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中光線有些昏暗,但吟歡看的見天嬌躺在牀榻上的表情難受極了。蒼靖承讓太醫們看着,卻是沒有一個結論出來。蒼靖承焦急萬分,緊緊攥着天嬌的手,在她的耳邊說着鼓裡的話,道:“天嬌不要害怕,夫君會一直陪着你的,乖,不要害怕!”
吟歡從未見過這樣緊張的蒼靖承。一直以來,蒼靖承都如同是夜晚高懸的月亮一般,清靜儒雅,爲人處世都是井井有條,從未有過這樣失了分寸的時候。說來,這就是一個丈夫對於心愛的妻子的擔心了吧?
只見太醫們一個個都是踟躕不前,似乎不能解決王妃所中的毒一般。
“回王爺,王妃這是中毒了,而且是……鶴頂紅。若是要救人,只怕會母子俱亡。”太醫有些唯唯諾諾,朝着蒼靖承跪下來,卻是被蒼靖承一腳踢開。
“什麼叫做俱亡?本王要聽的是解決的方法,不是讓你告訴本王你救不了她!”蒼靖承那狠狠的一腳將太醫踢出一段距離。
吟歡從未見過蒼靖承會這般粗暴,他此時的表情猶如那個蒼凜塵一般,說話做事都是一般。吟歡從他猩紅的雙眼中看到的不是憤怒,而是對一個女子的摯愛。
吟歡走上前來,將太醫扶起來,示意他們退出去。太醫見皇后娘娘求情,便也趕緊退了出去,生怕王爺發脾氣會讓他們陪葬!
吟歡擔憂的雙眸凝聚在蒼靖承的眸子上,一隻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溫柔道:“不要驚慌,本宮試試,若是可以救了,本宮定萬死不辭,但若是救不了……你也要有準備。鶴頂紅的毒性,你我都是清楚的,你又何必拿太醫撒氣?”
忽然蒼靖承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將吟歡的胳膊用力抓住,懇求的眼神緊緊盯着吟歡的眸子道:“吟歡,你一定要救救她,答應我,一定要救救天嬌和她的孩子,啊?”
吟歡被他這樣的眼神盯着心疼,深深呼吸,將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本宮一定盡力而爲。”
吟歡走到牀榻邊上,只見天嬌緊緊皺着眉頭,嘴角不時會有些紅色的血跡流出來。吟歡將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卻是覺得她的脈搏時而虛弱時而有力。似乎體內有什麼東西在護着她一般,但又似乎沒有。
但吟歡肯定的是,這種毒素就是鶴頂紅!方纔見到天嬌的臉色和症狀,她便是已經斷定了。只不過不肯死心,想要治好她。
“吟歡……”吟歡還在遲疑的時候,忽然被天嬌抓住了手,只聽她虛弱的聲音,吞吞吐吐說道:“若是一會救不了我,一定要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天嬌嘴角的鮮血越來越多,可吟歡卻是越來越無力。她原本以爲她能夠救她,可如今這毒素傳播實在是太快,已經到了她的內臟,若是要救她,那麼孩子……
蒼靖承聽到天嬌說話,從遠處衝上來,將天嬌的手緊緊握着道:“天嬌,你覺得怎麼樣?告訴本王你哪裡不舒服?本王一定救你,你放心,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吟歡看着蒼靖承的臉,而天嬌又對她說了那些話。她也很想要保住這個孩子,可是以她的醫術,她只能保住天嬌,若是錯過了此時的時機,只怕是孩子和母親都是保不住了……
吟歡勉強起身,在迦鹿的耳邊說了什麼,便是見迦鹿出門去。吟歡喊了蒼靖承到自己的身邊去,用勉強鎮定的語氣道:“本宮的醫術不精,若是你還相信本宮,那麼本宮可以告訴你,母子若要保,便只能留住天嬌的性命,你們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若是母子都要保,那麼他們都會送命,就如同方纔太醫說的那樣。你要做好選擇,也許天嬌會因此恨你。但若是不保母體,天嬌也會送命。”
吟歡的話如同是一道強烈的閃電一般,將蒼凜塵劈的外焦裡嫩。他實在是承受不了現在的事實,他和天嬌說好了的,以後帶着孩子去大漠看看,可如今,孩子還要沒有,天嬌的性命也危在旦夕。這一切爲何會變得這麼快……
吟歡見蒼靖承的模樣,心中也是如刀絞。這個男子是她第一個朋友,可她如今卻不能幫上忙,要看到他承受這樣的痛苦。
只聽他顫抖的聲音道:“還有多久時間?”
吟歡別過去臉,不願意看到他傷心欲絕的模樣,強忍着心中的疼痛道:“還有半柱香時間,天嬌必須開始手術,否則,天嬌性命也會不保!”
蒼靖承有些踉蹌從吟歡身邊離開,朝着牀榻邊上走去,吟歡看着他魁梧的背影,心中卻是五味陳雜。這原本是多麼高傲的一個人,沒有了皇位,如今就連是妻子和孩子也是危在旦夕。
吟歡忽然覺得,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得不到,而是得而復失。既然上天不能一直保證要給一個人快樂,又爲何要讓短暫的快樂來過呢?
蒼靖承在天嬌的身邊說了什麼話,只見天嬌的眼淚和血液混在一起,神情十分痛。忽然吟歡被一個身子撞了一下,吟歡勉強被一隻大手扶住了纔不至於跌倒。
只見天朗跌跌撞撞站在吟歡面前,大聲道:“天嬌她怎麼樣了?我妹妹她怎麼樣了?”
