,坐在牀沿,手放在膝蓋處癡癡的看着她。
“你再這樣也沒有,本宮好像只告訴過你本宮叫吟歡,沒告訴過你本宮姓氏,你若真瘋了又怎會知曉本宮姓夏,分明就是在裝瘋賣傻。”夏吟歡冷哼一聲,若非她留了個心眼,否則真有可能中了良妃的計!
“還有,”夏吟歡一條證據指出又隔空指了指她脖子上一條紅色的痕跡說道:“看來你在冷宮生活的並不樂意,還想着要自尋短見,恐怕是沒有膽識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吟歡沒有感覺到快感,反而覺得良妃有些悲涼,曾經風光一時如今成了階下囚!
她也是真心想來看看良妃沒有存壞心眼,卻是無意拆穿了她的僞裝。
說到這裡,良妃明顯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手指捲曲握成了拳頭緊緊的攥着放在膝蓋上,眸光漸漸的由空靈轉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仇恨。
眉頭不再是那樣的平易近人,緊緊的皺在了一起,盯着夏吟歡目不轉睛。
“居然被你拆穿了!”良妃的聲音很冷,像是在冷宮呆久了,聲線都隨着冷宮的氣氛冷卻下來一般。
夏吟歡不言,又是退後了半步,拆穿良妃並非是她的本意。
兩人對視良久,夏吟歡這才說道:“我來只是單純的想看望你而已,還帶了些糕點來,希望你不要想太多。”
夏吟歡說着,指了指桌上擺放着的食盒,裡面有她從御膳房裝來的桂花糕和一些蓮子羹,雖然不是太好的東西,但絕對比冷宮的要好上千倍萬倍!
她是惦記着良妃才送這些來,想到方纔若非她反應得快,真不知道良妃那指甲尖尖的手碰上她的臉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就別惺惺作態了,不就是想看看我現在過得到底有多悲慘嗎?怎麼樣,順了你的意了吧?”良妃冷笑起來,頹敗的模樣,言辭刻薄就像是幽禁之處的鬼魅一般。
“不可理喻!”夏吟歡就知道她會這麼的想,良妃從前跟她便是水火不容。
“誰不可理喻?”良妃顯然不服氣,站起身啐了她一口說道:“你以爲我現在成這樣都是白誰所賜?還不都是因爲你,若不是因爲你的話,現在坐在皇后寶座上的人是我,陪在凜塵身旁的人也應該是我!都是你的出現打亂了這一切!”
她說着越來越大聲,當目光觸及到吟歡髮髻上的那鳳凰展翅的玉步搖時候雙眼都猩紅起來,面目越發的猙獰,幾乎是想撲上去掐死夏吟歡,還好有宮娥及時攔住了她。
“都是你,我要詛咒你,詛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詛咒永遠不能得到幸福!”良妃的聲音很尖銳,刺痛了夏吟歡的耳膜。
她忍不住心裡猛地像是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一般的疼痛,不致命,卻感覺到百般不自在。
見良妃如此,她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這冷宮裡的溫度下降了好多,好似有許多雙眼睛在暗處,正緊緊的盯着她,有的惡毒,有的滿滿恨意,有的譏笑諷刺。
她對不起的人太多,因爲她喪命的人也數不清,心裡忐忑不安,無心再同良妃交談下去只好慌慌張張的出了冷宮的大門。
門口,蒼凜塵聽到開房門的聲音,立馬扭頭看去,卻見夏吟歡悶悶不樂憂心忡忡的模樣,不由的緊張,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良妃她要對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