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麼?”蒼凜塵沒有錯過嬤嬤的小動作,說不上是什麼心理,他的聲音刻意的冷了幾分,“你有話直言,在朕面前,沒有什麼可遮掩的!”
掌事嬤嬤立即磕了頭,伏在地上,“回皇上的話,蓮妃娘娘是喝了藥之後才發作的,那個藥方子,就是,就是皇后娘娘開的。”
她哆哆嗦嗦的說完話,頭磕在地上一動不動。
房間內的空氣好像忽然靜止了一樣,蒼凜塵的眼睛眯了起來,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請了太醫嗎?”
“請了太醫,”掌事嬤嬤的目光閃了閃,適時地又瞟了一眼夏吟歡,“太醫說蓮妃娘娘是中毒了。”
空氣裡的溫度瞬間就冷了下來。
夏吟歡突然冷笑了起來,她慢慢的站起來,又慢慢的整理好衣服,走到嬤嬤面前,自上而下倨傲的看着她,“咱們還是把話說清楚,嬤嬤,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中毒是因爲本宮在藥方上動了手腳?”
“奴婢不敢妄下評斷,太醫確實是這麼說的,皇后娘娘請息怒。”掌事嬤嬤連聲告饒,加上她瑟縮的身體、蒼白的臉色,無一不在指控着夏吟歡。
“你倒是狡猾,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夏吟歡冷哼了一聲,太醫?太醫那班人還不就是後宮爭鬥的犧牲品?隨便拉一個就成了替罪羔羊。
“奴婢該死,”掌事嬤嬤演得更加賣力了,佈滿皺紋的臉上擠出兩行清淚,“奴婢伺候蓮妃娘娘多年,一時救主心急,要是得罪了皇后娘娘,您可千萬要寬恕。”
夏吟歡冷笑,“好個嘴刁的奴才————”
掌事嬤嬤話裡藏鋒,蒼凜塵很快被戳中心腸,想到蓮妃此刻生死未卜,他心頭頓時騰起一把火,暴躁的打斷了夏吟歡,“夏吟歡,解藥拿出來!”
夏吟歡一怔,轉過臉來,不確定的目光閃了閃,“皇上?蓮妃中了毒,我怎麼會有解藥?”
“你還要在這惺惺作態嗎?”蒼凜塵的話裡帶着不耐和嘲諷,眉間隱隱藏着戾氣,“夏吟歡,你不必否認,你那些下作手段,朕清楚的很!”
“你清楚什麼?”夏吟歡愣了一下,整個人像是定在了原地,盯着他的眸子毫無波瀾靜,反問蒼凜塵。
蒼凜塵絲毫沒有留意着一切,只是想到命懸一線的蓮妃,想到自己前一刻居然還和這個惡毒的女人歡愛,他心裡滿是自我厭棄和罪惡,同時,心裡又有一個聲音在申辯,錯的是夏吟歡這個女人,她是蛇蠍美人,禍了自己,害了蓮妃,她纔是罪魁禍首。
“你三番兩次對蓮妃下毒手,沒人比你更狠!”倉廩車冷冷吐出那些傷害人的字眼,“你速將解藥交出來,朕可以不再追究!若是蓮妃有個三長兩短,朕必定讓你不得好死!”
他磅礴的憤怒和言語中的無情以及眼神裡的厭惡,都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夏吟歡心裡涌起一絲悲傷,她努力控制不憤怒,眉間到底是染了一層冷意。“皇上,你就不想,聽聽我的解釋嗎?”
一字一句,吟歡講得緩慢而冷漠。
“解釋?不必了!”她過於平靜的表情似乎是觸到了蒼凜塵另一個禁忌,他怒火更盛,清亮的眼底燒着一股騰騰的火焰。“即便你巧舌如簧,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法掩飾你歹毒的心思!”
所謂雷霆之怒,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了。掌事嬤嬤跪在地上,整個人如同篩子一眼,抖個不停,而劉公公幾個太監在外頭聽到動靜,根本不敢上前。
既然蒼凜塵心意已決,她也沒有什麼在好留戀的了,理清了自己的心緒,吟歡也絲毫不畏,冷靜道:“不管,皇上信不信,反正不是我下的毒,要殺要剮,隨便你!”
蒼凜塵只覺得心裡那把邪火燒得越來越旺,他狠狠地瞪着夏吟歡,透過她還沒來得及整理的衣襟,剛纔那些青色的勒痕歷歷在目,他剛剛差點殺了她,而她竟然還能毫不畏懼!?
“夏吟歡,你最好祈求蓮妃沒事,否則……”蒼凜塵面容冷酷,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憤怒的甩開衣袖就大步流星的朝蓮妃臥房走去,往外走,“傳朕的口諭,皇后無德,現面壁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不準踏出小院一步!”