吟歡被夜行歡扶着身子,纔不至於跌倒,可當她的眼睛對上了天朗熱切和期盼的目光時,她的心被猛然一揪,道:“本宮無能,不能保住她的孩子,若是天嬌一心求子,本宮也救不了她。”
“怎麼會呢!你是皇后啊,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大夫,你怎麼會救不了天嬌的孩子呢?你是不是不願意救她?你是不是還恨她?請哦求求你,你救救天嬌的孩子吧,天嬌不過是一個不懂事的姑娘而已,她沒有真的針對你,求求你,看在主人的份兒上救救她的孩子吧。”
天朗拉扯着吟歡使勁搖晃,吟歡勉強在夜行歡的幫助下,才站住。她見天朗的神情,她又如何不傷心不難過呢?不是她不願意救,而是她真的救不了啊……
夜行歡見天朗口不擇言,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安慰道:“天朗,吟歡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這麼多年的刀口浪尖,就連是從未謀面的人她都能救,何況是天嬌呢?吟歡會盡力的。”
天朗聽完了這一番話,整個人都傾頹倒在地上,雙眼空洞。他多麼希望這一次,只有這麼一次是吟歡騙了他,她的妹妹把這個孩子看的比她的命還要重要,若是過了這次,只怕是就算她活下來了,也會痛不欲生。
吟歡緊閉雙眼,一行熱淚從她的眼瞼中流出來。
人生如是,別離苦。
不久,便是聽到了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只見蒼靖承雙眼無神,從裡邊出來,對吟歡道:“開始吧,一定要保住天嬌的性命,一定要保住天嬌的性命……”
吟歡從未見過這般失神的蒼靖承,囑咐夜行歡照顧好他,便是帶着迦鹿到了屋子中。
吟歡面對如今昏迷不醒的天嬌,心中想着的卻是要保住她的性命。
吟歡手中拿出一支銀針,朝着天嬌的身上刺去。此時時間已經流去了許多,吟歡也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用了多少針,只是迦鹿緊張看着吟歡每一針在天嬌的身上都用的那般小心謹慎,心中便是微微心疼。
迦鹿拿着手巾將吟歡的汗水拭去,只見吟歡眉頭一皺,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
“怎麼了?”迦鹿害怕打擾了吟歡,又擔心吟歡需要什麼,便小聲在吟歡的身邊提問了一句。
“本宮若是要保住她的命,只怕讓她的孩子不能出生都不夠。她恐怕要搭上她的全部武功……”吟歡緊緊蹙眉,她原本以爲在天嬌身上,只要用銀針將毒素全部都集中在孩子的身上便可以。可當吟歡發現了毒素已經進入了天嬌的骨髓中之後,她纔是知道原來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只怕是吟歡要將骨髓中的毒液逼出來,便要將她的所有功力散去,留住天嬌的性命。
迦鹿被這樣的抉擇一驚!她沒有想到,這個女子竟然除了要搭上孩子的性命,還要搭上她的畢生武功!
的確吟歡很是爲難,但是吟歡知道,若是她此時猶豫,天嬌不僅會失去孩子,還會沒有性命!
“天嬌,本宮不得不將你的武功全部散去,你必須要相信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不管以後你是不是有武功護身,都要相信,靖王會一直愛你,陪着你的!”吟歡一聲大吼,似乎是想要讓昏迷的天嬌聽到她的話。
可天嬌依舊是緊緊逼着雙眼,似乎沒有聽到一般。
吟歡最後一針完畢,虛弱至極。被迦鹿攙扶着從房間中出來之時,蒼靖承和天朗都朝着房間中飛奔而去。
夜行歡和迦鹿交換一個眼神,纔將吟歡體內有些混亂的真氣捋順,恢復了她的元氣。
吟歡一口鮮血噴出,向後倒在了一個溫熱的懷中,她定眼一看,才發現,這個人竟然是蒼凜塵!
吟歡迷迷糊糊看了蒼凜塵一眼,嘴裡好像還說着什麼,整個人卻是倒下去不省人事。
蒼凜塵聽到元祥說皇后來了靖王的王府,以爲是來探望靖王妃的,可來了這裡之後,竟然聽聞府中的人說王妃小產了!
他知道吟歡那個熱心腸,雖然口上不說好話,但是一定會來幫助天嬌的!可他剛剛趕到,卻是看見了吟歡昏迷的模樣!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皇后損耗了這麼多的精力?”蒼凜塵原本只以爲是看病,可看見吟歡嘴角的鮮血之後,他整個人都幾近瘋狂!他的女人,怎麼會任由別人欺凌?
天朗不知道從哪裡出來,只見他的手裡拎着一個老人。老人的眉目間帶着橫氣,盯着蒼凜塵的眼神中只有恨意,沒有敬意。
夜行歡也是一驚,這個人究竟是誰?爲何見了蒼凜塵竟然不跪拜,還一臉的大義凌然?
“狗皇帝,若不是因爲夏吟歡那個賤女人幫你,你以爲你會坐回到皇位嗎?若不是因爲王妃的干擾,王爺一定會率先回宮的!皇位除了王爺誰也不配做!”
樑用被天朗一扔到地上,只見樑用哈哈大笑,眼神中全部都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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