他心繫蓮妃,放完狠話,當下便揚長而去。
聽着那陣匆忙的腳步聲消失在長廊外,吟歡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她漠然的走向牀榻,看着那團胡亂纏在一起的錦被,眼神一暗,漫上了幾許澀意。
明明知道那個男人不信任自己,明明知道他一心只有蓮妃,當掌事嬤嬤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的死後,有那麼一刻,吟歡覺得自己連呼吸都緩慢了,就像臨刑的劊子手,可惜蒼凜塵手起刀落,徹底斬斷了她心裡那絲隱蔽的期待。
相比夏吟歡此刻的落寞,蓮妃無疑是這一局中的贏家。她得意的看着身前的這個男人,他清貴無雙,他是衆生仰視的王,他也是她石榴裙下的臣服者。
“皇上,臣妾覺得身子格外難受,是不是臣妾要死了?”蓮妃軟着嗓子,嬌媚中又多了一份柔弱,這樣的她,怎麼不讓人心疼呢。
“蓮兒不要胡思亂想,朕一定會治好你的,”蒼凜塵的眼底露出幾分柔意,輕聲寬慰她,“你只管好好休息,朕會守着你的。”
蓮妃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她很小心的藏着,心裡卻早就盤算開了,存了心要藉此打壓夏吟歡,“皇上,臣妾剛聽嬤嬤講,您和皇后起了爭執。”
蒼凜塵眉頭迅速的皺了起來,“你還在病中,不必操心這個,朕是絕對不會輕饒這個毒婦的!”
蓮妃按着胸口咳了幾聲,難受的喘着氣,虛弱之餘,還不忘給夏吟歡說好話,“是臣妾自己不爭氣,身子一向不好,這回或許不關皇后娘娘的事,皇上就不要生氣了。”
她跟了蒼凜塵多年,自然十分知道他的喜好。果然,聽到蓮妃這麼大度的話,再想到夏吟歡一副不知悔改的嘴臉,蒼凜塵更加的憐惜眼前這個女人。
“蓮兒你太過天真爛漫。”面對這樣的蓮妃,蒼凜塵目光一柔,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吧,有朕在,誰也不會傷害你的。聽說城中來了位雲遊的大夫,朕已經命人去召請了。”
蓮妃嬌美的笑臉僵了一下,無論如何,她都不能露出破綻,太醫可以糊弄,但是那個什麼大夫,來路不明,不容易收買,她勢必得另尋蹊徑。
暮色悄然降臨。落日躲在雲層後面,留下最後一抹餘暉,淡淡的,帶着殘留的暖意。
夏吟歡坐在石桌前面發呆,腦海裡飛快的閃過這一天發生的事,她始終沒有搞明白,以蓮妃如今的恩寵,她怎麼會使出下春藥這種計策?蒼凜塵對她寵冠後宮,她如果想要侍寢,還需要做小動作嗎?難道是爲了防她?
“唉!”夏吟歡似乎想明白了什麼,輕嘆一聲。
“看來,皇后娘娘心情不佳?”蒼靖承走進小院,看到這一幕,不由關心道。
夏吟歡轉過頭,剛好看見,一襲藏藍色袍,長髮豎冠,握着一柄摺扇,漫步走來的蒼靖承,她淡淡道:“好與不好,不都是如此嗎?。”
蒼靖承溫潤的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他本想安慰一下夏吟歡的,看來她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隨即笑容又重回臉上,道:“聽說皇后娘娘被禁足了,臣弟特來探望。”
“看完了,我沒事,你可以走了嗎?”說完,夏吟歡專心的把玩着面前的花草,眼神如水,就好像和這個世界隔絕了一般,山中桃花,自開自落,一個人美麗着。
明明是身陷囹圄,明明蒼凜塵的一句話,隨時就能讓她送命,她卻依舊如此淡然,拒他於千里。蒼靖承並沒有因爲她的話而馬上離開,反倒不由自主的又走近了一些,“皇后娘娘似乎對花草很有研究?”
不管他懷着怎樣的心思靠近她,她都無心搭理,此時她正忙碌着撥弄那盆綠色的盆栽。這夏秋交換的時節它長得正好,枝葉纖細,開着小小的黃色的花朵,有些地方枝上已經墜了一串串小果子,娟娟可愛。
蒼靖承,看她十分喜歡眼前的那盆植物,那專注的樣子十分令人着迷,一時興起,竟完全忘了,她剛剛下逐客令的事情,開口便問:“敢問皇后娘娘,此物喚作何名?”
“蒔蘿。”夏吟歡幽幽的開口,“你看它,只能依附在別的植株上面,才能長勢繁盛。是不是很可悲?”看到蒔蘿,她情不自禁的想起這個身體的身世,和自己穿越的遭遇,一時間,話語中透着些無法言喻的傷感。
蒼靖承,眼底飛快閃過一絲不忍的神色,他以爲她是在暗示他,,她身世可憐,需要幫助。一時竟脫口而出,“皇后娘娘不必擔心,本王必保你無事。”
“啊?”夏吟歡聽見蒼靖承的話,擡頭間,卻見他已轉身大步走出了院子,望着他的背影,她有些不知索然……